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感慨，“辛苦你了，各位。”
    試射期間，時間過得飛快。
    蘇對著圖紙上的彈道曲線皺眉時，總能聞到窗外飄來的、混雜著泥土與落葉的氣息。
    斯圖加特依舊是最早到實驗室的人。
    隻是她放在桌角的搪瓷杯裏，不再總是滾燙的黑咖啡，偶爾會換成加了蜂蜜的紅茶——那是某次南硬塞給她的，說“秋天喝這個暖胃”，她沒拒絕，也沒說喜歡。
    卡梅隆的精神好了很多，巡邏時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有時會在路過實驗室時探頭進來，手裏捧著剛從食堂搶來的熱包子，分給蘇和斯圖加特各一個，自己則站在門口，三口兩口吃完，抹抹嘴笑著說“隊長的職責就是讓大家吃好”。
    變化是悄無聲息的，就像卡普斯金亞爾試驗場傳來的捷報。
    在某個尋常的午後，隨著科羅廖夫激動的電話鈴聲傳遍整個科研中心——仿v2導彈的第三次試射，成功命中預設靶心，比預期的還要精準。
    那天下午，南把鹿幾按在計算器上算聚餐預算，算到一半突然一拍桌子：“對了！下周六是卡梅隆生日！剛好試驗成功，幹脆一起慶祝！”
    鹿幾從一堆數字裏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有家格魯吉亞餐廳，包間很大，他們的烤羊肉絕了！”
    蘇在一旁整理數據，聞言筆尖頓了頓。
    斯圖加特翻著試射參數報告，沒抬頭，也沒表態。
    “咳咳…”南走到蘇身旁，想去摟他的肩膀卻被後者躲開。
    “……知道了，我會包費用的。”蘇無語的說道。
    “好耶！就知道老列巴最好了——”
    “砰”的一聲，南頭上又挨了一拳。
    於是，在九月的第二個周六傍晚，卡梅隆被南和鹿幾半拖半拽地拉出科研中心大門時，還一臉茫然：“不是說去檢查倉庫安防嗎？你們拽我去哪兒啊？”
    南穿著新買的格紋襯衫，故意吊他胃口：“去了就知道，保證給你個驚喜。”
    鹿幾則跟在後麵嘿嘿笑：“絕對是好東西。”
    蘇和斯圖加特走在稍遠些的地方，蘇背帆布包，手裏拎個牛皮紙袋；斯圖加特提個扁平木盒。兩人沒說話，卻默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前麵南和鹿幾逗得卡梅隆團團轉。
    餐廳在老城區巷子裏，門麵不大。推開厚重木門，暖烘烘的羊肉香氣湧出來。絡腮胡的格魯吉亞老板用生硬俄語打招呼，領他們上二樓包間。
    包間鋪著紅地毯，牆上掛民族風情掛毯，角落銅爐燃著淡香料，驅散秋夜涼意。南一進門把帆布包扔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快坐，我讓老板先上紅茶了。”
    卡梅隆站在門口，看包間布置，又看蘇和斯圖加特手裏的東西，突然明白過來，臉頰漲紅：“你們……這是……”
    “生日快樂啊，卡梅隆！”鹿幾從包裏掏出彩色氣球，“啪”地吹起來塞他手裏，“還有，恭喜導彈試射成功！”
    蘇把紙袋放桌上，語氣難得溫和：“科羅廖夫特意批了假，讓大家放鬆。”
    斯圖加特將木盒放旁邊，點頭：“別站著了。”
    卡梅隆捏著氣球繩，手指發顫，嘴唇動了半天沒說話。他沒怎麽正經過生日，在民警局時，羅曼最多敷衍遞塊糖說句“生日快樂”，哪有一群人特意包餐廳為他慶祝。
    他有些局促的地著搓手，眼神飄移：“這……太麻煩你們了，我都沒準備……”
    “準備啥？”南一巴掌拍他背上，力道不小，“咱們誰跟誰？鐵哥們兒！再說科羅廖夫都批準了，你敢拘束就是不給主任麵子！”
    鹿幾幫腔：“就是，你看萊恩姐都來了，她平時除了實驗室和宿舍哪兒都不去。”
    斯圖加特看了鹿幾一眼，沒反駁，拿起茶壺給每人倒紅茶：“喝吧，熱的。”
    蘇也點頭：“放鬆點，今天不談工作，就當朋友聚聚。”
    卡梅隆看著眼前的人：南笑得坦蕩，鹿幾研究掛毯，蘇端著茶杯眼神溫和，斯圖加特雖表情淡，卻認真遞糖罐。
    之前因過去鬱結的陰霾，仿佛被暖香和笑聲驅散不少。
    他吸吸鼻子，咧開靦腆卻真誠的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就對了！”南招呼老板上菜，“先來烤全羊！手抓飯！還要伏特加！”
    很快，熱菜擺滿桌。
