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景還沒進門，楚惜顏便感覺院子裏多了人，可惜她現在心情不佳，一點也不想起來迎客。
    尤其是迎蕭北景這樣的客人。誰料蕭北景就坐在那裏不起來了。
    然後……楚惜顏就睡了一覺。
    天色將明，她才悠悠轉醒。用手掩唇打了個哈欠，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太子殿下過來幹什麽？”
    蕭北景十分坦然鎮定：“來找你聊天。”他頓了頓放低了聲音：“沒有金桂露，明天給你帶。”
    楚惜顏歪著頭盯著他看，臉上朦朧的睡意褪去，取之而代的是清明。
    她嗬了一聲，蕭北景這是要把當初的兩個人相遇、相識的過程再來一遍？
    楚惜顏往後靠了靠，懶洋洋地道：“行，我明天回南唐，你送南唐去吧。”
    還能好好說話就行，蕭北景沉默了一會兒道：“好，過幾天我去南唐找你。”
    楚惜顏本來是半笑不笑的模樣，聞言笑意一斂，沉著臉道：“有意思嗎？”
    蕭北景道：“有意思。”
    楚惜顏把被子掀開，側身在床榻上做好，麵無表情地盯著蕭北景：“事兒是你自己做出來的，沒人逼你，也沒有苦衷。”
    蕭北景點頭：“都沒有。”
    楚惜顏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沒把手邊的瓷枕扔過去，罵他現在來這一套幹嘛。
    風度。楚惜顏默念，別弄得和小情侶吵架一樣，她丟不起這個人。
    然後她就把東西扔出去了，楚惜顏看著瓷枕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想到反正丟人也沒人知道。
    對麵那個不是人，他是個東西。
    剛被評價為是個東西的蕭北景看著瓷枕的落點，在毀容和哄人消氣之間權衡了一下利弊，毅然決然地選擇躲開。
    蕭北景：這要是毀容了才哄不回人好嗎？
    楚惜顏看著他似笑非笑：“我以為你要不躲呢？”
    蕭北景理直氣壯：“不躲你也不會消氣。要是你肯回來，砸多少下都行。”不然這下砸挨的不值當。
    楚惜顏：“嗬嗬。”你看這個人，他就算是過來和好的，也算得門兒清。
    蕭北景見她沒打算動手，起來走近了些：“我以為你還比較喜歡這張臉。”
    楚惜顏的確挺喜歡的，她對美色一向是持欣賞的態度，也被蕭北景的吸引過。
    但是日子久了，這東西會產生抗性，楚惜顏漠然道：“是挺喜歡的，不過看久了容易膩，我現在覺得素衣長得也挺好看的。”
    把禍水引到素衣這種是敵非友的人身上，楚惜顏一點愧疚都沒有。
    蕭北景站在她麵前，麵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容忍不了楚惜顏多提其他人一句。即便他知道楚惜顏是故意這麽說氣他的，還是克製不住心中的怒氣。他想起楚惜顏宮宴上還多看了素衣好幾眼，素衣那扮相還是楚惜顏最喜歡那種溫柔君子，他就更生氣了。
    可是他現在再生氣也沒有人哄他了。
    蕭北景的臉色再難看，楚惜顏也不會覺得害怕。她用手撐著床榻，仰頭看著蕭北景：“生氣了？”
    蕭北景隻能把火氣壓下去，他擰著眉道：“當然生氣。”
    他歎了口氣，放低聲音道：“你別說氣話。”
    楚惜顏道：“你知道我從來不說氣話。”
    她淡淡道：“其實沒什麽值得生氣的。你會北梁做你的太子，我回南唐當我的閣主，挺好的。”
    “你可以再娶一個太子妃，心情好的話還能再收幾個侍妾。我也可以嫁給別人，在這之前我想誇誰長得好看就誇誰長得好看。”
    “而且不管你蕭北景的事。”
    論起下手捅刀子的能耐，楚惜顏不比任何人差。很多時候，隻是舍不舍得的關係。
    蕭北景垂下眼簾，漆黑的眼眸望著楚惜顏，裏麵是破碎的光芒和翻湧的哀傷。這幅神情由蕭北景做起來實在難以不惹人憐惜。
    “你別氣我，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乎。”他道。
    楚惜顏移開了目光，淡淡道：“我說的是實話。”
    “金桂露我來者不拒，不過以後再見麵就是兵戎相向。”楚惜顏一直沒有看他，“你走吧。”
    她剛剛移開視線的時候，蕭北景的眼神亮了一下，她還是會心軟。結果楚惜顏就平靜地說出了後麵的話，蕭北景眼中的光芒徹底被淹沒。
    他一條腿半跪在床榻上，壓在楚惜顏身側，俯下身貼近楚惜顏：“你要和我兵戎相向？”
    楚惜顏毫不避讓地和他對視：“你抓人的時候沒有想到會這樣嗎？”
    蕭北景眼神沉寂：“我隻是希望你離開天機閣而已。”為此他不介意用一點手段。
    “然後呢？”楚惜顏反問他，“很快你就會不止覺得天機閣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身邊任何一個人你都會覺得他礙眼。然後你就把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殺了？”
    “哦。”楚惜顏輕笑，“都殺了不太現實，最好是我把關起來，關在北梁皇宮裏麵，你沒事就來看看我，你說這樣好不好？”
    當然好了，蕭北景做夢都想這樣做。隻是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你知道，我做不到。”蕭北景的手撫摸上楚惜顏披散在肩頭煩人長發，“我不想讓你恨我。”
    “我本來有無數次這樣的機會的。”
    楚惜顏冷笑：“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身旁的人會在背後捅我刀子。”
    蕭北景耐心道：“我已經把人放回去了，你可以好好檢查一下，我沒有傷人。”
    他把右臂往楚惜顏眼前送，委屈道：“你看，我都受傷了也沒有傷他們。”
    他籌謀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留了退路。如果他真的殺了人，他和楚惜顏才是真正回不去了。
    楚惜顏冷漠地拍開他的手：“我要是遇到山賊劫道，傷了他們是不是還要給他們道歉？”
    同理可證，蕭北景這也屬於自作自受。
    蕭北景壓得更近了：“我是想說，我已經把人放了回去，你能不能離開天機閣？”
    楚惜顏都被他氣笑了：“你要我把天機閣扔了，和你回去？”他怎麽不把北梁扔了和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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