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光明還是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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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險?”尼爾斯微微一笑,“真正的耐心,從來不是等待時間,而是等待一個最合適的瞬間。”他的目光掃過帕特裏克,帶著一種近乎從容的篤定,“伯爵大人,您要相信,現在的每一步,都在往該去的方向走。”
    他緩緩伸出手,像是在感受風的方向:“您以為,那些案子隻是為了亂人心嗎?或許吧,但亂了人心,自然會有人站不穩。您以為,我接近蘇,隻是因為他在斯圖加特身邊嗎?”
    尼爾斯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斯圖加特對蘇那點不同尋常的在意,本身就是塊鬆動的磚。她越在意,磚縫就越大。還有她自己那些藏著掖著的事,那些讓她舉動反常的根源……我會一點點摸清楚,像剝繭一樣,直到看到最裏麵的東西。”
    “再者……”尼爾斯頓了頓,“他很特別……”
    隻見他眼中的瘋狂愈來愈盛:“還有羅曼,那個心裏憋著氣的人,那股氣可是能推著事情往前走的力。甚至是瑪門……”
    提到這個名字時,尼爾斯的語氣裏多了一絲敬畏,卻又帶著一絲挑釁,“深淵的力量雖然烈,但引對了方向,也能衝開眼下的僵局。”
    “很多東西,很多人,放在那裏不動,就是死的。稍微動一動,就能活起來。”尼爾斯的聲音輕得像夢囈,“佛羅倫薩以為自己搭的架子穩當,以為那些規矩、那些供奉能把所有人都按住。但她不知道,架子越穩,塌的時候動靜就越大。”
    帕特裏克靜靜地聽著,看著尼爾斯在雪夜裏,在月光下,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他忽然覺得,和尼爾斯合作,或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也或許,是一個通往毀滅的深淵。
    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明白了。”帕特裏克最終點了點頭,“我會按你說的做。”
    “明智的選擇,伯爵大人。”尼爾斯的笑容再次變得溫和起來,仿佛剛才那個狂熱的演說家隻是幻覺,“那麽,我們就先等著。等那批血晶的消息再飄一會兒,等領主大人再繃得緊一點,等所有東西都慢慢挪到該在的位置上。”
    他再次看向斯圖加特的房間,那扇漆黑的窗戶在他眼中,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即將裂開的殼。
    “到時候,我們會給領主大人,備一份‘特別’的見麵禮。”
    目送帕特裏克離開,尼爾斯臉上的笑容瞬間轉瞬即逝,轉而帶著的是一種厭惡。
    他同樣邁開腳步,直到來到了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
    他隻是微微側過頭,鏡片後的目光掠過空無一人的巷口,嘴角重新牽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仿佛在與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打招呼:“看來瑪門大人的信使,鼻子還是這麽靈。”
    空氣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扭曲了一瞬,緊接著,一道裹在暗紫色霧氣中的身影從木箱的陰影裏緩緩凝聚。
    那身影瘦得像根被風幹的枯骨,黑袍的下擺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灰痕,裸露在外的手腕上纏繞著幾圈鏽跡斑斑的鐵鏈,每動一下,便發出細碎的嘩啦聲。
    “尼爾斯。”信使的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裏擠出來的,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感,“瑪門大人很不高興。”
    他抬起頭,兜帽下露出一張布滿褶皺的臉,鼻梁塌陷的地方隱約可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已經三個月了,你獻上的靈魂品質一次比一次低劣,簡直是對大人的侮辱。”
    尼爾斯攤開雙手,十分無所謂的開口道:“信使先生,您也看到了,這地方的人類最近變得異常警覺。”他指了指科研中心門口閃爍的探照燈,“那些穿製服的家夥像嗅到血腥味的獵犬,日夜在附近巡邏,稍有異動便會蜂擁而至。我總不能為了幾枚劣質的靈魂,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吧?”
    “借口。”信使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鐵鏈嘩啦作響,暗紫色的霧氣開始翻湧,“瑪門大人要的是純淨的痛苦,是那些在絕望中掙紮、在悔恨中沉淪的靈魂!你最近送來的,不過是些麻木的行屍走肉,連最基本的恐懼都快喪失殆盡了——這樣的東西,連給大人的座駕潤滑鏈條都不配!”
    尼爾斯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指尖在大衣口袋裏輕輕敲擊著,像是在計算著什麽。
    他能感覺到對方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傲慢,像一根細小的針,反複刺穿著他刻意維持的耐心。
    瑪門不過是地獄七環主之一,實力甚至是當中最弱的,仗著掌管財富與貪婪的權柄便如此囂張,若不是礙於那層微妙的平衡,他真想將這團散發著腐臭的霧氣捏碎在掌心。
    “信使先生,”尼爾斯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靈魂的培育需要時間,就像最醇厚的葡萄酒需要在橡木桶裏沉睡。那些看似麻木的軀殼下,往往藏著最洶湧的痛苦,隻是需要一點耐心去喚醒罷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信使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或者,您更希望我現在就闖進科研中心,把那些彈道導彈研究員的心髒挖出來?我想,那樣的動靜,恐怕不是瑪門大人願意看到的。”
    信使身上的霧氣劇烈地翻滾起來,鐵鏈繃得筆直,尖端幾乎要觸碰到尼爾斯的喉嚨:“你在威脅我?”
    “不敢。”尼爾斯微微欠身,語氣謙卑得恰到好處,“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畢竟,讓天堂那群白袍子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對誰都沒有好處,不是嗎?而且集市上那群’鬣狗‘難道沒有吃到嘴肉嗎?”
    “你以為用這些做借口就能搪塞過去?”信使的聲音裏充滿了鄙夷,“瑪門大人已經察覺到你的敷衍了。他說,如果你再拿不出像樣的貢品,就要親自來問問你,到底把那些優質的靈魂藏到了哪裏!”
    這句話像一根火柴,終於點燃了尼爾斯壓抑許久的戾氣。
    他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鏡片後的瞳孔驟然收縮。
    “瑪門大人?”尼爾斯愈發低沉,“你要知道,現在你們最想得到的靈魂容器在我手上。”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一個微小的齒輪出現在他手中,“或者,你可以回去轉告他,我尼爾斯的貢品,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信使身上的暗紫色霧氣猛地向後退縮,鐵鏈發出驚恐的震顫聲。
    他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死亡氣息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他牢牢罩住,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信使的聲音開始發顫,黑袍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你別忘了,你還在瑪門大人的庇護之下!”
    “庇護?”尼爾斯輕笑一聲,那笑聲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我需要的從來不是庇護,而是秩序。”
    他收回手,那枚齒輪瞬間化為齏粉,隨風飄散,“轉告瑪門,耐心一點。優質的靈魂需要等待,就像等待一場完美的風暴。在那之前,不要再來煩我。”
    信使的霧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還想說些什麽,但在尼爾斯那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
    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隨時可能爆發的殺意,自己瞬間便可變為他手下的一個傀儡。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許久。
    最終,信使還是屈服了,他低聲說道:“瑪門大人還讓我轉告你一件事。”
    “說。”尼爾斯的語氣恢複了平淡,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戾氣從未出現過。
    “複活節那天,”信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血族領主會去地獄。”
    尼爾斯的瞳孔微微一縮,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複活節,那是天堂最看重的日子之一,斯圖加特選擇在那天前往地獄,顯然別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