楚惜顏其實並不太清楚她應該怎麽做，她也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她隻能按照自己的行事原則一步步走下去。
    翌日，北梁的營地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冶源來了。
    楚惜顏剛開始沒太在意，公冶源來了無非是代表南唐商議些事情，也許是怎麽陰吳越一把。無論是蕭北景還是楚惜北都不是會老老實實遵守的盟約的人，表麵上和和氣氣，心裏邊不知道怎麽想給別人挖坑呢。
    她正仔細地擦拭自己的劍，雪亮的劍身映出她的眉眼，卻聽傳令兵支支吾吾地道：“他說他是來求見太子妃殿下的。”
    楚惜顏動作一頓，眨眨眼：“他說求見誰？”
    蕭北景扯起唇角，露出一個實在稱不上是友好的笑。
    傳令兵硬著頭皮道：“求見……太子妃殿下。”他心中祈禱太子殿下千萬別遷怒到他身上，這公冶源實在大膽，太子妃殿下已經嫁人，怎麽能隨便會見男子。
    楚惜顏將長劍插入劍鞘，奇怪道：“他來找我做什麽？”
    蕭北景道：“可能是最近太閑了。”應該給他找些事做了。
    “不太想去見他。”楚惜顏老實道，她實在不太喜歡公冶源。
    她現在還不知道公冶源這幾日在南唐都幹了些什麽，不然立刻就去見他——帶著她的劍。
    她不想去見公冶源，蕭北景當然樂見其成。楚惜顏誰都不見他才高興，這幾日他都恨不得將顧語扔出去。因為要教導他，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都縮短了一大半。
    “那就讓他走好了。”蕭北景立刻示意傳令兵出去趕人。
    傳令兵卻道：“他說若是太子妃殿下不願意見他，太子殿下也是可以的。”
    蕭北景嗬嗬一笑：“他想見我，我就要出去見他？你是北梁的人還南唐的人，他讓你怎麽傳話就怎麽傳？”
    傳令兵很是委屈，他也是壯著膽子來說的，心想有太子妃殿下在，太子殿下的脾氣能好些。要不是來求見的人是公冶源，各國都搶著要的人物，他也不敢這麽傳話。
    他也不敢多話，正要退出去，蕭北景卻道：“罷了，讓他去中軍帳等著。”他正好找點事情給他做，省得他每天惦記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他對楚惜顏道：“我去幫你趕人。”
    楚惜顏斜了他一眼，心知他八成又在算計些什麽，不過她也挺樂意看公冶源吃虧的。
    她擺擺手：“去吧，別手下留情。”
    蕭北景當然不會手下留情，公冶源用醉夢三春誣陷他的事兒他還記著呢。他當時就猜出來是公冶源幹的，隻是這中間有些事還不能告訴楚惜顏，他查證之後也就沒和楚惜顏說。
    所幸楚惜顏沒再問起，他不太想對她說謊。倒不是因為真不想，而是怕日後被她知道了，削減了對他的信任。
    故而能誤導他就不說謊，實在不行就想現在這樣閉口不言。
    蕭北景剛離開營帳，顧語就跑進來。他這幾日在北梁軍營裏如魚得水，因著楚惜顏的身份，誰見到他都要尊稱一句“小公子”。他成日裏混在街頭，從來別人趕別人罵，哪裏體會過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雖然麵上努力憋著，但任誰都能看出他心中在笑。
    楚惜顏本來還擔心一步登天的感覺毀了他的心性，仔細觀察下來卻發現他根本沒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隻是享受別人尊重他的感覺。他成日裏在軍營裏麵混，還是那副市井習氣，見了誰都笑嘻嘻的，開口就叫大哥。見了初逸辰和初逸遠就一臉崇拜地叫將軍，語氣十分誠懇。
    他年紀又小，長得又俊秀，誰會看他不順眼，連初逸遠這種不好答對的人見了他眼中都有笑意。
    楚惜顏算是看出來了，把顧語扔在哪裏，他都能混得如魚得水。
    他天生就是這種人。
    楚惜顏稍微放下了心，開始教他武功。比起功課，顧語顯然更喜歡學武功，比學其他的東西都要用功百倍，而且顯然更有天賦。
    楚惜顏仿佛看到天機閣下一代又要出一個紀商歌。
    顧語這次跑進來卻不是又纏著她問武學的，而是好奇地問道：“師父，聽說公冶源來軍營了？”
    他這些天待在北梁軍營裏，消息比誰都靈通，連哪個偏將給家裏寫了幾封信都知道。
    楚惜顏也沒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嗯了一聲道：“你知道他？”
    顧語道：“誰不知道他啊，不是天下第一智嗎？”
    楚惜顏又嗯了一聲，不太想多談公冶源。在她看來，公冶源實在不是個能給徒弟講來做榜樣的人。
    顧語卻很是好奇，他又道：“他真的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嗎？”
    楚惜顏道：“這些都是世人評的，哪裏說得準？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無論是謀略還是武功，被譽為天下第一不見得就是天下第一。”
    顧語點點頭：“也許還有懶得和他比的人呢。”他想了想又問道：“據說天機閣的門人都是智者，那鄒君浩和公冶源誰更厲害？”
    “這要比過才能知道的。”楚惜顏答道，“不過就算是比過了也不一定能下定論，謀略不同於武功，不是誰贏了就一定比另外一個人厲害。”
    “天時、地利、人和，能影響到輸贏的事情有很多。而且公冶源是楚惜北的人，鄒君浩也是輔佐楚惜北的，你大概是看不到兩人比試了。”
    顧語有些失望：“即使都在同一個人手下，也可以互相博弈吧？”
    他還用了一個挺文雅的詞。
    楚惜顏拍了他一下：“身為同僚互相謀算怎麽行，若是在別人手下便罷了，楚惜北可不會讓他們這麽做。”
    顧語更失望了，隨即又打起精神來：“師父，他們說您是南唐公主，是真的嗎？”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楚惜顏肯定地點點頭。
    顧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那楚惜……”他說到半道改了口：“南唐太子不就是您哥哥？”
    楚惜顏道：“血緣上來說是這樣的。”
    顧語立刻就不再問了，看來他師父和楚惜北關係太不好。
    他連忙道：“我剛剛答應陪魏大哥過招，師父我現在過去啦？”
    楚惜顏道：“去吧。還有，下次不要直呼你師叔的名諱。”
    顧語一愣：“我師叔？”
    “就是鄒君浩，你要叫師叔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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