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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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杜魯門主義的出台徹底打破了二戰後美蘇間脆弱的緩和態勢。
這一行為立刻在蘇聯內部引發了各種連鎖反應,而這種自上而下的緊張感迅速滲透到各個領域。
因為齒輪案對外界民眾惡劣的影響,內務部高層便直接宣布必須在今年11月份之前結案,如果還找不到凶手那就隻能找個替死鬼了。
卡梅隆對此深表反對,可畢竟他隻是個已經下崗了的刑警隊長,所以並沒有多大作用。
科研機構作為國家戰略核心,更是被納入嚴密監控範圍,莫斯科科研中心的保密條例一夜之間更新了三版。
實驗室的進出登記也變得格外嚴苛,連研究員們討論技術問題時,都會下意識避開可能存在竊聽裝置的角落。
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無形的壓力。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蘇往返試驗場的奔波次數也變多了。
單程一天打底的路程,久而久之,他對交通工具的抗拒裏,又多了層被時代氛圍浸染的疲憊。
更有些時候他剛下火車就得趕往內務部。
每次拖著一身寒氣回到科研中心,迎接他的除了實驗室裏因戒備而愈發沉悶的空氣,便是斯圖加特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他們的交流甚至銳減到隻剩下必要的工作指令。
蘇試圖緩和過氣氛,在某次提交燃料配方時,順帶提了一句試驗場的風如何凜冽,能把人吹得站不穩腳跟。
斯圖加特隻是接過文件,翻了兩頁,淡淡道:“知道了,下次讓後勤多備些防風鏡。”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波瀾。
蘇便也不再嚐試。
他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彈道計算中,試圖用公式和數據填滿那些因沉默而空出的間隙。
可他心中一直覺得空落落的。
斯圖加特則和南他們悠閑地待在莫斯科科研中心裏,少了蘇的監管也確實是自由了些。
這份自由,讓她得以更從容地處理一些“私事”——比如那份來自內務部的焦油檢測樣本。
檢測人員是兩個剛從學院畢業的年輕人,戴著厚厚的眼鏡,對著儀器手足無措。
斯圖加特走過去時,他們正對著一組混亂的讀數發愁。
“這裏的操作流程不對。”她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嚇了兩人一跳。
年輕人漲紅了臉,唯唯諾諾地說想請她指導。
斯圖加特隻是瞥了他們一眼:“你們去把前幾組的原始記錄整理出來,我來重新校準儀器。這種精密設備,不是誰都能碰的。”
她刻意加重了“精密”二字,那兩人也不敢有多質疑——畢竟能進到彈道導彈組不是天才就是神仙,於是便乖乖拿著記錄本退了出去。
實驗室裏隻剩下她一人時,斯圖加特的動作頓了頓。
她看著那幾個貼著標簽的樣本瓶,其中一個編號為“734”的瓶子,在燈光下泛著異樣的光澤。
她拿起它,對著光看了看,然後不動聲色地換了個位置,又在登記本上,將“734”輕輕劃掉,改成了“743”。
一筆之差,足以讓這份樣本的分析結果,與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工業廢料案件混淆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始真正調試儀器,仿佛剛才的小動作從未發生。
而蘇,在一次從試驗場回來的間隙,終究還是去了尼爾斯的講座。
地點在國立大學的一間階梯教室,裏麵擠滿了學生和一些對哲學感興趣的研究員。
尼爾斯站在講台上,穿著熨帖的灰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裏帶著溫和的笑意,正侃侃而談。
他捧著一本泛黃的哲學手稿,講起了克爾凱郭爾的“個體與絕對的悖論”——聲音依舊溫和,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滿場學生,偶爾落在後排的蘇身上,像在確認什麽。
“……符號的意義從不在於本身,而在於人賦予它的執念。”尼爾斯翻過一頁手稿,指尖在“存在先於本質”幾個字上停頓,“就像克爾凱郭爾說的,恐懼並非來自對象,而是來自人對對象的無限放大——我們今天談論的‘意義’,或許本身就是一種自我束縛的枷鎖。”
蘇坐在後排,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筆記本。
講座內容與他預想的截然不同,但此刻卻好像被尼爾斯話裏的某種東西勾住,直到掌聲響起才回過神。
講座結束後,蘇在走廊裏遇到了尼爾斯。
“謝切諾夫同誌留到最後,是對哲學突然感興趣了?”他笑了笑,語氣裏帶著恰到好處的調侃。
“我更關心您沒在講座裏說的東西。”蘇直言不諱。
“哦?”尼爾斯挑眉,“是為了案子?”
蘇不置可否。
“目前的解讀還不完整,但能確定與‘轉化’有關。”他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一種能量的極致燃燒——需要特殊的‘介質’來驅動,燃燒時的形態,接近……火焰。”
這讓蘇莫名想起那些被齒輪替代心髒的屍體——
“介質是什麽?”蘇追問。
尼爾斯合上拓片,重新塞回包裏,恢複了慣常的溫和:“或許是某種未被發現的物質,或許……是更抽象的東西。”
蘇看著尼爾斯眼中閃爍的探究,沒有回答。他總覺得,尼爾斯的話裏藏著鉤子,看似在提供信息,實則在引導他往某個方向去想。
尼爾斯拍了拍蘇的肩膀,轉身走向樓梯口,“我下午還有課,就先告辭了。”
離開大學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雪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雪粒打在臉上,帶著初春特有的寒意。
蘇裹緊大衣,想起了白諾。
自從溫雅德出事後,白諾就像是變了個人。
原本清冷中帶著韌勁的眼神,如今隻剩下一片沉寂的荒蕪。
她處理溫雅德後事時異常冷靜,聯係殯儀館,整理遺物,甚至去內務部配合調查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隻是在某個深夜,蘇路過她的宿舍,聽到裏麵傳來壓抑的哭聲,那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他後來聽說,白諾開始頻繁地更換住處,有時住在科研中心的臨時宿舍,有時又不知去了哪裏。
卡梅隆說,她是在躲避什麽。而以防萬一,他便也加派了人手,暗中保護她的安全。
卡梅隆在一次和蘇討論案情時,憂心忡忡地說,“我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
他們是在實驗室的角落裏聊起這些的。
當時斯圖加特不在,馮和其他研究員在調試一台新的計算機,房間裏充滿了繼電器的嗡鳴。
卡梅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是他整理的齒輪案受害者名單。
“你看這裏,”他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這個死者生前是個鍾表匠,他的工作室裏,發現了和尼爾斯教授講座上展示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符號。”
蘇接過名單,指尖劃過那個名字:“尼爾斯提到過,那些符號與‘驅動’有關。”
“驅動什麽?把人變成僵屍?”卡梅隆打了個寒顫,“這太詭異了……蘇,你不覺得這背後,有什麽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在作祟嗎?”
蘇想起尼爾斯說的“召喚”,想起斯圖加特對這些話題的刻意回避,眉頭皺得更緊:“現在還不好說。
“不好說??”卡梅隆一驚,“你別嚇我啊,我怕鬼。”
“不是。”蘇歎了口氣,“我的意思……”他頓了頓,一瞬間居然覺得好像有那麽些意思。
卡梅隆歎了口氣,把名單收起來:“算了。對了,上次讓你幫忙檢測的那個齒輪油漬樣本,有結果了嗎?”
“還在分析,”蘇說,“那東西成分很複雜,含有一些罕見的金屬氧化物,不像是市麵上能買到的潤滑劑。”
兩人沉默了片刻,實驗室裏的嗡鳴聲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ps:終於下飛機有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