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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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村長房間裏搜尋了一陣,似乎除了幾張老照片,再也沒有別的發現了。陳槐在這裏甚至連一點陰氣都沒有感受到。就像是初到這裏時的感覺一樣,幹淨得不正常。
見無法獲得更多收獲,他們決定下樓和大家匯合。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傳來劉曉天的聲音:“大爺,你再講講吧,當年到底有多慘啊?”
樓下一眾玩家們和村長一起圍坐在圓形的餐桌邊,桌上擺著一筐饅頭、一盆白粥、幾碟子醬菜,雖然看起來就很寡淡,但眾人從昨天到現在水米未進,別人不知道,反正陳槐是有那麽一點點餓了。想起昨天付了錢卻沒能吃到的豆腐腦,他揉了揉胃部,覺得更餓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起晚了!”餘千歲熱絡地拉開兩把椅子,兩人在桌邊坐下,“村長你不厚道啊,叫了他們不叫我倆。”
村長渾濁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過,然後幹巴巴地笑了一下:“我叫了,也許你們二位昨天偷偷摸摸做了壞事,所以連我敲門都沒能吵醒你們吧?”
“沒有啊,我們都是良民,怎麽會做壞事呢。”餘千歲笑眯眯地拿起一個饅頭遞給陳槐,“吃嗎?”
陳槐接過饅頭,他實在是餓了,再不吃東西真的會低血糖,對胃也不好。正打算送進嘴裏,卻見徐建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饅頭,還是當沒看見對方的小動作,咬了一大口。碳水帶來的糖分在咀嚼下翻起微甜,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抬眼看向劉曉天:“你們在聊什麽呢?”
“在聊村子以前鬧饑荒的事。”劉曉天見他吃饅頭,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眼徐建國,還是選擇先順著話題往下說:“村長在拿六十年代大饑荒的事教育我們要珍惜糧食。”
“大饑荒?”陳槐想了想,這事兒似乎聽說過。那個動蕩剛結束的年代,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偏偏老天不成全,華國上下鬧起了饑荒。很多人別說吃飯了,能有樹皮嚼上兩口都已經是幸運的。“我聽老人說過,那段日子很難熬吧?”
“是啊,那時候啊,大部分人隻能靠觀音土飽腹。”村長的摩挲著麵前的碗沿,感歎道:“吃多了觀音土的人,肚子都越來越大,大到像懷孕了一樣,那肚子把皮都撐得快透明了,最後活活撐破肚皮而死。”
在座的人裏,年紀最大的也就四十多歲的徐建國。很多人都出生在華國經濟騰飛的時期,在他們的印象裏,別說雞鴨魚肉了,再窮總該有碗粥喝吧。有些人也聽說過這事,但因為過於慘烈,長輩們很少拿出來細說。畢竟現在的日子都越來越好了,這樣的過去並不值得時常回憶。
“那……你們村子當時是怎麽熬過來的?”劉曉晨問。
“我們啊……”村長咧開一口黃牙,發出一聲烏鴉一樣幹癟刺耳的笑聲,“我們村運氣好,村裏的地還算肥沃,所以受到的影響不大。”他搓了搓手,歎息著:“隻是總是有逃荒的人逃到我們這裏。這些人後來都留了下來。”
聽到這話,陳槐和餘千歲對視一眼,都想到了那幾張老照片。從照片裏看,這個村子的土地可算不上肥沃。陳槐突然想到,照片上的時間標記,確實是五六十年代的時候。
村長在說謊。但是為什麽呢?他想對這些陌生的外來人隱瞞什麽?
村長敲了敲桌子,盯著桌邊的玩家們,低聲說:“所以食物是很珍貴的。你們確定不吃嗎?”即使是大白天,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在此刻依舊顯得有些陰森猙獰。
玩家們在下樓的時候已經被徐建國叮囑過,npc提供的食物最好不要吃,但是也同樣的,最好不要激怒npc。有些副本裏的npc隻作為線索提供者存在,但有些副本裏的卻是怪物或boss,如果激怒他們,輕則受到攻擊,重則被視為違反副本規則直接暴斃。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為難,此時餘千歲懶洋洋道:“對啊,食物是很珍貴的,我們都要珍惜。饅頭味道不錯,挺軟的,就算不餓,也給老爺子一個麵子嚐嚐嘛。畢竟……”男人眯著一雙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村長道:“要準備這麽多人的早餐也挺辛苦的,老爺子或許天沒亮就起床給大家做飯了呢?”
