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有求而來，不和她爭辯禮數周不周全，從善如流地坐下，開口道：“你母妃當年，也是極愛調香的。”
    南月露出追憶的神情，隨後搖了搖頭：“母妃在世的時候，我還不記事。”
    “你那時候才兩歲……”麗妃狀似憐憫，“哪裏記得這些。雪貴妃不愛出門，最愛調香。陛下當年盛讚過她調香的手法，連寢宮都燃雪貴妃調的‘雲禪’，說能安神養身。”
    “麗妃娘娘記得許多舊事。”南月說道。
    “我畢竟是你的長輩。”麗妃笑笑，“雖說她活著的時候我們爭來鬥去的，她過世的時候我也是極為傷懷的。我還想把你抱過去養呢，隻是陛下不允。”
    這倒不是假話，當年北梁宮中的高位嬪妃，都想將南月記到自己名下。雖說是公主，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必會是個受寵的公主，養在自己的名下多好。
    南月也笑。“父皇心疼我，請皇祖母撫養我，倒是錯失了與麗妃娘娘的緣分。”
    “當然還是太後教養得好。”麗妃掩唇吃吃一笑，鵝黃的袖子自她手腕上滑落，露出保養得當的雪白腕子。“我那孩子，雖是皇子，卻處處不如你……陛下也是最疼你的。”
    南月心中一動，悠悠說道：“父皇的確疼愛我，我也希望如皇兄那般，有母妃照顧。”
    麗妃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試探道：“我也是拿你做晚輩看待的，你年紀小，在這宮中還是需有人護持才好。”
    “娘娘說得是。”南月抬眸，“在這宮中，我們合該互幫互助才是。”
    麗妃一喜，讓身側的宮女退開，又等南月屏退身邊的宮女，才開口道：“你有陛下疼愛，但陛下畢竟年紀大了……”
    “你幫我複寵，”麗妃目光灼灼，閃爍的野心讓她有一種比年輕嬪妃更為豔麗的美，“若六皇子為新帝，你依舊是最受寵愛的公主。你想要在哪裏做封邑就給你哪裏，你想要哪一位青年才俊做駙馬，隻管請封……”
    “不夠，還不夠。”南月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現在也可以有。隻要我向父皇去求，難道父皇還會不給我嗎？”
    “你還想要什麽？”
    “我要名聲，要特權，要能自由出入宮闈。”南月緩緩轉頭，肖似雪貴妃的麵容上是比麗妃更要張揚的野心，“永遠。”
    “你想……幹政？”麗妃一怔，恍然想起宮外的傳言，南月居然真要效仿昭景女帝？
    南月看出她在想些什麽，微微笑道：“不敢效仿昭景女帝，我不過是要一些特權，來自於陛下的特權——不論是哪一位陛下。”
    這的確是大為逾距的要求。麗妃皺起眉，如果她答應了南月，日後南月就能光明正大地幹政，是個不小的麻煩。
    但這也是北梁帝絕對不會給她的東西，隻要她願意給，那麽南月一定會站在六皇子這邊。太子中毒未愈，他們又有南月作為助力，帝位唾手可得。
    她的兒子可以是皇帝，而她也可以是太後。
    至於南月，隻要能坐穩帝位，那些特權既可以輕易給予她，也可以輕易地收回去。
    “好。”麗妃下定決心，鄭重地點頭。“隻要你幫我複寵，你說的這隻要些，我都能給你。”
    南月笑起來，眉眼溫婉似彎月：“這有何難呢？”
    “父皇本就愛重你，雖說現在有了嫌隙，但終究是念著舊情的。”南月偏頭，對外麵喊道：“玉書。”
    玉書手捧玉盤，款款而入，向麗妃呈上玉盤中的東西。
    盤中隻有一隻玉盤和一款薄紗。
    麗妃問：“這是……”
    “我聽說麗妃娘娘當年一舞傾城，父皇對你傾心不已。”南月說，“如今何不再試試呢？”
    “可我如今已在妃位……”總不好再像之前那般放下身段，在園中跳舞。
    “再去園中跳舞，自然是不夠的。”南月賣了個關子，“我自會幫娘娘的，娘娘隻需為父皇跳舞，憶往事，再說兩句軟話，父皇難道還會再為難你和皇兄嗎？”
    陛下當然不會。麗妃心中清楚，如同南月受寵一般，她也受到北梁帝的偏愛，才能這麽多年在宮中屹立不倒。陛下他總是願意給她機會的，但是僅僅如此還是不夠的。她需要的是盛寵，能讓陛下將帝位傳給六皇子的盛寵。
    麗妃抬起頭剛要說話，就見南月已經笑吟吟地將另外一隻瓷瓶遞過來。
    “這是母妃年輕時調製的熏香，不過未曾在父皇麵前用過，娘娘可以常備於宮中。”
    她沒有多說什麽，麗妃已經心領神會。這的確是其他人給不出的籌碼，當年雪貴妃寵冠六宮，難產而逝後卻什麽痕跡都沒留下。陛下似乎為雪貴妃的死過於傷懷，下令封了雪貴妃的寢宮，也不願意聽人提起雪貴妃的舊事。故而，宮中關於雪貴妃的物件幾乎沒有了。
    旁就算想借雪貴妃獲寵於陛下也沒有機會，如今竟然能從南月手中拿到這個。麗妃見獵心喜，拿起嗅了嗅，果然淡雅溫和，是極易安眠的好香。陛下憂思過重，正喜歡這樣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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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然該來樂華宮的。麗妃放下香，嗓音裏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了：“隻要本宮能拿到想要的，一定給你你想要的。”
    南月聲音柔柔的，讓人想起絲綢在身體上滑落的感覺：“南月會為娘娘備好一切的，娘娘隻需要獻舞。”她頓了頓：“相信娘娘一定會信守承諾。”
    “當然。”麗妃的眼睛還是那麽亮，閃爍著美麗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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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送她出去，直到她的步輦消失在小路的盡頭。她才輕聲道：“我不相信其他人的承諾。”
    “我隻相信我自己。”
    她想要的東西，她會自己拿的。麗妃給不了她，蕭北景也給不了她。
    她身後，白衣公子緩步而出，目光落在她耳邊翩然欲飛的蝴蝶上，隨後錯開視線：“這是殿下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
    “這很重要嗎？”南月幽幽道，“或許是他的意思，或許是我的意思……說不定，他至親之人都是這樣想的。”
    “殿下品格高潔，實在不應如此。”
    南月轉過身來，對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我不如公子。”說罷，她越過他，向宮中走去。
    三日後，麗妃於花船中獻舞，北梁帝大悅，連宿麗妃宮中數日。麗妃因此複寵，更勝從前，六皇子子憑母貴，多有朝中大臣逢迎。
    半月後，北梁帝於麗妃宮中昏迷，數日不醒，疑似中毒，朝中嘩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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