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人當然不可能一夜審問完，最終所有人都被暫時收押。南月也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後半夜，北梁帝回宮休息。麗妃雖不情願，斟酌之下也回去休息。
    南月回宮之後，召來值得信任的宮女：“跟在六皇子身邊的那個白衣公子打聽到消息了嗎？”
    “聽說是不久前才來到都城的。”宮女上前說道，“喚作周昊，博學多聞，文采過人。他來都城之後沒過多久就被六皇子盛情相邀，成了六皇子的幕僚。”
    “昊……”南月低聲喃喃，咀嚼這兩個字，“好大的名字，也不怕壓不住。”
    “聽說他極受六皇子看重，”宮女說，“經常受邀入宮，六皇子多次稱他謀略過人。”
    南月半合著眼，聞言嗤笑一聲，真要是聰慧過人，怎麽會給他這個皇兄做幕僚，說不定現在和她一樣進退不得。
    ……說不定真與她一樣。畢竟，。麗妃往她身上潑髒水的時候，也沒管過他的死活。
    片刻後，她抬起頭，對身前的宮女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讓人去宮門口等著。若是六皇子召她進宮，你就等他出宮時請他過來。”
    “是，殿下。”宮女繼而問道，“他若是不肯過來呢？”
    “那他就不是個聰明人或者和我不是同路人。”南月淡淡開口，“那他願不願意過來都不重要了。”
    “是。”宮女應下，見南月臉上滿是疲倦，忍不住勸道：“殿下，去歇息吧，玉體要緊。”
    南月擺了擺手：“現在哪裏有我歇息的時間，把直接碰到酒壺的幾個人帶過來，我要繼續審問他們。”
    宮女也沒有再勸，隻不過下去找人之前讓手下的宮女先去給殿下煮一碗熱湯。
    宮宴之上，她本就沒有吃什麽，夜裏又如此勞累。雁蓉歎了口氣，十分心疼自己公主。她幼年時就沒了母親，隻能自己在這北梁皇宮中掙紮求存。北梁帝縱使疼愛她，也不過是將她送到了更危險的境地。
    更何況，陛下連發妻都能棄之不顧，薄情冷性如此，殿下又怎麽敢一直依賴他的寵愛呢？
    雁蓉搖搖頭，隱入了今晚的夜色之中。
    沒過多久，禦膳房的那幾個人被帶到了南月麵前。其中一個正是小宮女指認出來，將酒遞給了她的人。其餘幾個也是曾經觸碰過酒杯的人。
    先前麗妃有意攪渾水，倒是連這一條鏈子都模糊不清，反倒是南月將這些人分開談論，細細審查，找出了幾個撇不清關係的人。除了那個宮女，還有禦膳房負責酒水的太監。
    下毒的人一定是口風很嚴、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要想從這些人中找到他，不是一件容易事。
    好在南月既然敢攬下此事，她自有她的辦法。
    在將這些人分開審問之後，南月把他們的供詞中找到了明顯不相符的部分，以及一個十分可疑的人。
    禦膳房這些人中，負責食材的太監，名叫有寧，是嫌疑最大的那一個。他剛剛被調任禦膳房不久，是穎妃以中秋宮宴在即、人手不夠為由將他點過去的。而在所有人中，他的供詞前後不一的地方最多。
    南月為了拿到真實的供詞，將這些人分開審問了數遍。虛假的供詞會在一次次的複述之中，變得錯漏百出。
    有寧的供詞有幾處地方都對不上，再加上他的身份存疑，幾乎已經能確定他的嫌疑了。
    唯一可疑的地方是，找到凶手的速度太快了。就好像，是刻意送到她手上的。南月看著手中的供詞，這麽容易查到的真相，連麗妃母子都不會錯過。
    雁蓉問：“要將這個人壓下去拷問嗎？”
    “問問吧，不必太過。”南月說道，“我怕你一問，他就認了。”
    她後麵說話的語氣太小，雁蓉沒能聽清：“殿下？”
    南月搖了搖頭：“沒事，你去辦吧。”她手上能用的人不多，雁蓉是最能幹的那個。
    雁蓉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
    翌日。
    南月剛剛醒來，就有人上前低語：“殿下，那個人招了，他承認是穎妃指使他給太子殿下下毒……”
    果然。
    南月在宮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低聲嗯了一聲，卻未露出驚喜之色，隻道：“先用早膳吧。”
    在水晶蝦餃送到她盤子裏的時候，南月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她怕就怕一覺醒來，有寧忽然承認了。
    事情順利得像是陷阱，她根本不敢把證詞呈上去。也不知道是找不到凶手更麻煩些，還是找到了凶手不敢說更麻煩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雁蓉送來了消息，六皇子邀請了周昊進宮。
    南月頓時鬆了口氣，還好六皇子夠蠢，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等他出來，就請他來我宮中一趟。”她頓了頓：“小心些，避開點人。”
    “殿下放心。”雁蓉微微一笑，“我奴婢一直都辦得很好。”
    南月當然很放心，在這北梁皇宮之中，唯有雁蓉是她最放心的那一個。
    也正如她想的那樣，雁蓉將周昊來了樂華宮。
    彼此之間的寒暄過後，南月驚訝地發現，周昊對於她的隱瞞有著真情實感的謝意。
    在南月見過的世家公子中，多是心性高傲之人。那種隨著優越家世、與生俱來的傲慢是幾乎洗脫不去的。
    君子如玉，不外如是。
    “在下有什麽可以幫得上殿下的嗎？”
    南月將身後桌子上的供詞送到了周昊麵前。周昊將供詞接過去，一一閱讀，片刻後，他抬起來頭。
    “這是給太子下毒的凶手所供？”他問。
    “我不知道。”南月微微歎氣，“他今早已經招供，承認自己利用職位之便，在太子皇兄的酒中下毒，並且供認是受了穎妃指使。”
    周昊如玉的麵容微起漣漪，墨眸之中似有所動：“殿下不敢將供詞交上去？”
    “公子聰慧。”南月說道，“想必能幫我解此難題。”
    周昊雙眸錯也不錯地望著她，似乎在斟酌言語：“殿下，與傳聞之中頗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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