村長沉默著與他對視了幾秒,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笑著說:“現在像你這樣尊重體諒老年人的年輕人不多了。”然後再次詢問眾人:“你們真的不吃?”
“吃!我是珍惜糧食的好孩子!”劉曉天哆嗦了一下,拿起一個饅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大家也隻能跟著咬了口饅頭,畢竟陳槐和餘千歲都吃了,剛才餘千歲的話裏意思應該也表明饅頭沒什麽問題,但是別的東西是一點不敢碰的。
雖然白麵饅頭柔軟蓬鬆,但幹吃還是有些噎,大家也隻能簡單吃幾口就表示吃飽了,村長看著一桌子啃了一半的饅頭和一動沒動的粥,有些不滿地一邊收拾,一邊念叨著:“城裏人就是難伺候,當年要是能吃上這白麵饅頭……”念著念著突然頓住,渾濁發黃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轉,笑著對大家道:“你們不愛吃這個,晚上我們村有壩壩宴,你們可以去跟著吃,都是大菜。”說著舔了舔嘴唇,端著碗筷走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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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沒有再出來的意思,陳槐看向徐建國:“徐哥,任務有下一步的指示嗎?”
“沒有,副本的任務通常不會給出具體的指示,老謎語人來的。”徐建國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昨天帶他們進村的小羅慌張地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問他們:“村長呢?”
“村長在廚房裏。”餘千歲順手一指,然後問:“發生什麽事了嗎?你不是應該今天來帶我們去采風嗎?”
小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今天沒空了,村裏丟了個孩子,我得告訴村長,你們自己去村裏轉轉吧。”
又丟了個孩子?
“你們村怎麽老是丟孩子?昨天丟的找回來了嗎又丟?”餘千歲撇眉道。
然而小羅仿佛沒聽見他的話,急匆匆地進了廚房,還順手關上了門。陳槐湊到廚房門外,聽到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
“……不見了,老張家都急壞了……”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一個都逃不掉……都去找……”
“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如果找不回來……交代……”
“先別急……隻要天黑前……”
“我知道了……我這就通知下去!”
門內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陳槐趕緊退後幾步,見小羅出來,問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對啊!丟孩子這事兒可不小,我們可以幫忙,人多力量大嘛!”眾人對視一眼,覺得這也許是個線索,連聲附和道。
“不、不用幫忙。”小羅皺眉,“你們都是尊貴的客人,怎麽能讓客人幫忙呢?”他有些神經質地抽動著嘴角,然後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客人們隻需要等著參加晚上的壩壩宴就好了。”隨後就快步離開,向著村裏跑去。
這已經是第二次聽到壩壩宴這個詞了,陳槐知道壩壩宴,是鄉村宴席,村裏的每家人都需要參與進來,由村裏廚藝好的人掌勺,婦人們共同打下手,全村人聚在一起,通常在紅白喜事的時候擺宴。
所以今天是紅事還是白事?
