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兼祧兩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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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片寂靜,紹臨深終於得空,靜下心來仔細梳理起這個世界的劇情。
原主“紹臨深”身為靖遠侯府世子,本應生來盡享富貴,然而侯府已然沒落,如今徒留一個空殼罷了。
為了光複祖輩的榮耀,原主自幼便刻苦勤練武藝。
未及弱冠之年,他便主動請纓,奔赴邊關戍守,期望能在戰場上斬獲戰功。
所幸原主在戰場上英勇無畏,奮勇殺敵,一路從默默無聞的小將,憑借赫赫戰功,逐步晉升為左將軍,掌管一方軍務。
在這期間,他多次憑借卓越的軍事才能,成功抵禦敵軍入侵,屢戰屢勝。
正是他的赫赫戰功,使得曾經衰敗破落的靖遠侯府,重新在勳貴圈子裏站穩了腳跟,接連不斷地受到皇帝的嘉獎與恩賜。
原本賦閑在家,且早已被朝廷排擠到權力邊緣的老侯爺,也因皇帝的恩典,得以重新入朝聽政,再度活躍於朝堂之上;
原主的母親和妻子,此前一直被駁回的誥命身份,也終於順理成章地落實下來。
就連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因原主的緣故,被皇帝當場點為探花郎,而後進入翰林院擔任“修撰”一職,成為皇帝的近臣。
而他的妹妹,更是被封為縣主,身份尊貴無比。
這一番光景,真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倘若一切都能如此順遂地發展下去,待他班師回朝,功成名就,身旁有妻兒相伴左右,那這一生也算是圓滿無憾了。
偏偏他並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故事的主角,卻是他趕赴邊關前,被母親以死相逼娶進門的妻子,以及他嫡親的弟弟。
女主江晚吟出身於忠勤伯府,她的父親本是伯府世子,隻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致使爵位旁落,被二叔趁機占了便宜。
二房一朝得勢,便開始對大房肆無忌憚地打壓欺淩。
偏偏大房的男丁們年紀尚幼,根本無力撐起家族的門戶,而江晚吟的母親又是個柔弱怯懦的性子,麵對二房的欺壓,毫無反抗之力。
無奈之下,江晚吟隻能事事挺身而出,為大房爭取一絲生存的空間。
然而,她這般行為,卻被有心之人故意傳出蠻橫粗鄙、目無尊長的壞名聲,以至於年方二八,卻依舊無人上門求娶。
好在江晚吟母親的手帕交,也就是靖遠侯夫人,獨具慧眼,深知江晚吟真正的善良品性與為人,特意親自上門,為長子求娶江晚吟為妻。
此事一出,大房在忠勤伯府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一掃往日的陰霾。
然而,唯獨江晚吟本人,卻因此事失魂落魄,仿佛丟了魂魄一般。
原來,她心儀的人乃是侯府二公子。自上元燈節的一次偶然邂逅後,二人便仿佛命中注定般,時常以詩書傳信,互訴衷腸。
雖然他們見麵的機會寥寥無幾,但兩人的情誼卻在書信往來中,情不知從何而起,一往而深。
原本她以為,這輩子他們隻能維持叔嫂關係,將這份感情深埋心底。
可命運卻偏偏愛捉弄人。
就在成婚當日,她那位世子夫君因醉酒不省人事。江晚吟出於關心,去給夫君送醒酒湯,卻在侯府那錯綜複雜的庭院中迷失了方向。
無意間,她竟在一片靜謐的竹林裏,發現了黯然神傷、借酒消愁的二公子。
江晚吟本想避嫌,趕緊繞開,卻不想還是被對方瞧見。
雙方在慌亂的爭執間,不慎跌倒在地,隨後竟發生了不可挽回之事。
所幸當晚的事情,除了他們二人知曉,再無旁人發覺。
江晚吟隻當這是一場荒誕的夢,夢醒後,自己依舊是世子夫人,是對方名正言順的嫂嫂。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千方百計想要隱瞞此事,對方卻借著此事對她苦苦相逼,使得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一錯再錯。
此後,江晚吟在侯府每日都過得戰戰兢兢,自覺無顏麵對自己的丈夫,又深深害怕此事被旁人知曉,從而辱沒忠勤伯府的名聲,故而隻能多方遮掩,小心謹慎地度日。
