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大門看起來金碧輝煌，哪裏擋得住這樣攻城的架勢。不多時，大門就破了。
    後麵的宮人早已逃散四逸，禁軍不在，他們這時候隻能逃跑。
    也許有忠心耿耿的人前去報信，但是已經無所謂了。當宮離夜真正帶兵進城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結局。
    朝寧本來就沒有多少兵力，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千的禁軍，這三千的禁軍對宮離夜來說也是形同虛設。
    火把照亮了整座皇宮，驚慌的喊聲、推搡聲、嗬斥聲、疾跑聲和兵戈聲混雜在了一起，喧鬧之聲喚醒了皇宮之上的夜空。
    火光映天。
    宮離夜的麵容在火光之中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有親兵過來請示他：“將軍，有宮人跑了，要不要去追？”
    宮離夜道：“不必了。”他目光落在遠處的寢宮上，吩咐道：“去圍寢宮。”
    “是！”
    圍的自然是吳越帝的寢宮。
    皇宮中早已混亂一片，宮離夜卻沒有去管的意思。任由嬪妃和宮人逃跑或者惶惶不安地留在宮裏。
    畢竟是皇室內亂，波及到他們身上的可能性不大，比較危險的隻有留在吳越帝身邊的人。
    真正害怕的，還是曾經和宮離夜作對的人，比如宮離思和他的生母。
    可惜宮離思這時候還在王府，剛剛被手下人吵醒，煩躁地爬起來，口中還罵著人。
    結果被手下人一句話砸懵了：“王爺，王、王府被人給圍了。”
    宮離思這才清醒了一些，臉色陰沉地穿上靴子：“父皇治我的罪了？”要是那樣還好一些，母妃還能為他說一說情。
    他皺著眉，恨恨罵了一句。肯定是有人在父皇麵前說了什麽，不然父皇不會治他的罪的。
    手下人卻道：“不是皇上，是……是肅王殿下回來了！”
    宮離思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慌了起來。因為他的急功近利導致吳越戰敗，八萬軍隊覆滅這件事，雖然讓吳越帝失望了，他卻沒感到多害怕。吳越帝向來寵他，又有他的母妃在，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他清楚，真正在意這件事的是他那個被他打壓多年，卻忍讓了多年的三皇兄。宮離夜要是帶兵圍了他的府邸，就是真的動怒了，恐怕不能善了了。
    身旁的侍女服侍他穿好衣服，宮離思帶著不安吩咐道：“看看有沒有法子送個信兒出去，至少得讓父皇知道！”
    要是宮離夜直接闖進來，把他給就地砍了，吳越帝之後再怎麽治宮離夜的罪，他也活不過來了。
    手下人領了命令出去了。宮離思煩躁地將侍女推開，又罵了幾句髒話。
    即便是此時，他也沒有想到，對吳越帝從來忍讓的宮離夜會逼宮。
    宮離夜緩步向寢宮的方向走去，前麵有一陣輕微的吵鬧聲，有人過來稟告道：“皇上正在寢宮之中。”
    確切地說，是被他們“請”回了寢宮。
    宮離夜點了點頭，在兩側的火把映照下，緩緩走進了黑暗的寢宮。
    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回來，用這種方式走近父皇的寢宮。
    寢宮之中隻有匆忙之下點起的兩盞宮燈，堪堪能照亮吳越帝身前的一小塊地方。
    宮離夜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憤怒的神情，和顫抖不已的身體。他甚至連衣袍都未穿好，花白的頭發貼在滿是皺紋的麵容上，哪還有白日的皇威。
    宮離夜向前走了幾步，掃了一眼昏暗的殿內，說了一句：“把燈點上。”
    吳越帝身邊服侍的人不敢違抗他的命令，惶恐地走過去，依言把宮燈一一點起。
    昏暗的大殿瞬間明亮了起來，也照亮了宮離夜身上的銀鎧和他此刻的神色。
    平靜又堅定。
    他平常的神色要稍冷一些，棱角分明的唇抿得很平，看起來有幾分冷酷之色。此刻卻隻是單純的平靜，甚至顯得有些放鬆，仿佛他做的不是逼宮篡位的大事，而是在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
    他走了過去，離吳越帝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吳越帝也終於罵了出來：“孽子!朕早就知道，你有不臣之心……”他滔滔不絕地罵了起來，看著宮離夜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宮離夜的神色絲毫未動，等吳越帝罵完了喘息之際他才開了口：“八萬軍隊，全是吳越子弟。”
    殿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壓抑了起來，連吳越帝都不再說話了。
    宮離夜抬眸，接著說道：“他們投軍之時，肯定已經有了戰死沙場的覺悟。但是他們肯定沒有想到，他們會死於君主和主將的愚蠢和輕率。”
    吳越帝平靜了一些，似乎也在這樣的談話之下覺得尷尬。他辯解了一句：“老七他年紀尚輕，經驗不足，肯定有疏忽之處……”
    “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宮離夜略帶冷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吳越帝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了，”宮離夜慢慢說道，“還有當做常事的機會嗎？”
    吳越帝啞然，他再看不清局勢，也知道這八萬軍隊的損失對於吳越是多大的打擊。
    “宮離思經驗不足，但他身邊都是老將。”宮離夜接著道，“我特意讓李昌過去，就是不想讓他放肆胡來。”
    可惜宮離思根本不是聽勸的人。
    宮離夜的語氣突然變重了一些，任誰都能看出他壓抑的憤怒：“我當初請旨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他向前逼近了一步，吳越帝不可抑製地想要往後退。宮離夜此刻的表情並不駭人，卻讓他覺得莫名的恐懼。
    他已經老了，但他還是個惜命的人。直到宮離夜走進寢宮的時候，他都不覺得自己有性命之憂。
    他是宮離夜的父親，弑父之罪可是重罪。宮離夜要是殺了他，名聲就徹底敗壞了。他如果想當皇帝，就絕不會殺他。
    可現在，吳越帝卻有些不確定了。
    宮離夜的神情太過平靜，在那平靜之下卻是滔天的憤怒。對他的憤怒，對宮離思的憤怒，甚至是對自己的憤怒。
    “你……”吳越帝竟真的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床榻之上。
    宮離夜沒有理他，繼續說道：“我說讓李昌領軍，守住就好。可你呢？”
    他閉了閉眼：“你隻知道讓宮離思掌兵權，立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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