“既然他們拒絕我們幫忙,那我們就按計劃先去村裏看看吧。”陳槐將剛才偷聽到的內容告訴大家,“依舊不要落單,盡量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npc打探一下消息,大家注意安全。”
剛才在廚房裏小羅說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但這不對,他們昨天不是就丟了個孩子嗎?是找回來了,還是指別的什麽?陳槐思忖著,向村裏走去。其他玩家們也跟著他一起。
“我們最好分頭打探,大家都聚在一起效率並不高。”陳槐扭頭道。
“我們……我們不知道該去哪裏……”司虹咬著手指,很明顯她並不想離開陳槐這個天師。不僅僅是他,包括徐建國在內,所有人都這麽想。
陳槐歎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你們害怕,但是你們總得坦然接受現狀。就算我能幫你們——我甚至不能確定在這裏我能幫到我自己——也幫不了你們一輩子。”
“他說的對,你們就算不會死在這裏……”餘千歲依舊笑眯眯,但眼神卻顯得冰冷,透著一種不耐煩和無趣的厭倦:“總有一天也會死在別的地方。”
眾人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但身為普通人,麵對危險和死亡,總是心有不甘的。落水的人隻會本能地抱住眼前的浮木,哪裏管得了以後呢?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僵,徐建國不得不出來打圓場:“這是你們的新手副本,一般都沒那麽危險的。大家隻要小心一些,不要觸怒npc,基本都不會有事。陳槐說得對,我們一起行動效率太低,也容易引起注意,還是分組比較好。”
說罷徐建國主動拉住司虹和王洛洛道:“我們三個一組吧,我帶兩個姑娘也還是可以的。”
“那我們兩個一組吧。”劉曉晨姐弟倆自然是不願意分開的。
陳槐看了看從剛才開始就收起了笑意的餘千歲,對大家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太陽落山的時候大家回到這裏集合。我給你們的符一定要收好。”
“你很……厭煩?”陳槐一邊走一邊問身後的餘千歲,“你對他們厭煩?”
餘千歲聳了聳肩道:“我見過太多了,因為懼怕死亡而躊躇不前,結果死的更快。”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也許還死的更多。”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一般人很少會經曆這種事情,更不存在‘見過太多’的概念。”陳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雙眼睛。現在這雙眼睛裏沒有了方才的冷淡,但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就好像是玻璃珠子,無悲無喜。
“我不記得了。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這裏了。”餘千歲攤手,似乎自己也很困擾,“我見得多,是因為我走過了很多副本,幾乎每一個都會遇到這樣的人。哪怕是那些同樣經驗豐富的老玩家,也免不了習慣性地把自己的生命掛在別人肩膀上。”
陳槐詫異道:“你也是老玩家?!那你怎麽不說?”
“你們也沒問過我啊。”餘千歲笑嘻嘻地說:“而且我為什麽要說?說我不僅是老玩家,而且很厲害?然後去背負他們的希望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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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道:“我不喜歡種東西。我厭惡這種感覺,被人依賴對我來說隻是負擔。”
陳槐並不在乎他冷漠的言辭,隻是問:“你很厲害?”
“啊,保自己小命是沒問題的。”餘千歲露齒一笑。
陳槐點了點頭:“那就最好了,我也不喜歡被人依賴。”
“所以我說,咱倆應該是病友。”餘千歲笑著攬住他的肩膀,被陳槐甩開。
昨天進村的時候已經天黑,無法清晰地看到周圍的環境。現在再看,這個村莊小而破舊。昨晚他們走過的那條路幾乎就是村裏唯一一條主幹道,三三兩兩的低矮房屋沿著主幹道鋪展著。房子都不怎麽好,有些甚至還是幹草鋪的屋頂,而有一些還在使用紙糊的窗戶。