所幸,紹世子雖喜愛舞刀弄槍,模樣不及二公子那般俊逸斯文,但為人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新婚第二日,江晚吟不過是故意露出身上遍布的青紫淤痕,眼中含淚,帶著怯意推說自己害怕,紹世子便心領神會,識趣地與她分床而睡,自覺地睡到外間的軟榻上。
見丈夫對自己如此體貼入微,關懷備至,江晚吟心中越發愧疚難安,自責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以至於入門不過半月,便因心力交瘁病倒在床。
而一無所知的世子,卻還衣不解帶地悉心照顧她,在公婆麵前不遺餘力地替她美言,在仆從麵前堅定地為她撐腰,竭盡全力幫她鞏固在府中的地位。
江晚吟感動於丈夫的真心付出,決心與二公子徹底斬斷過往的糾葛,從此一心一意做一個合格的好妻子。
可惜,命運似乎總愛與人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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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剛下定決心,打算徹底接納丈夫,卻不料對方就要奉命帶兵出征,遠赴邊關戍守。
更讓江晚吟如遭晴天霹靂的是,她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而孩子的父親,竟是自己的小叔子。
縱然江晚吟無比渴望擁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可理智告訴她,這孩子留不得。
否則她無法解釋清楚,為什麽自己的丈夫出征半年,自己才懷胎三月的事情。
迫不得已,她隻能吩咐心腹丫鬟去買來墮胎藥,偷偷煎服。
卻不想,此事竟被婆婆無意中撞見,她一直保守的秘密就此徹底揭穿。
就在江晚吟被婆婆掌摑,逼問奸夫的時候,二公子得到消息,趕來護在她身前,承認了這一樁錯事。
靖遠侯夫人當場被氣得昏厥過去。
侯府本想秘密處死江晚吟,對外宣稱她感染風寒病故,以免侯府的醜事暴露,引發兄弟鬩牆的慘劇。
卻不料,邊關傳來急報,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在與敵軍交戰中,雖以少勝多擊退敵人,自己卻下落不明。
宮中陛下得知此事後,除下令全力尋找大兒子外,又一次對靖遠侯府進行封賞,不僅封了她們婆媳誥命,連二兒子和小女兒也都各有恩典。
如此一來,靖遠侯夫人便不好在這個節骨眼處死大兒媳。
況且搜尋一月有餘,大兒子依舊杳無音訊,最後甚至在一處懸崖邊發現了他遺落的盔甲殘片,種種跡象無不表明,對方怕是遭遇了不測。
為防大兒子將來無人承繼香火,血脈斷絕,靖遠侯夫人采納了二兒子的建議,留下江晚吟母子,讓二兒子兼祧兩門,好歹給大兒子留個後。
……
為此,老侯爺以“為原主著想”為名親自下令封口,對外宣稱世子夫人江晚吟因對亡夫情深似海,自請入庵堂吃齋念佛一年,祈願夫君早登極樂。
實則她在侯府一處莊子裏秘密養胎生子,待孩子長成後,侯府便放出風聲,稱女主為原主誕下遺腹子。
這招偷梁換柱讓奸生子名正言順成了侯府孫少爺,直接被記在原主名下。
緊接著,男主侯府二公子)對外宣稱,自己絕無覬覦世子之位的心思,隻是暫時替侄子接管侯府事務,將來靖遠侯之位必定由大房一脈繼承。
此事傳開後,男主既博得了好名聲,在朝中混得風生水起,又能讓江晚吟腹中孩子在侯府名正言順地撫養長大。
唯一的小變動,不過是將孩子的年紀改大了半歲。
本以為此事能瞞天過海,誰知五年後,眾人以為早已死去的原主竟在青州重現,還機緣巧合救下了省親的榮王妃母子。
據原主所言,他當年被追兵圍剿跌落懸崖,雖僥幸生還卻失憶,做了五年馬夫,近日因撞到頭才逐漸恢複記憶。
靖遠侯世子未死的消息傳入京城,瞬間掀起軒然大波,更打亂了侯府的計劃——此前老侯爺剛為孫子請封世孫,皇帝看在原主往日的功績上,應允了此事。
如今原主歸來,兒子又已成為世孫,那屢立戰功的原主自然不能還隻是區區世子,於是皇帝大手一揮,原主順理成章晉封為侯爺,並下旨靖遠侯府世襲三代不降爵。
而原本的老侯爺,隻能被迫退居幕後,成為在侯府榮養、手中無權的長輩。
至於原本侯夫人所謂讓次子兼祧兩門的做法,至此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偏偏侯府將此事做得極為隱秘,原主這個冤大頭對此一無所知。
