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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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太好了……”蘇深吸氣平複,“醫生說你……”
看著蘇焦急模樣,卡梅隆鼻子一酸,張了張嘴,最終隻淺淺一笑:“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蘇看著卡梅隆,實在有些不想告訴他南真跑去找神棍了這件事。
“卡梅隆同誌現在還在發燒,得繼續在這裏休養幾天。”一位護士抬著寫字板說道。
“其他身體指標呢?”蘇問道。
“暫時恢複正常了。”護士頓了頓,“但是我還是建議去大醫院看看。”
卡梅隆聽此強撐著坐起半個身子:“案件那邊——”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蘇按了回去:“你現在是被停職檢查階段,借此好好休息吧。”
“是哦…我都忘了這個事了。”卡梅隆喃喃道,他閉了閉眼,沉默了一會他又突然睜眼盯著蘇,“你幹脆直接給我開後門行不行?”
蘇一聽,愣了一下,隨後無奈的捏了捏鼻梁:“講什麽夢話……”
卡梅隆憨憨的笑了笑,隨後又盯著天花板:“這幾天,都會有人來守著我吧。”
蘇心頭一顫,他看向門口在交談的守衛,淡淡道:“不用擔心。”
“嗯,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
幫卡梅隆將東西收拾好後,蘇便走出了醫療室。
他又掏出煙盒拿出了一根煙點燃。
煙霧飄渺間,蘇不自覺的拿出了那枚黃銅牌看著。
“謝切諾夫……謝切諾夫同誌!”
這時,一位穿著警衛隊服朝著蘇跑了過來。
“隊…隊長人呢?您有看見他麽?”他氣喘籲籲的說道。
蘇沉默了下——現在將卡梅隆出事的消息告訴他們未免有些不好。
“他現在不在科研中心,有什麽事和我說。”蘇淡淡道。
警衛隊員有些為難但他同時又看起來有些著急忙慌的,最終在他的斟酌後還是遞出了一份文件。
“麻煩您把這份文件送回警衛廳嗎?”隊員頓了頓,“隊長不在我也沒辦法進入檔案區,而且我聽隊長說這份文件也是與你一起去拿的。”
蘇點頭接過文件,餘光卻在瞥見文件的右下角瞥見一個自己不想看見的縮寫——d.s.
蘇眉頭一皺,他一把按住了轉身想走的警衛隊員,後者被嚇了一跳。
“你們拿這個文件……”蘇剛一開口就後悔了,人家怎麽可能告訴他拿這份文件是做什麽的。
“算了,沒事。”蘇淡淡道,鬆開了手。
警衛隊員被嚇的有些愣神,因為他總感覺剛才蘇那個眼神完全是想要宰了自己。
蘇看了看文件,隨後便直接沒有再管隊員,直接朝著警衛廳的方向走去。
他握著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邊緣的毛刺硌得掌心發疼。
d.s.——丹尼爾·謝切諾夫,他那位死於“實驗事故”的父親,名字縮寫從來都是這樣刻在隱秘的角落。
寒風卷著雪沫子撲在臉上,他把文件往大衣裏掖了掖,快步穿過科研中心的主路。
警衛廳門口的哨兵抱著步槍來回踱步,見蘇走近,隻是抬了抬眼皮——大概是卡梅隆打過招呼,沒人攔他。
“謝切諾夫同誌?”傳達室裏,那個總愛打瞌睡的警衛揉著眼睛探出頭,軍帽歪在一邊,“這麽晚還來?”
蘇點點頭,沒多話,將那份文件拍到桌上。
“還文件嗎…”警衛拿起文件端詳了一陣子,“是刑事檔案區的……可以麻煩您自己送一下嗎…我太困了……”
“刑事檔案區?”蘇低聲重複了一遍。
走廊裏的暖氣片早熄了火。
刑事檔案區在走廊盡頭,厚重的鐵門虛掩著,露出裏麵昏黃的燈光。
“您好,請出示相關證件。”一名警衛將蘇攔了下來。
蘇剛想開口,誰知——
“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就像是料定了蘇會在這時出現一樣。
靠窗的舊木桌後,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悠悠抬起頭,老花鏡滑到鼻尖,露出渾濁的眼睛。
“讓他進來吧。”
“可是……”警衛頓了頓。
“沒事的,他不是什麽間諜…放心啦。”
警衛稍稍斟酌了之後,還是開門將蘇放了進去。
高大的鐵皮檔案櫃沿著牆壁排開,標簽大多模糊,隻能辨認出“1931刑事案件”“1933特殊檔案”的字樣。
蘇看著這些時間節點皺了皺眉。
老人眯起眼睛,借著昏黃的燈光看清了文件封麵的標識,又低頭翻了翻登記簿:“是卡梅隆隊長那邊的吧?”
