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兼祧兩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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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散落在周圍的行禮,深吸一口氣,猛地抱起身邊哭得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咬著牙一瘸一拐地攔了一輛路過的馬車。
車輪碾過石子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馬車朝著七公主府的方向緩緩顛簸而去。
揚起的塵土中,依稀能看見紹知禮死死攥著車簾的手,指節泛白,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管家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搓著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紹臨深見狀,索性開口道:
“有什麽事就直說,別跟個娘們似的,吞吞吐吐。”
“是。”
管家恭敬地回應道:
“侯爺,老奴方才瞧見不少勳貴和朝臣府上的家丁在附近圍觀,您方才的舉止,怕是已經落入他們的耳目之中。
若是有人參您一本,說您容不下兄弟……”
“我還容不下兄弟?笑話!”
紹臨深嗤笑一聲,目光掃過周圍那些躲躲藏藏的人,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誰敢說這種風涼話,有本事就先把自己妻子送給兄弟生孩子再說。
老子堂堂靖遠侯,一身功績都是靠真刀真槍拚殺出來的,就朝廷裏那些隻知道耍嘴皮子的糟老頭,他們懂個屁。老子會怕他們?哼!”
如今的皇帝年事漸高,幾個皇子為了爭權奪利,早已鬥得不可開交。
他一個手握兵權的侯爺,要是事事都謹小慎微、麵麵俱到,隻怕老皇帝心裏反倒不踏實了。
反正不管誰來,如今他就扮成個沒腦子的武夫。
想到這兒,紹臨深瞥了眼地上那些紹知禮用過的舊衣服,吩咐管家:
“能當的都拿去典當了,實在當不出去就送給那些窮苦百姓,換來的銀子給府上的老兵加個菜。”
自從紹臨深掌管侯府,這裏早已煥然一新。
那些吃裏扒外的仆役全被發賣,空缺的位置都換上了傷殘老兵。
還別說,這些人雖然肢體殘疾,可對紹臨深卻是忠心耿耿。
如今隻要紹臨深不發話,哪怕是老靖遠侯夫婦那邊,都別想有一隻蒼蠅能飛出去。
許是聽說了紹知禮被掃地出門的事情,當天下午,侯老夫人就十分“恰巧”地病倒了。
有嬤嬤過來找紹臨深:
“老夫人病倒了,想請侯爺去壽安堂一趟。”
“病了就找大夫,本侯又不會看病,去了又有什麽用?”
紹臨深躺在樹蔭底下,一邊聽著小曲,曬著太陽,一邊看著閑書,還讓身邊的侍女喂著水果,悠然自得地說道。
嬤嬤麵露難色,卻又不敢違抗紹臨深的意思,隻能囁嚅著解釋道:
“侯爺,老夫人這次病得著實厲害,嘴裏一直念叨著您的名字,想來是心裏記掛著您,想見您一麵呐。”
紹臨深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書隨意一扔,坐起身來,眼神中滿是不屑:
“哼,她心裏記掛我?怕是記掛著她那寶貝二兒子吧。之前為了紹知禮和江氏,她可是沒少費心思,現在倒想起我來了?”
一旁的侍女見紹臨深麵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遞上一杯茶,輕聲勸道:
“侯爺,老夫人畢竟是您的母親,她如今病了,您就去看看吧,免得落人口舌。”
紹臨深接過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對方臉上,半晌不語。
嚇得周圍一眾仆役紛紛跪倒在地,不敢再有人隨意冒頭。
“起來吧!下回誰要自以為是說些本侯爺不愛聽的,自己去尋管家另謀高就去。”
說罷, 他索性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徑直往走去……
——
壽安堂內,一片靜謐。
侯老夫人斜倚在床上,原本還略帶紅潤的臉頰,聽見簷下石板路傳來靴底擦地聲,瞬間變了樣。
她忙不迭地伸手抓過粉盒,又往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粉末,那臉色頓時被塗得如同白紙般死白。
身側的嬤嬤眼疾手快,趕緊將盆中的濕帕子擰幹,輕輕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老夫人的額頭上。
老夫人用餘光瞥見外頭有人進來,眼睛一閉,嘴裏便發出了虛弱的呻吟聲,還不時含糊地念叨著長子的名字。
“臨深,深兒……”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那人的回應,耳邊反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嗑瓜子的聲音。
老夫人的口中呢喃猛地一頓,藏在錦被中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死死攥緊,心中滿是憤憤不平:
【瞧瞧這逆子幹的啥事,自己都“病”成這樣起不來床了,他居然還有閑心在這嗑瓜子。真是個不孝不悌的畜生,也難怪自己一直偏疼老二。】
想當初,老大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都是老二時常陪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噓寒問暖的。
但凡自己有點頭疼腦熱,那孩子簡直恨不得把全城的大夫都給請來給自己瞧病。
雖說老二是有些小毛病,但老大作為兄長,怎麽就不能讓著點弟弟呢?