深夜裏寂靜無聲的村莊在白天倒是顯得正常了許多。這個人口看來並不多,卻還是能見到人的。有人三三兩兩坐在家門口閑聊,有人在曬穀子,有人在打掃院落。隻是這裏的人看起來都麵黃消瘦,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兩人順著主幹道大致走了一遭,發現這裏隻有民居,沒有商店一類盈利的場所。村民們麵對兩個外來的陌生人也視而不見,這麽偏僻的村子,也不像是對外人的到來習以為常的樣子。
起碼陳槐在現實裏遇到的情況都不是這樣的。
“低級副本就是這樣。”餘千歲解釋道,“這裏的普通npc智商都不高,就像是設計簡單的程序,除非我們主動上去,否則他們會機械性地按照設定行動。”
“聽起來就和網絡遊戲一樣。”陳槐問,“所以這裏——你們稱之為裏界的——還有這些所謂副本,到底是怎麽來的?”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餘千歲說,“這東西像是遊戲係統,但是顯然有更多詭異的成分。我聽說最早進入的幾批玩家基本都是3年前進來的,隻是那時候人還不多,現在新人進來的頻率好像越來越高了。”
“這東西存在的目的是什麽?”陳槐繼續問。
“也沒人知道。突然就出現了。當然玩家間有關於這些各種各樣的猜測,隻是沒有人能去證實罷了。”餘千歲無所謂地扯著路邊的野草,手指動了動,挽成一個圈,往陳槐的頭上一放:“皇冠,送給你。”
“幼稚。”陳槐打掉頭上的草環,向著路邊聚在一起聊天的幾個大媽走去。
“您好,我們是來采風的。”陳槐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打斷了大媽們磕著瓜子的八卦大會。
陳槐長著一張清俊秀氣的臉,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亮晶晶的,挑起的唇間露出潔白的虎牙,是中老年人都會一眼喜歡的模樣,即便是npc也一樣。
大媽陡一瞅見這麽乖巧的小年輕,一邊笑眯眯地邀請他坐下,一邊搭話:“哎呀,你是城裏人吧,城裏的娃子就是白淨。”
“還好還好。”陳槐的手裏被塞了一把瓜子,分了幾顆給旁邊的餘千歲,順口跟大媽聊起來,“我們想買點東西,但是村裏好像沒有商店?”
“商店?哪有那種東西哦!”大媽咋舌道:“能吃飽就行了,哪裏有錢去買多餘的東西哦!”
“我看還是很多年輕人在,他們都不進城打工什麽的嗎?現在很少有年輕人還願意留在農村了。”餘千歲插話道。
“打工?費那事幹嘛?在村裏有得吃,能吃飽就行了嘛!”大媽不以為然道。
“打工賺了錢就可以把你們接進城享福了,這不好嗎?”陳槐疑惑,這些村民貧窮,卻似乎又安於現狀,隻滿足於能夠吃飽?
“不,我們不離開村子。”大媽搖了搖頭,湊近了附在陳槐耳邊道:“沒人能離開村子,外來人也一樣。”說完大媽招呼著老姐妹們:“走吧,晚上要開宴,我們也該去準備著了。”然後對陳槐道:“小娃子,晚上記得來吃席啊!大媽喜歡你,你一定要來!”
她們離開後,陳槐看著鎖住的房門,對餘千歲偏了偏頭。餘千歲輕笑一聲,再次掏出鐵絲:“十年老鎖匠,有求必應。”
這間屋子不大,大門左側是臥室,右側是廚房,正對大門還有一扇小門,看樣子通向後院。兩人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地分開查探,餘千歲去了臥室,陳槐則走進了廚房。
廚房很簡陋,一口熏黑的土灶,灶邊的台子上放著碗筷餐具,灶膛前有一把低矮的小木凳。劈好的木柴對方在牆角,牆麵遍布著黏糊糊的油汙和黑灰。
陳槐看著這個廚房,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這裏明明有著明顯的生活氣息,卻又給人一種冰冷的、無人居住的感覺。簡單翻找一下,他突然意識到這裏缺少的是什麽。
這裏沒有食材。就這個村子的情況來看,村民們的食物並不富餘,應該不存在有大量的食材需要額外存放的情況,為了做飯方便,總得有食材放在廚房便於取用才對。
但是這裏連一粒米都沒有看到,就好像屋主完全不需要吃飯一樣。但是灶台又分明有很重的使用痕跡。陳槐撿起一根木棍在灶膛裏巴拉了幾下,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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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奇怪,但也說不準是這家實在太窮以至於吃了上頓就沒下頓,還是別的什麽。
“不至於吧……”陳槐掏出兜裏剛才大媽塞給他的瓜子,“看著不像是窮成這樣啊……”
“你發現什麽了嗎?”餘千歲走過來靠在廚房的門框上,不等陳槐回答,就從懷裏掏出一個破舊的本子,笑著對他晃了晃:“想不想看看大媽的……少女心事?”
