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他原本以為會看到一片狼藉，看到卡梅隆手忙腳亂地指揮，看到警員們不知所措的樣子，可眼前的一切，都狠狠打了他的臉。
    卡梅隆不僅沒有混亂，反而隻靠科研中心的警衛力量就將現場處理得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好，那種井井有條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刑警。
    “哼。”羅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他走上前，故意提高了聲音：“卡梅隆，怎麽回事？接到報警這麽久，才處理成這樣？”
    卡梅隆聞聲抬起頭，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羅曼，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彼得羅夫警官，”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我們已經提取了大部分關鍵證物，如果你有什麽指示，可以等我們完成手頭的工作再說。”
    這平淡的語氣，這從容不迫的態度，像一根針，狠狠刺在了羅曼的心上。
    他最討厭的就是卡梅隆這副樣子。
    副部長也走了過來，他沒有理會羅曼的尷尬，目光緩緩掃過整個現場。
    當看到那些被妥善處理的證物和清晰的標記時，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讚許。
    他轉頭看向卡梅隆，語氣帶著一絲溫和：“卡梅隆同誌，做得不錯。”
    卡梅隆微微頷首：“謝謝副部長同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副部長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卡梅隆身上，帶著幾分惋惜：“真是可惜了……”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羅曼在一旁聽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既憤怒又嫉妒。
    他死死地盯著卡梅隆的背影，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副部長，”羅曼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我看現場差不多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們吧。卡梅隆同誌畢竟隻是科研中心的警衛，處理這種刑事案件，還是我們更專業。”
    卡梅隆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現場的初步勘察已經完成，相關資料我會整理好交給你們。不過，有些細節可能需要我們警衛隊配合，畢竟這裏是科研中心的範圍。”
    “你！”羅曼被噎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副部長抬手製止了羅曼，他看著卡梅隆，眼神裏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辛苦了，卡梅隆同誌，如果不是——”
    卡梅隆拿著筆記本的手微微一頓，指尖劃過紙頁上的字跡，像是在掩飾什麽。
    他抬起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副部長，沒什麽事的話，我還要繼續工作。”
    副部長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對羅曼道：“好好配合卡梅隆同誌，把後續工作做好。”
    羅曼不甘心地應了一聲，看著副部長走向警車，心裏的火氣更盛。
    他瞥了一眼卡梅隆，見他又低頭和蘇交談起來，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他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
    副部長又頓了頓，“另外……”
    “我明白。”卡梅隆率先說道，“我會盡我所能。”
    寒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羅曼站在原地，看著卡梅隆忙碌的身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知道，這次自己又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卡梅隆的從容和能力，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他的狹隘和無能。
    卡梅隆似乎察覺到了羅曼的目光，他側過頭，淡淡地看了羅曼一眼，那眼神裏沒有嘲諷，沒有得意，隻有一片平靜。
    羅曼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節泛白，幾乎要捏碎。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轉身朝著自己的警員們走去，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都愣著幹什麽？開始工作！”
    警員們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連忙四散開來。
    而卡梅隆，他知道羅曼在恨他，也知道副部長的惋惜。
    但這些，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六年前的那場雨夜裏，那個死在他麵前的小女孩，那雙絕望的眼睛，已經成了他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
    他來到科研中心，不是為了證明什麽，隻是想離過去遠一點，離那些鮮血和死亡遠一點。
    可命運似乎總愛和他開玩笑，讓他一次次麵對這樣的場景。
    他握緊了手中的筆記本……也好，這樣至少能讓他覺得，自己還能做些什麽，還能彌補些什麽。
    “嘁……”羅曼黑著臉瞟向卡梅隆，“隻是時候還未到罷了，卡梅隆…你給我等著！”
    “白諾。”這時卡梅隆也走到失魂的白諾跟前，半跪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等會你得去內務部錄個手續，可以嗎？”
    “嗯。”白諾小聲的應了一聲。
    “我陪她去吧。”蘇也來到她跟前。
    “你？”卡梅隆輕笑一聲，他站起身又拍了拍蘇的肩膀，“我陪她去，你現在更重要的任務應該是找某人。”
    蘇一頓，眸子垂了垂。
    “放心吧，我沒問題。”卡梅隆依舊露出了平常那慣用的爽朗的笑容，他轉頭又看向白諾，“走吧。”又遞出了一隻手。
    白諾看著伸來的手頓了頓，但隨後還是選擇握住，之後便被拉了起來。
    “謝了。”她小聲道。
    “沒事，不用害怕。”卡梅隆也輕聲說道，“隻是一些慣常的詢問，就比如你和被害人的關係什麽的。”
    白諾聽到卻一頓。
    和被害人的……關係？
    白諾思考著，最終隻是無奈的笑出了聲。
    看著白諾同卡梅隆登上警車，蘇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緩了些。
    吃瓜的人群也漸漸散去，隻留著警察和醫護人員在場清理現場。
    蘇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打算去找斯圖加特。
    可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在主要實驗室區域轉了快一個小時了。
    從彈道計算室到燃料分析間，再到龐大的火箭實驗室，回應他的隻有冰冷的空氣和儀器低沉的嗡鳴。
    斯圖加特不在那裏。
    時候也不早了。
    蘇的眉頭微微蹙起，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又湧了上來。
    他可以感覺到他和她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些格外僵硬。
    他其實並不確定自己來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單純想就案件的事再溝通一次？還是……心底裏那個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念頭在作祟？
    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些紛亂的思緒，目光落在了遠處那座孤零零的建築上——擬態實驗室。
    那地方偏僻得幾乎被人遺忘，平時隻有在進行某些特殊的氣動布局測試時才會有人去。
    蘇猶豫了一下，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方向挪動。
    越靠近擬態實驗室，風聲就越響。
    蘇放緩了腳步。
    實驗室的門是那種厚重的鋼製閘門，此刻並沒有完全關嚴，留著一道巴掌寬的縫隙。
    那低沉的摩擦聲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斷斷續續，像是有人在擺弄什麽沉重的器械。
    蘇停下腳步，站在離門幾步遠的地方，透過門縫看到裏麵透出的昏黃燈光。
    他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該怎麽開口？像往常一樣，直接推門進去，說一句“你果然在這裏”？還是……先道歉？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門內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金屬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是斯圖加特略顯不耐煩的低咒聲，雖然模糊，但蘇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