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淡淡開口：“我想前往三日後的幽冥穀交易會。”
    話音一落，她的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了那枚正被牛父小心收起的妖丹上。
    那是一顆近乎剝落了半層的妖丹，暗淡無光，卻仍帶著微微的妖息波動。
    林晨眉心微動。對妖族而言，妖丹就是命根，一旦取出，等於廢去半生修為。
    她頓了頓，掌心一轉，一塊紅光晶瑩、宛如火焰凝結的仙晶靜靜浮現。
    她將那塊仙晶遞出，語氣平靜：“這個你們收好，就當我買水的錢。”
    那對牛夫婦瞬間瞪大了眼。
    牛父驚得差點把妖丹掉在地上，連連擺手：“這……這可是仙晶？姑娘你瘋了，一塊仙晶能換一億靈石，我們這地方……別說靈石，就連買個奴隸都拿的是廢銅爛鐵！”
    牛夫人也慌了神，連忙把水杯接回，推拒：“姑娘，水……水我不能收你仙晶！你若出門在外，得多珍重自己，這東西太貴重了！”
    林晨卻隻是淡笑，語氣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我不差這一塊。你們若真覺得虧待，就替我保個消息。”
    她目光一沉：“關於這附近，有沒有誰手上握著幽淵玉佩。”
    洞口一陣寂靜。火光中，那枚仙晶靜靜躺在粗布鋪上的裂縫裏，宛如末世深淵裏唯一還閃著希望的光。
    半晌，牛父咬咬牙，低聲說：“我聽說……前天有人從外麵逃進來，是隻狐族，被追殺到半死，手裏緊攥著的就是一塊破碎玉佩，上頭似有鎖鏈花紋……你要找的是不是那個？”
    林晨眼眸微亮。
    “人呢？”
    “還躲在山後那片廢林裏，不敢靠近這兒。”
    林晨起身，青蓮光輕繞在她身側。她微微一笑：“多謝。”
    仙晶依舊躺著，她沒收回。
    她的身影已悄然消失於夜霧中，隻留一縷淡香，仿佛林間清泉。
    夜霧如紗，籠罩著山後的廢林。
    林晨足尖輕點，青蓮光在腳下綻放，每一步都如踏在無形的階梯上，不驚起一片落葉。
    這片廢林曾是修真門派的舊址，如今隻剩斷壁殘垣。
    倒塌的石柱上爬滿青苔，破碎的瓦礫間偶爾閃過磷火般的幽光。林晨放出一縷神識，如水波般向四周擴散，搜尋著任何異常的氣息。
    忽然，她眉頭微蹙。東南方向約三百丈處，有微弱的妖氣波動，還夾雜著血腥味。更令她在意的是，那裏似乎還有幾道淩厲的劍氣——人族修士的氣息。
    林晨身形一晃，踏入廢林，草葉如刃，寒意撲麵。青蓮光影收斂，她身形悄無聲息，仿若幽靈穿林。
    不遠處，低低的哭聲混雜著粗魯的喘息與惡意的嬉笑，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她停下腳步，雙目微凝。
    一小隊灰袍修士正將一隻重傷的狐族少女圍困在腐木之間。那少女衣衫破碎，渾身泥血，狐耳染塵，麵容卻依舊豔麗驚人，帶著狐族特有的魅惑與靈氣。
    她手中緊握著一塊半碎的玉佩，血跡斑斑，正是幽淵玉佩。
    “你們若敢動我，九尾嶺絕不會放過你們……我是青蘿，青丘一脈嫡係！”少女咬牙怒喝，聲音雖弱，卻有幾分傲骨。
    為首那名灰袍男子嗤笑一聲，露出滿嘴黃牙：“青丘？現在連青丘的尾巴都縮回墳堆裏了。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今天也得留下這塊玉佩——還有你這身皮囊。”
    他手中黑光一閃，鐵鉤猛地朝青蘿脖頸勾去。
    下一刻——
    “哢。”
    一縷青光劃破夜幕，鐵鉤寸寸崩裂，連帶那隻手臂也瞬間被青蓮劍芒斬斷，血如瀑噴湧。
    “是誰！”灰袍數人驚恐四顧。
    林晨從黑暗中緩緩走出，青蓮步落地無聲，眼神冰冷得近乎死寂：“她，我要了。”