安全起見,他們沒有選擇帶走日記本,而是坐在臥室的床邊翻開了它。
1959年4月13日 晴
今天還是晴天。雖然有風,但是還是太熱了。這才四月,去年這時候還穿著棉衣呢。今年的天氣真奇怪。
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村長決定帶著男人們進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泉,村裏的水井都快枯了,再找不到水源,別說莊稼,人喝的水都快沒有了。老天保佑,下一場大雨吧!
1959年6月8日 晴
渴,又渴又餓。
地已經徹底荒了。沒人能從這種地裏種出東西來。
村裏的牲畜都死了,人吃的都不夠,哪能顧得上它們。不過好在還有肉可以吃。等肉都吃完了,我們怎麽辦?
今天村長讓大家把家裏的糧食都集中起來,我偷偷留了一代麵粉。誰知道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就算把糧食都拿出來,我看也不夠大家吃幾天的。
1959年9月2日 小雨
終於下雨了,我把家裏能裝水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但是雨太小了,裝不了多少。
二柱回來的時候說,東頭栓子家的狗死了,他帶回了一塊狗肉,我們今天有肉吃了。
1959年11月27日 小雪
今年的氣候真的太奇怪了,夏天來得早,冬天也格外的冷。
又冷又餓,二柱拿回來的樹皮也不如昨天多,他說村外的樹林已經沒剩幾顆好樹了,可不是嘛,這麽冷的天。
好在還有樹枝能燒著取暖,希望冬天快點過去吧,
1960年1月9日 大雪
這幾天我總覺得困,怎麽都睡不夠。幸好現在不用耕地了,連做飯也不用,我可以多睡一會兒。二柱今天領到的觀音土少了一些,看來連這種東西都快要不夠分了。
1960年2月2日 大雪
我懷孕了。我竟然在這樣的時候懷孕了!我該怎麽辦?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這個孩子怎麽可能保得住?二柱昨天半夜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我也不敢跟著,他最近脾氣很糟糕,會打我
1960年5月11日 晴
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不敢再吃觀音土了,再吃下去,我的肚子會被撐破的。可是我的孩子怎麽辦,我能感覺到,他已經越來越虛弱了。這個孩子應該生不下來了
1960年7月8日 陰
好餓……
村長說他們獵到了野豬,晚上擺席,終於能吃到肉了。
1960年10月4日 陰
孩子最終還是沒活下來。無所謂了,我已經顧不上了。我沒有告訴別人,吃了那麽多觀音土,我的肚子還是那麽大,他們還以為我懷著孕,這樣能多分我一點吃的。野豬肉真香啊……如果還能吃到就好了……
能看到的也隻有這些內容,後麵的紙張似乎被水打濕過,粘在一起無法翻動了。能看出來寫日記的人文化水平有些勉強,錯別字很多,但歪歪扭扭的淩亂字跡還是囫圇表達出了想說的東西。
“村長果然說了謊。”餘千歲摸著下巴沉吟道:“在大饑荒的時候他們村一樣遭了災。但是他為什麽要騙我們?”
“你覺得在連樹皮都吃沒了的時候……”陳槐扭頭看著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山裏還能抓到野豬嗎?”
餘千歲一臉恍然大悟:“看來我們摸到點頭了。嘖,不過這也太殘忍了。”
“人嘛,為了活著什麽事做不出來。”陳槐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哪拿的放回去吧,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餘千歲把日記本往床底下一扔,跟著陳槐走出去,一邊走一邊道:“人類真是奇怪,我見過為了保護隊友自己送死的玩家,也見過把隊友推出去替自己死的玩家。有時候覺得人類的感情讓人動容,有時候又覺得這種生物比野獸更可怕。”
“人類聰明,越是聰明就越是複雜。”陳槐抬頭看了看雲層後的太陽,“任何生物都有好有壞,狗還分咬人和不咬人的呢,人類複雜一點有什麽好奇怪的?”
餘千歲輕笑一聲道:“你說得對。那你是哪種人?”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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