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羅子年的眼神很不善，羅子年卻隻當做沒看見，繼續熱情地和楚惜顏說話。
    三人坐下，楚惜顏好奇地問羅子年：“你們是怎麽相識的？”
    羅子年一臉沉痛之色：“都怪我當年年少無知，少不更事……”
    楚惜顏：“……”這怎麽聊天？
    羅子年沒有提陳年舊事的意思，笑眯眯地提起了其他的事情：“說起來，前幾日我與南唐太子還見了一次麵。”
    他道：“如今看來，他確實和你是一母同胞。”那一雙鳳眸著實相像。
    楚惜顏道：“我和他容貌都肖似母後。”
    羅子年道：“看來南唐皇後也是位絕色美人。”
    蕭北景卻道：“你見了楚惜北？”
    羅子年這才不情願地道：“西陵皇室沒了，我總要找下一個主顧才行。”
    “你找了南唐？”
    “南唐富庶嘛，不過楚惜北好像不太願意。”
    蕭北景輕笑：“他會不願意？”
    羅子年手下的生意可不止金桂露，他手中的人脈也不輸於傅延年。楚惜北對待傅延年尚且以貴客之禮相待，怎麽會不願意和羅子年做生意。
    羅子年又重新恢複了半躺的姿勢，道：“因為我這次不止想要找一個主顧了。”
    “我不止想和南唐皇室做生意，吳越和北梁我都想。”羅子年道，“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麽樣？”
    “想法挺好的，就是不想站隊挺難的。”蕭北景道。
    “我隻是個商人啊，賺點錢就心滿意足了。”羅子年哀歎道，“站隊這種事就算了。”
    他雖然口中如此說，卻也心知自己的想法有多難以實現，這種事情看得是天時人和地利。
    羅子年抬眸看蕭北景：“你們北梁缺不缺皇商？”
    蕭北景道：“挺缺金桂露的。”
    羅子年一咬牙：“以後你過來隨便喝！”然後他不等蕭北景說話便接著道：“這是底線，不能再多了！”
    真是新奇的談判方式。
    蕭北景卻沒為難他，隻是道：“是我們兩個人過來隨便喝。”
    羅子年不耐道：“行行行。”
    “成交。”
    蕭北景側頭對楚惜顏道：“別替他心疼，隨便喝。”
    羅子年：“……”
    楚惜顏有些無奈，她又不是為了喝酒來的。雖然，金桂露確實很好喝。
    說是來喝酒會友的，蕭北景和羅子年卻討論起了皇商的事情。楚惜顏對北梁的政事向來不插話，便一個人自斟自飲。
    她品著酒，目光環視四周。珠簾後麵候著一個個侍女小廝，服侍起人來盡心盡力。偶爾有風吹過，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伴隨著隨風而來的琵琶聲，格外悅耳。
    等等，琵琶？楚惜顏持著酒杯的手一頓，剛剛可沒有琵琶聲。
    她不過是一時的異樣，卻被蕭北景察覺到了：“怎麽了？”
    楚惜顏道：“這琵琶挺好聽的。”
    羅子年道：“應該是樓中的侍女，我平時不怎麽約束她們，見笑了。”
    楚惜顏聽著細碎的琵琶聲，聞言道：“我能去瞧瞧嗎？”
    羅子年一怔：“瞧瞧？”
    楚惜顏道：“有點好奇這撫琵琶的人。”這曲調實在有些熟悉。
    羅子年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楚惜顏便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到底是來做客的，總不好太過任性。
    羅子年卻道：“倒不是不合適，隻是怕她不守規矩，衝撞了你。”
    看來他知道是誰在撫琵琶，楚惜顏暗道。
    “我可沒有那麽多規矩。”楚惜顏笑道，“我喜歡不守規矩的人。”
    若是可以，這人她還是想見一見的。
    羅子年沒有阻攔的意思，隻道：“嫂子想見她，我把召過來？”
    楚惜顏起身道：“不必打擾你們談事，我過去尋她便好，還麻煩羅公子叫人替我引路。”免得她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羅子年一笑：“嫂子叫我子年便好。”說著他招手叫了個侍女過來給楚惜顏帶路。
    楚惜顏對蕭北景道：“我去看看。”
    蕭北景雖然奇怪她突然對琵琶聲起了興趣，卻也隻是點點頭道：“好。”
    楚惜顏隨著侍女向外走，珠簾一動，隨即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
    羅子年這才對蕭北景道：“她和楚惜北不太像。”看起來不像是皇室的人。
    倒不是說氣勢不夠，而是與楚惜北那種雍容華貴完全不像。
    蕭北景是目送楚惜顏離開的，聞言收回目光道：“她聽得見。”
    “……”饒是羅子年也有些尷尬，“我也沒說什麽，對吧？”
    ————
    楚惜顏說讓羅子年找個侍女給她引路，其實是為了讓羅子年安心。
    她根本沒用侍女引路，完全是自己循著樂聲找過去的。
    是一個身著綺羅的美人，眉目含愁，懷抱琵琶，素手撥弦。
    她的衣著明顯和其他的侍女不一樣，她能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撫琵琶就說明她在這座樓中頗有地位。
    身邊侍女的姿態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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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微微俯身，行了一禮，道：“鶯兒姑娘，有客了。”
    琵琶聲戛然而止，被喚做鶯兒的姑娘仍抱著琵琶，緩緩起身抬頭道：“鶯兒見過客人。”
    她抬頭看到楚惜顏，神色卻明顯一怔，恍若未料到來的人是楚惜顏一般。
    楚惜顏略帶歉意道：“偶然聽聞姑娘的樂聲，冒昧前來，驚擾姑娘了。”
    這話若是由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說出來，倒還尋常，但由眼前的這樣嫻靜脫俗的女子說出來，就讓人感覺有些怪異。
    至少鶯兒是這樣感覺的，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想過羅子年會命人將她趕回屋子裏，想過羅子年會親自過來，想過羅子年會與蕭公子一同過來，也想過楚惜顏會跟著過來。但她完全沒想到楚惜顏會單獨找過來。
    她有些無措地抱著琵琶，猶豫道：“客人……”她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卻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道破她的身份。她更擅於和男子打交道，若是和女人爭奇鬥豔、，口蜜腹劍她也是擅長的。
    隻是她還沒遇到過像楚惜顏這樣的女子，像是聽到琵琶聲過來尋美的少年公子一般。
    楚惜顏走過去道：“我姓楚。”
    鶯兒忙道：“見過楚姑娘。”
    她稍稍斂了斂神思，接著道：“可是鶯兒擅自撫琵琶，打擾了楚姑娘的清淨？”
    她垂眸立在那裏，像是極為惶恐的模樣，將懷中的琵琶抱得更緊了，道：“鶯兒這就回自己的房間，還請楚姑娘莫要怪罪。”
    楚惜顏搖頭，含笑道：“姑娘的樂聲這麽好聽，怎麽能稱得上是打擾？我是聽聞了姑娘的琵琶聲，來尋姑娘，想與姑娘結識一番。”
    鶯兒有些發愣，這怎麽和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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