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霧渡鎮·青蓮陣內】
    屋內寂靜，蓮印光輝柔和如水，流轉在地板與窗欞之間，宛若一場無聲的月色潮汐。
    林晨盤膝而坐，身姿娉婷，肌膚仿若月脂，透出淡淡青輝。
    她眉心一抹蓮紋輕輕浮現，衣袂無風自動，一縷縷氣息緩緩遊走在她體表，如絲如縷，蜿蜒而升。
    呼吸之間，竟有清音流轉，如笛如琴。
    她唇微啟，舌尖輕抵上齶，絲絲靈息被“太乙青蓮訣”牽引，沿著喉間、鎖骨、心脈一路下沉至丹田，氣機隨即回湧，帶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青蓮虛影，在她周身徐徐盛開。
    ——宛如一朵蓮在夜中慢慢綻放。
    她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等動人。
    青絲順著肩頭垂落，發梢沾著微光，斜斜落在胸前那一抹柔軟之上；雙目緊閉，卻有星輝自睫羽間溢出，仿佛她的夢，正在星海中遨遊。
    美……實在太美，就連那枚玉環中——殘存的林凡，也在悄然共鳴。
    【屋頂瓦梁之上】
    一隻金色小猴子正倒掛在屋簷上，尾巴纏著煙雨橫梁，手裏拿著顆山果，正百無聊賴地啃著。
    “嘖，又修了。”
    他一邊看著那團封閉因果的青蓮陣，一邊聳聳鼻子，“真是麻煩精……救你也難，護你也煩。”
    說著，把果核往後一丟，落入遠處小巷中。
    他側耳傾聽，聽見陣中那一絲幾不可聞的心跳，喃喃笑了聲：“不過……還挺好聽。嘿嘿……”
    他眯起眼，長尾一甩，掛回房梁，消失不見。
    【三日後】
    窗外晨光微熹，霧渡鎮依舊沉睡在淡淡煙嵐中。
    林晨緩緩睜眼。
    三日的修煉仿佛一場幽長夢境，她靜靜地抬起手——
    掌心，正輕輕托著一枚嫩綠的芽。
    那嫩芽不過一寸長，枝葉尚未舒展，卻泛著溫潤幽光，如星火初生，又如虛空開辟前的第一縷氣息。
    整個房間都在這一刻，靜了一瞬。
    “……居然長出來了。”林晨輕聲呢喃，聲音帶著幾分訝然，又有些疲憊。
    這是“虛無嫩芽”，她在修煉中不經意引出的天地靈根。
    它本應存在於星空夾縫間的混沌殘界裏，而此刻卻被她以魂力催生，在青蓮陣中落地生根。
    隻需給它時日，它便能破芽抽枝，開出一枚“虛空聖葉”。
    那便是她為林凡準備的“承載之根”。
    林晨低頭，看著玉環中那仍在沉睡的身影，輕輕道：
    “隻要等到虛空聖葉成熟，再得混沌靈髓、天隕心火——”
    她知道，主魂與真魂聚首，不過是“活著”的一部分。
    還有那最後的一魂——人魂，才是命運真正的主線。
    可那是之後的事了。
    她緩緩起身，衣袂落地的一瞬，仿佛輕煙流動，氣機如蓮香擴散而出。
    “接下來，是去拿混沌靈髓了。”
    【幽冥鬼魘穀】
    這是一處天崩地裂後自然形成的深穀，穀底常年迷霧翻滾，陰風似鬼啼，斷崖掛骨，石壁鐫刻著遠古法則殘文，時而發出“哧哧”電流般的低鳴。
    九幽盟在此布下百重禁陣，又以“百眼魔君”的毒霧、青牛精的磁場屏障，將整座穀底改造成一座漂浮在廢墟迷霧中的——“末世黑市”。
    交易會，隻在血月升起的夜晚開放。
    血月之夜，鬼魘穀開啟。
    霧風如刃，鬼語哀嚎。
    林晨現身穀口。
    她一襲暗青長衣，青蓮印隱於袖下，氣息內斂，卻仿佛一瓣初雪中的青蓮。
    冷，而不寒；豔，卻不媚。
    她步入穀中那刻，沒有鍾鼓，也沒有驚呼，但整個黑市，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氣息撥動了脊梁。