要不是這個逆子把家裏的醜事給捅了出去,紹家又怎麽會淪為勳貴圈裏的笑話。
如今可好,老頭子沒少責怪自己,連女兒也被人排擠,好久都不肯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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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天可憐見的,也不知道知禮如今在什麽地方住著,會不會餓著凍著。
老夫人心思翻湧,麵上緩緩睜開眼睛,吃力地轉頭看向床邊。
這一看,隻見長子跟個沒事人似的翹著腿,悠哉悠哉地品茶看書,仿佛屋裏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老夫人臉上那好不容易維持的慈愛表情,差點就掛不住了。
旁邊的心腹嬤嬤急得直朝她使眼色,她這才勉強重新收斂了情緒,語氣極為虛弱地說道:
“臨深啊,娘知道錯了,娘當初真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那樣的事。
你就看在娘這一把年紀的份上,饒了知禮吧。他現在帶著孩子,又身無分文的,在外麵可怎麽活下去?”
“活不下去那就去死唄,省得在這世上浪費糧食。”
紹臨深冷冷地譏諷道:
“娘隻心疼老二沒法獨立生存,可曾想過兒子當初孤身在外整整五年,沒有一絲記憶,還成了一個沒有戶籍的流民。
迫於無奈隻能賣身為奴,做了五年的馬奴……這其中的辛苦,娘可曾問過兒子一句?
如今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們卻把我當成仇人,處處算計我、瞞著我。這就是娘的慈母心腸?”
“臨深,不,不是這樣的,為娘隻是……”
老夫人被質問得滿臉通紅,眼神躲閃,嘴裏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就在這時,外間的大門“轟”的一聲被人猛地推開。
一個身著粉衣、長相俏麗的少女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紹臨深,忍不住埋怨道:
“大哥!娘都被你氣病成這樣了,你還故意刺激她,你怎麽能這麽不孝呢?”
“當初你在外失蹤,全家誰不為你擔心、難過了?可聖上都派了那麽多人手去搜尋你的下落,結果都無功而返。
最後,那些人也隻在懸崖邊找到了你的盔甲,大家都以為你掉進懸崖,早就屍骨無存了。
你那時都已經‘死’了,難道還非要我們哭哭啼啼地給你陪葬不成?傷你、害你失憶的是敵軍,又不是我們,你憑什麽把這些都怪罪到我們頭上?
要不是你沒用,自己失蹤了,娘怎麽會幫著二哥隱瞞和江晚吟的事情。說來說去,這都得怪你……”
“啪——啊!”
紹明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
她捂著火辣辣腫起來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眉目含煞的大哥,眼中的淚珠不住地打轉。
“你,你居然打我?”
“我不僅要打你,還要踹你呢。”
紹臨深說著,飛起一腳,直接將紹明珠踢到了牆角。
紹明珠捂著肚子,疼得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明珠!”
老夫人見狀,哪裏還顧得上裝病,一把掀開被子,就撲到了女兒身邊,心急如焚地仔細查看起女兒的傷勢來。
“娘——,大哥他打我!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公道話,他就二話不說動手打人。”
紹明珠委屈地趴在母親懷裏,嗚嗚地哭著,看向紹臨深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就像看著殺父仇人一樣。
“江晚吟說的對,他就是個心性暴戾的莽夫,難怪那女人寧願和二哥苟——”
“噓!你胡說什麽呢,這是你一個小姑娘家能說的話嗎?
看來又是你身邊那幾個小賤蹄子把你教壞了,改天娘非得把她們都賣進勾欄裏去不可。”
老夫人急忙捂住女兒的嘴,瞪大了眼睛,狠狠地警告道。
隨即,她轉頭看向依舊若無其事坐在那裏“看戲”的紹臨深,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平複下心情,說道:
“老大,為娘知道你心裏有怨氣,有什麽你盡管衝娘來。明珠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就算她有什麽地方說的不對,你大可以罰她抄書,讓她去祠堂麵壁思過。你怎麽能對她下這麽重的手呢?”