    “你算什麽東西！”又一人怒吼，瞬間掀起風刃，但林晨隻是抬手，一指點出。
    指風微顫，青蓮悄開。
    那人瞳孔一縮，隻覺整個天地瞬間安靜，下一秒，血線自額心爆開，直貫後腦，死時仍維持著獰笑。
    剩下幾人轉身欲逃。
    “晚了。”林晨袖袍輕拂，青光化鏈，纏魂索骨，一息之間，數人俱滅。
    林間寂靜如死。
    狐女青蘿癱坐在地，渾身顫抖地看著林晨，眼裏滿是驚駭與敬畏：“你……你是……”
    林晨蹲下，指尖輕抹她唇邊血跡，眼神淡漠：“林晨。”
    青蘿怔住，繼而狠狠一震：“你是那位逆轉主世界命數的青蓮之主……”
    林晨沒應聲，隻是淡淡開口：“玉佩，給我。你的命，我保一回，足夠換它。”
    青蘿捧出那枚幽淵玉佩，雙手顫顫遞出：“這是您應得的。”
    林晨接過玉佩，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清冷之語，在腐林間縈繞不散：
    “活著，別信神，別信族，隻信你自己。”
    青蘿望著林晨離去的背影，手中殘血未幹，眼中神采卻逐漸黯淡下來。
    她低低歎了一聲，像是對誰說，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也對……她怎麽可能，會帶上我。”
    狐眸裏閃過一抹自嘲，又極快斂起，抱膝而坐，任風吹亂鬢發，不再奢望。
    ——
    林晨踏出腐林，腳步輕緩，眸光卻透出一絲疑惑。
    “我，居然這麽有名？”
    她指尖輕觸納米魔方，一道無聲指令發出，全息探查瞬間展開。
    光幕流轉，片片情報從亂世廢土的各處據點、妖族口耳之間匯聚而來，化作密密麻麻的標記與語音片段：
    “聽說了沒！那青蓮之主救出了大聖！”
    “五指鎮神山都塌了，那可是佛門禁地啊！”
    “天庭祭天拿我們這些妖族當牲口，總算有人為我們出頭了！”
    “大聖歸來，誰還信佛？”
    “青蓮之主好像傷得很重……不過據說大聖帶她去了方寸道場。”
    “她是逆命之人啊！連天命都給她踩在腳底下了。”
    一個接一個熱血激昂的聲音，在妖族之間瘋傳。
    林晨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莞爾，笑意勾唇而起，盡是那般甜美迷人。
    “嘖，還挺離譜的。”她輕笑，“原來我這麽上頭？”
    她走進最近的一處妖族集鎮“霧裏渡”，光線昏沉，街道混亂，滿是逃難妖修和小販的叫賣聲。
    她抬手按了按兜帽，走到一間還算整潔的客棧門前。
    櫃台後的小妖店小二原本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聽見腳步聲抬頭，正要發火，卻一眼看到林晨那張臉，神情瞬間呆滯，耳朵都豎了起來。
    “你……您……”
    “別緊張。”林晨微笑，取出一塊靈石，啪的一聲放在櫃台上，“小二，給我一間上好的房間，幹淨的，安靜的，最好……別來打擾。”
    那小妖一看靈石上青蓮印記，無聲自轉，再看她的臉，差點嚇得從櫃台後跪下來。
    “您、您是青……青蓮……”
    “噓。”林晨豎起手指，笑容帶著點調皮。
    “懂了懂了！上上上房，絕不打擾！”小二立刻屁顛兒衝上樓，半刻功夫便收拾妥當，順帶還趕跑了隔壁幾間的住客。
    林晨進屋，反鎖門扉，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霧渡之外，夜風獵獵，星火沉沉。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
    “還有兩天，就先住在這裏。溫養一下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