    幾乎沒人認得她是誰，卻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側目。
    這末世太髒了，久到沒人見過這麽幹淨的人。
    她輕輕抬眸——
    —
    牛魔王。
    一尊獨角大妖，端坐在骷髏王座上，身後拖著兩條鎖鏈，鐵鏈盡頭纏著兩顆腐朽妖首，正默默哭泣。
    他原應在五指山下灰飛煙滅，卻以“地獄熔岩”為骨、“煉獄魔火”為血，靠百餘條小妖獻祭，才苟活至今。
    那斷角，是他親手折的；
    那魔火，是他兒子煉成的——
    紅孩兒，天隕心火之源。
    他低頭俯視眾生，眸中卻隻有一點死意在晃：“若能再見一麵……也不算白活。”
    林晨轉頭，又見一人。
    —
    白骨夫人。
    一道裹萬重黑紗的身影，從陰影裏無聲掠出。她半張臉已幹枯如紙，隻有眼珠還濕潤轉動。
    她看見林晨，突地停住，咯咯笑出聲：“天魂……好稀罕的香。來做魂爐嗎？”
    林晨側目，眸光一冷。
    白骨夫人身子一抖，仿佛被針刺入魂，連退三步，黑紗輕顫，低頭不敢再言。
    林晨沒理她，繼續向前。
    她的目標很清楚：混沌靈髓、天隕心火。
    繼續向前，又見—
    岩壁上，一位獨臂老者拄杖立於寒風中，衣袍殘破，身形佝僂，卻仍有金光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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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金翅大鵬雕。
    他當年追殺唐僧失手，被天庭斬翅，廢去修為，如今靠吞星鐵續命，苦修“裂空大術”。
    他咳出一口黑血，剛想張嘴，卻猛地瞥見林晨掌心那一縷綠芒——
    虛無嫩芽。
    他的眼神猛地一緊，滿是克製與瘋狂的貪婪。
    就在他欲動念間——
    一隻毛茸茸的金色小猴，出現在他肩頭。
    “呆！你這草雞也敢動我小師妹的念頭？”
    大鵬渾身一僵，瞳孔猛縮：“大……大聖？！饒命啊！！”
    他一邊求饒一邊顫抖著四處張望，尋找大聖的蹤影。
    “爺爺我就在你腦後呢，別抖。”
    小猴晃著尾巴，掰了塊靈果嚼得哢哧響：“嘖，我就隨便看看，沒說要你命。”
    “呃……大聖……那是你……小師妹？”
    “嗯，親的。”猴子撇嘴，懶洋洋地補一句：“你動她一下試試，我就烤你全族。”
    大鵬滿臉僵硬，躬身垂頭，老淚縱橫。
    “大聖，大聖啊……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天庭如此作為不是東西……”
    “再說吧。”金猴打了個哈欠，“我先陪我師妹逛會兒集市。”
    —
    林晨一路向前。
    昔日的妖王——鵬魔王、蛟魔王、獅駝王……皆在。
    有的換皮換骨，有的半人半鬼，更多的，隻剩神魂投影。
    他們或擺攤售寶，或閉目打坐，更多彼此冷眼相看。
    這不是交易會，這是火葬場。
    來一趟，要麽賣命，要麽換命。
    而她，林晨，在這一堆神話殘骸中，走得幹淨、堅定、鋒芒藏鋒芒。
    這，就是交易會。
    殘酷、冷靜、荒誕——卻又真實到令人戰栗。
    要知道，林晨需要的天隕心火，如今就在牛魔王體內。
    那是他的心頭火——
    也是他的兒子紅孩兒，親手祭煉自身，點燃父親殘身所凝之火。
    而林晨，正一步步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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