蘇沒接話,目光落在文件右下角——那“d.s.”的縮寫在燈光下格外清晰,墨跡比周圍的文字略深,像是後來補上去的。
父親丹尼爾的名字縮寫,怎麽會出現在這份內務部需要的文件上?
老管理員簽完字,轉身開始在那鐵櫃“林海”裏尋找它的歸宿。
“編號374,得歸在‘事故補充記錄’裏。”他轉過身,指向那張桌上:“同誌,喝口茶不?剛泡的,有點燙。”
就好像是料定蘇會留下來一樣。
他動作遲緩,終於拉開了標著“1933科研中心相關”的抽屜。
蘇心頭一顫——1933…年?
他的喉結動了動:“這裏的文件……都是科研中心剛建立時的?”
老人轉過身,摘下老花鏡擦了擦鏡片,重新戴上:“可不是。那會兒剛打完仗,科研中心剛從廢墟裏建起來,亂得很。什麽儀器失竊啊,研究員失蹤啊,稀奇古怪的案子一堆,好多到最後都沒查出結果,就這麽封在這兒了。”
他頓了頓,指了指最上層的檔案櫃,“最上麵那排,都是當年沒結案的,說是‘暫存備查’。”
他往搪瓷杯裏倒了些熱水,杯底的茶垢隨著晃動散開,“說起來,那會兒的科研中心主任也被卷進去了,好像是和什麽‘特殊項目’有關,具體的我記不清了,畢竟年代太久,好多卷宗都發黴了。”
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最上層的檔案櫃。
櫃門緊閉,積灰的玻璃後隱約能看到文件盒的輪廓,標簽被灰塵覆蓋,隻能辨認出“1933年”“特殊項目”的字樣。
1933年,正是父親開始“人工誘導核反應”實驗的年份,也是他……
可……為什麽會是刑事案件?
實際上蘇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樣的身份,他瞞了他太久了,包括母親的長相,性格……和死因。
“後來沒人管這些案子嗎?”蘇追問。
“管?”老人歎了口氣,往爐子裏添了塊煤,火苗舔著爐壁,發出劈啪聲,“那會兒政治革新,又是大清洗,人人自危。科研中心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舊案子早就沒人記得了,卷宗能留下來就不錯了。”
蘇沉默了。
父親的實驗事故、母親模糊的記憶、標著“d.s.”的刑事文件……這些碎片像在他腦海裏拚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卻被一層無形的霧籠罩著,看不真切。
他忽然有了個衝動,想撬開那把生鏽的鎖,看看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就在這時,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很輕:“別碰那些……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猛地回神,指尖停在半空。
“孩子,你沒事吧?”老人注意到他的失神,放下茶杯,“臉怎麽這麽白?”
蘇深吸一口氣,爐子裏的煤塊“劈啪”爆開火星,映得他半邊臉忽明忽暗。
“沒事。”他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文件送到了,我先走了。”
老人“哦”了一聲,重新拿起登記簿,筆尖在紙頁上劃過,在滿是灰塵的房間裏彌漫。
“慢走啊,這天兒路滑。”
看著蘇離開的背影,老人突然釋懷似的笑了:“長的都比你高了呢……丹尼爾。”
實驗樓。
蘇推開實驗室厚重的鐵門。
實驗室裏很靜,隻有角落裏那台老式計算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運轉。
他沒有立刻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而是徑直穿過排列整齊的儀器台,一步步靠近那扇巨大的玻璃窗。
窗外,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科研中心。
蘇在窗前站定,抬手解開了圍巾。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冰冷的玻璃上,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移開,而是緩緩地將整個手掌貼了上去。
窗外的雪花似乎更大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手腕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能清晰地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他盯著那片皮膚,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樣,眼神有些恍惚。
斯圖加特……
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出來。
她今天去了列寧格勒和基輔,說是為了查找二戰時期的環境數據。
理由很充分,科羅廖夫也批準了,可蘇的心裏卻始終縈繞著一股不安。
“是啊…她那麽聰明,善於隱藏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