    烤得金黃的羊肉外焦裏嫩，撒著孜然辣椒粉；手抓飯裏胡蘿卜和葡萄幹泛油光；酸黃瓜、醃辣椒清爽解膩。南擰開伏特加，給每人倒小半杯。
    “為導彈試射成功！”南舉杯，眼睛亮晶晶，“也為卡梅隆生日快樂！幹杯！”
    “幹杯！”鹿幾起哄，先碰了卡梅隆的杯子。
    蘇舉杯，聲音沉穩：“祝試驗順利，也祝卡梅隆……以後都開心。”
    斯圖加特的動作稍慢些，杯沿碰到卡梅隆的杯子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看著他，難得多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卡梅隆的臉更紅了，他雙手捧著酒杯，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和每個人都碰了碰，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
    伏特加的辛辣在喉嚨裏炸開，卻沒讓他皺眉，反而覺得渾身都暖烘烘的。
    “謝謝你們……”卡梅隆放下杯子，“真的，謝謝你們。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不分開。”
    南最見不得這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卻放輕了不少：“說啥呢，肯定一輩子好朋友啊！來，吃羊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鹿幾夾了塊最大的羊排放到卡梅隆盤子裏：“快吃快吃，這家的羊肉我跟你說，我上次吃了三斤都沒夠。”
    蘇也跟著夾了些酸黃瓜給他：“解膩。”
    斯圖加特沒動筷子。
    “怎麽了？”蘇看向她。
    斯圖加特像是被嚇到般顫了一下，這才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夾了幾塊肉，“沒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南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差點忘了正事！禮物！禮物還沒送呢！”
    他衝鹿幾使了個眼色，鹿幾立刻從帆布包裏掏出幾個包裝好的盒子。
    “我先來我先來！”南搶過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塞到卡梅隆手裏，“給你的，保證實用！”
    卡梅隆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裏麵是一個嶄新的皮質筆記本。
    “我看你平時總用舊本子記巡邏日誌，”南撓撓頭，“這個結實，防水，下雨天也能用。”
    卡梅隆摸了摸筆記本的封麵，質感很好，他抬頭看著南，認真地說：“謝謝，我很喜歡。”
    “該我了該我了！”鹿幾遞過來一個長條形的盒子，“這個是我挑的。”
    盒子裏是一支鋼筆，筆身是黑色的，筆帽上刻著精致的花紋。“我聽蘇說你在學寫報告，”鹿幾有點不好意思，“這個筆好寫，不刮紙。”
    “謝謝鹿幾。”卡梅隆把鋼筆握在手裏，沉甸甸的，心裏也沉甸甸的。
    接下來是蘇，他把之前那個牛皮紙袋遞過去：“給你的。”
    裏麵是一條純白色的圍巾。
    “配上你的警衛服挺不錯。”蘇說道，“剛好也快冷起來了。”
    “謝謝，蘇。”卡梅隆點點頭。
    最後是斯圖加特，她把那個扁平的木盒推到卡梅隆麵前：“你的。”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把擦拭得鋥亮的匕首，刀柄是用胡桃木做的，上麵刻著簡單的防滑紋路。
    “警衛隊配發的匕首太普通了，”斯圖加特語氣平淡，“這個材質更好，硬度夠，遇到危險能用。”
    卡梅隆拿起匕首，入手冰涼，卻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重量。
    他知道斯圖加特的性子，從不做無用功，送的東西一定是最實用的。
    “謝謝斯圖加特。”
    “輪到我和鹿幾的壓軸大禮！”南神秘兮兮掏出個報紙包的東西，不大卻沉甸甸。鹿幾壞笑：“保證讓你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