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立於台前，掌心攤開一枚殘破玉佩。
    那是由斷裂鎖鏈編織而成的幽淵玉——屬於九幽盟的通行信物，隻有獻出代價的人，才有資格走進這處交易台完成交易。
    玉佩微微顫動，被吸入空中，燃起一縷冷焰。隨後，一道縫隙於牛魔王王座前緩緩裂開。
    她踏入其中。
    牛魔王靜坐，雙眼低垂，臉龐猶如焦炭風蝕，蒼老得近乎不成人形。但身後那兩條鎖鏈，卻如靈蛇般緩緩遊動，末端火焰跳躍，映著他身軀內裏那團悄然燃燒的金紅色火焰。
    納米魔方低聲震動：【目標已確認，天隕心火就在前方】
    林晨站定，聲音溫和，卻清晰穿透整個鬼魘穀：
    “我要——天隕心火。”
    四座皆驚。
    驚訝不是因為林晨敢開口——而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她要的，是眼前這妖王的命。
    有人倒吸冷氣，有人低聲怒罵，也有人搖頭歎息。
    那是牛魔王的命火，是那位昔年戰天裂地的妖王，靠著兒子的魂血凝成的最後一縷神性。
    可下一刻。
    牛魔王抬起頭，眸光沉靜如海，仿佛這一切早就等了很久。
    他幹裂的嘴角動了動，隻說了一個字：
    “成。”
    全場安靜了，連鬼魘穀外的風聲都沉了下去。
    林晨怔了一下。
    她還沒說出交換條件——牛魔王卻已經答應了。
    她甚至不明白，她要的是什麽。
    牛魔王卻明白。
    “你不知那火是何來處吧？”他語氣不緩不急，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是我兒，紅孩兒，自己熔了自己的魂，替我續命。”
    “本該是我去死的，他偏不肯。”
    “這把火——”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是他留給我的命，也是我最後的債。”
    他說話的時候，金色小猴不知何時，已跳上了他肩頭，坐得乖巧，一言不發。
    牛魔王低下頭，看了看那金色的猴子，突然笑了。
    “我來這裏，不為交易。”
    “我隻是想，再見你一眼。”
    “……你還在就好。”
    小猴輕輕把爪子搭在他肩上。
    “老牛，你也是。”
    那一瞬間，鬼魘穀裏，連風都哽住了。
    沒有人敢再發聲。
    昔日獅駝嶺上殺聲震天、鐵扇公主拋下玉瓶離去、牛魔王咆哮著迎戰雷部天將的畫麵，在這一刻，全都碎進這幽暗裂穀裏，一起沉了。
    林晨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鞠了一躬。
    牛魔王閉上眼，嘴角還帶著一點笑。
    “動手吧。你要的東西，在我心裏。”
    “這副身子，燃的太痛，也該歇了。”
    幽冥裂穀深處，火焰開始躁動。
    林晨伸出手，掌心虛無嫩芽顫動，一道由青蓮凝出的火紋法印浮現於她眉心。
    “我要開始了，可能會有些痛。”
    牛魔王安靜點頭，閉上了眼。
    她輕輕一引。
    胸膛內，那團金紅之火頓時猛烈跳動，仿佛察覺自己即將脫離依附，劇烈掙紮。
    下一瞬，牛魔王痛哼一聲，全身烈焰衝天而起！
    轟！！！
    煉獄魔火炸裂，如同岩漿衝開血肉，天隕心火宛如九日騰空，從他體內撕裂而出，掀起一陣撕裂空間的轟鳴！
    火焰懸空，晶核如心，宛如嬰孩蜷縮，流轉著不屬於塵世的熾光。
    林晨一步踏前，衣袂獵獵，伸手收起心火，血線順著她指尖流淌，未曾皺眉。
    牛魔王身軀轟然倒塌，半身化灰，半身仍燃著不熄的火。
    就在此時，那金色小猴走到了他身邊。
    他沒有去看那顆火核，隻是輕輕跪下，在牛魔王耳邊低語：
    “……大哥，一路走好。”
    “你的仇，我來報。”
    他聲音輕得幾乎不可聞，可下一瞬，穀中群妖齊動。
    鵬魔王、蛟魔王、獅駝王……這些曾與牛魔王並肩而戰的昔日妖王，此刻竟無一人猶豫，齊齊低頭、屈膝跪地。
    “恭送平天大聖——牛魔王。”
    天裂，雲哭。
    火焰在空中飄搖，牛魔王半身灰燼中，那枚斷裂的牛角靜靜落地，滾落到孫悟空腳邊。
    他緩緩撿起，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林晨，緩緩將那牛角收起。
    “往後交給我……”
    猴子沒再說話，金瞳落寞，背影頹然。
    沒人敢靠近。
    整片鬼魘穀都知道：
    ——他瘋過一次了。
    ——現在，隻差再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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