回到侯府後,原主被爹娘告知,妻子對他不離不棄,寧願留在侯府守寡,當初出征前就已懷有身孕。
隻是當時胎象不穩,家裏人擔心他牽掛家事,才暫時隱瞞了此事。卻沒想到,原主這一去便是六年之久。
頭頂綠帽卻渾然不知的原主,還對女主感恩戴德,覺得她是賢妻,兒子乖巧可愛。
毫無防備的原主滿心以為自己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到了家,卻不知他將侯府眾人視為血脈至親,而對方卻視他為眼中釘。
侯府眾人甚至覺得原主還不如死在外麵,免得打破侯府的平靜,讓他們淪為笑柄。
有心算無心,原主因先前救下榮王妃等人而身負重傷,在府中療養。
結果身上的傷雖漸漸養好,神智卻開始失常,喜怒無常,時常對著空氣打罵不休。
老侯爺等人以擔心原主傷害妻兒為由,將他與妻兒隔離開來,又遍請名醫上門診治,可最終結果都不盡人意。
堂堂一軍大將,最後竟落得跌入荷花池溺水而亡的悲慘下場。
至於女主,她頂著為原主守寡一輩子、養大“遺腹子”的名號,期間還從族裏收養了好幾個“無父無母”的孩子,讓原主一脈人丁興旺,博得了一世美名。
而男主則娶了公主,可惜公主體弱多病,一輩子未能為男主生下一兒半女。
男主始終情深不渝,從不納妾,寧願從族裏過繼了一個孩子,因此被傳為佳話,其風骨更是得到皇帝賞識,最終位列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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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老侯爺夫婦子孫滿堂,得以安享晚年,壽終正寢。
唯有原主成了那個被犧牲的悲劇。
……
思緒回籠。
紹臨深看著跪在院中的江晚吟,眸色愈發森冷。
可還不待他有所動作,方才隨江晚吟一同前來、察覺到情況不對的丫鬟,已然搬來了救兵。
來人人還未到,聲音卻先傳了進來。隻見她領著一群仆婦風風火火闖入院中,厲聲嗬斥:
“住手,你這個混賬東西!一回來就攪得家宅不寧,晚吟母子究竟哪裏招惹你了,你竟對他們下如此狠手?”
“哎呦喂,奶奶的乖孫孫受苦嘍,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狠心的父親。做兒子的辛辛苦苦給父親熬藥喂藥,反倒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
老夫人說著撲向哭泣的幼童,一把奪過戒尺摔在地上,將孩子緊緊摟在懷裏安撫。
隨後不由分說命婆子扶起江晚吟,一行人浩浩蕩蕩闖進屋內,全然不顧紹臨深身上有傷,受不得驚擾。
她端坐椅中怒視紹臨深,一副對方不認錯就絕不罷休的架勢。
紹臨深對這老太婆厭惡至極,見女主母子躲在老夫人身後,用譴責幽怨的目光盯著自己,隻覺心底膩味。
他抬手掩唇輕咳,暗中將空間內的丹藥偷渡進嘴裏,丹藥入口即化。
感受著身上傷勢漸漸好轉,體內毒素也被壓製後,他掀開被子,徑直抄起小幾上的藥湯,指甲中的粉末悄然落入藥中。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便掐住那幼童的下巴,飛速將藥灌了進去。
“嘔——”
那幼童張嘴就要吐出,卻被紹臨深死死捂住嘴。
“啊!遠兒!”
“乖孫!”
“小世子!”
眾人齊聲驚呼,直到此刻,才如夢初醒,紛紛尖叫著朝紹臨深撲來。可惜,原身帶回府中的這些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見下人對自家將軍不利,當即抽刀拍去,刀背打在眾人身上,將她們打倒在地。
紹臨深見狀,幹脆將小胖墩扔到地上。
“遠兒——”
眼看兒子將藥汁全喝了進去,江晚吟心急如焚,撲過去摟住孩子,伸手去摳孩子的嗓子眼催吐。
旁邊慢了一步的老夫人見狀,神色陰沉,抬手便朝著紹臨深的臉打去。
“你這個滅絕人性的畜生,怕不是殺人殺得瘋魔了,竟連親生兒子都要殘害。
你若不願意喝藥,倒掉便是,為何要這般折磨晚吟母子……”
“啪——”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自己臉上,紹臨深反手將碗朝著對方掌心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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