說到這兒,老夫人見紹臨深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咬了咬牙,幹脆起身把女兒推到了仆婦們身邊,讓她們趕緊給女兒上藥。
接著,她自己則是快步走到妝奩前,抽出一根赤金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手上一用力,那帶著褶皺的皮膚頓時被戳出了一抹血痕:
“今日,你要是不把知禮和遠兒接回侯府,為娘就死在你麵前。
我倒要看看你逼死親娘的事情傳揚出去,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在朝裏為官。”
紹臨深看著老夫人這一係列舉動,眼中閃過一絲厭煩,卻並未有絲毫慌亂。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冰冷地注視著老夫人,聲音低沉而森寒:
“母親這是在威脅我?用自己的性命來要挾兒子,您覺得這樣做很光彩嗎?”
老夫人被紹臨深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咬著牙說道:
“臨深,娘這也是沒辦法。知禮和遠兒畢竟是你的親人,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流落街頭。
偌大的侯府,難道就容不下他們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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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臨深冷笑一聲,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穩穩站定在老夫人麵前,一字一頓道:
“沒錯,這侯府就是容不下他們父子二人,而且也絕不想容下。
母親若是執意要為了那畜生不如的東西做選擇,兒子自當遵從您的心意。
屆時,我便向聖上請旨,自請奪爵,也好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紹臨深這話一出,瞬間氣得老夫人渾身劇烈顫抖,原本戳在脖頸處的金簪愈發用力,血珠接連不斷地從傷口處滲出,嚇得一旁的紹明珠忍不住發出陣陣尖叫:
“大哥!你怎可如此不孝?娘都被你逼到這般田地,你就不能順著她些麽。
難道你非要眼睜睜看著娘去死,才肯罷休嗎?
大哥,算我求你了,你就讓二哥和侄子回來吧。”
一旁的嬤嬤丫鬟們見狀,紛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朝著紹臨深磕頭。
那場麵,仿佛他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彌天大罪。
紹臨深隻是微微掀了掀眼皮,神色依舊無動於衷。
他隨意地撓了撓有些發癢的後背,竟還有心情從桌上撚起一塊糕點,慢慢品嚐起來。
直到老夫人脖頸處的鮮血幾乎浸濕了衣領,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他這才輕咳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道:
“小妹,如今並非大哥狠心,實在是娘為了老二,全然不顧你我的死活。”
紹明珠被他這番話驚得愣在當場,滿臉的茫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娘心裏頭啊,隻有老二才是她的親兒子,咱倆就跟湊數的沒什麽兩樣。
你若不信,就自己好好回想回想,從小到大,娘是不是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先緊著老二,隻有他挑剩下、不要的,才會輪到咱們。
如今你也年滿15歲了,已然到了相看親事的年紀。雖說之前老二做的那些醜事,讓咱們靖遠侯府的名聲多少受了些影響。
可你別忘了,咱府上的榮光,那可全是為兄一人在戰場上拚殺掙來的。
隻要有大哥給你撐腰,將來有的是人上趕著巴結你,到時候,隻怕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能讓你挑花了眼。”
“呀!大哥——”
紹明珠聽聞此言,頓時嬌羞地捂住臉頰,不停地跺腳,噘著嘴嗔怪道:
“你怎麽能說……說這般讓人難為情的話呢。”
紹臨深看著她一副春心萌動的模樣,早把旁邊還等著她聲援的老母親拋諸腦後,眼底不禁滑過一抹譏諷,隨即輕歎一聲道:
“可惜呀,娘一門心思就想讓老二回來。那不知廉恥的東西,已然丟盡了紹家的顏麵。
若是還讓他留在侯府,人言可畏啊,到時候,你恐怕就要被人視作和他一樣的貨色,遭人白眼唾棄咯。”
“唉!可歎我一心為了這個家著想,卻沒料到你們都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既然如此……那就隨娘的心意,把人接回來便是了。”
紹臨深說著,望向搖搖欲墜的老夫人,擺出一副心灰意冷的神情。
老夫人聞言,神色猛地一震,原本因為失血而混沌的意識立馬清明,趕忙追問道:
“你說的可是真心話,你當真答應讓老二父子倆回……”
“不行!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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