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斯圖加特趕到時，卡梅隆又睡著了。
    他的呼吸比之前平穩了許多，臉色也恢複了一點血色，隻是眉頭依舊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麽不安穩的夢。
    “醫生說，隻要不再發燒，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南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喜悅，“等他徹底醒了，我就燉他最愛喝的羅宋湯。”
    蘇點了點頭，目光在卡梅隆臉上停留了片刻，才轉身對斯圖加特說：“我回實驗室了，有情況叫我。”
    斯圖加特也點了點頭，看著蘇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看了眼病床上的卡梅隆，也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結果剛走沒幾步，她就碰見了匆匆趕來的托瓦爾。
    他的警服濕了大半，頭發上還滴著水，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慮。
    “萊恩納同誌！”托瓦爾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上前，“卡梅隆前輩怎麽樣了？我剛從外麵辦案回來，聽說他一直沒醒。”
    “他醒了，你們不用太擔心。”斯圖加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跟著的另一個年輕警員身上。
    “是啊，”托瓦爾歎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西區又出了點事，忙到現在才脫身。對了，萊恩納同誌，你認識一個叫羅曼的人嗎？”
    斯圖加特的心猛地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羅曼？沒印象。怎麽了？”
    “沒什麽，”托瓦爾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剛才整理舊檔案的時候，看到一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我問了好多人，都說沒印象。”
    他旁邊的年輕警員也附和道：“是啊，我們查了人事記錄，根本沒有叫羅曼的人在內務部任職過。可能是托瓦爾前輩記錯了吧。”
    斯圖加特看著兩人坦然的表情，“可能吧。畢竟重名的人也不少。”
    托瓦爾沒再多想，點點頭：“我先去看前輩了，有什麽事再找你。”說完，就帶著年輕警員匆匆往醫務室走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斯圖加特緩緩吐出一口氣。
    又過了一天，傍晚時分，烏雲突然開始在天空聚集。
    比前一天的雨雲更厚、更沉，像是要把整個科研中心都壓垮。
    風也變得狂躁起來，卷起地上的落葉和紙屑，在空蕩的走廊裏打著旋。
    斯圖加特站在實驗樓的窗前，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
    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身影，風衣的領口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蘇的座位依舊空著，不知道他跑去哪了。
    斯圖加特拿起桌上的電話聽筒，想聯係他問問卡梅隆的情況，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最近族群裏的事情確實讓她有些分心。
    那些關於“血晶貢賦製”的謠言愈演愈烈，雖然克裏蒙索已經處理了幾個煽風點火的低階血族，但背後似乎有更強大的力量在推動。
    更讓她不安的是，利維坦那邊始終聯係不上。地獄的暴亂還在繼續，甚至有擴大的趨勢。
    撒旦的力量增長得太快，已經超出了他們之前的預估。
    為什麽地獄會突然暴亂？
    斯圖加特的指尖輕輕敲擊著窗沿，發出單調的聲響。
    是撒旦的野心膨脹，還是有其他勢力在暗中推動？
    她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個檢測儀——儀器屏幕上顯示著微弱的波動，代表卡梅隆目前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
    等等。
    卡梅隆、羅曼、安娜……這三個名字突然在腦海裏串聯起來。
    斯圖加特的心跳驟然加快，一種強烈的不安順著脊椎爬上來。
    “不對勁……”她喃喃道，轉身抓起風衣就往外衝。
    快到一樓時，她下意識想要聯係林茨，可對方卻快她一步——
    “哥！不好了！”林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背景裏傳來嘈雜的人聲和奔跑的腳步聲，“卡梅隆他……他突然從病房裏衝出來了！我正在追他！”
    斯圖加特的腳步猛地頓住，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什麽？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林茨的聲音裏夾雜著風聲，“我現在正跟著他在中心大道上，但這裏人太多！他速度也太快了，跟瘋了一樣！”
    “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斯圖加特轉身往醫務室的方向跑。
    “我在……啊！”林茨的話突然被一聲驚呼打斷，接著是爭執的聲音，“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我是來找人的！”
    看著眼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兩名警衛，林茨滿腦子問號。
    “我們接到舉報有一個穿著皮夾克戴耳墜的人非法闖入了科研中心。”其中一個警衛說道。
    “什麽？”林茨捏了捏鼻梁，“聽著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我是斯圖加特·萊恩納的弟弟，你們可以去查，我有訪客記錄。”
    林茨一邊著急的解釋一邊用餘光注意著卡梅隆的動向——他馬上就要被淹沒在人群中看不見了。
    斯圖加特的眉頭擰成一團，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她的腳步猛地頓住，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怎麽會這麽巧？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攔著林茨？
    斯圖加特立刻拿出靈魂體檢測儀，屏幕上的信號果然在快速移動，已經快要接近科研中心的大門。
    “林茨，你趕快想辦法擺脫，然後立刻來找我！”
    “明白！”
    那信號又突然調轉方向朝著科研中心偏僻的一角跑去。
    斯圖加特跟的很緊，她猛地向左拐，衝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
    巷子很深，兩側是斑駁的磚牆，牆角堆著廢棄的木箱和垃圾桶，散發著潮濕的黴味。
    雨點擊打在鐵皮垃圾桶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在空曠的巷子裏回蕩。
    斯圖加特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為她發現，檢測儀上的信號突然不動了。
    綠點靜靜地停留在巷子深處的位置，像是被什麽東西固定住了。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巷子裏的光線很暗，隻有盡頭的出口透進一絲微弱的光亮。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順著風飄了過來，混雜著雨水的濕氣，讓人胃裏一陣翻湧。
    斯圖加特的腳步頓住了。
    在巷子盡頭的地麵上，一灘暗紅色的血跡正在雨水裏緩緩擴散，像一朵在黑暗中綻放的詭異花朵。
    血跡旁邊散落著一個摔碎的注射器，透明的液體混在血水裏，泛著詭異的光澤。
    而靈魂體檢測儀上的那個綠點，就靜靜地停留在血跡上方。
    “卡梅隆……”斯圖加特的聲音顫抖著，指尖冰涼。
    她快步衝過去，蹲下身檢查那灘血跡，指尖觸碰到的液體還帶著一絲餘溫。
    他不可能就這麽消失了。
    就在這時，巷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打破了巷子裏的死寂。
    “聽說了嗎？廣場那邊出事了！”
    “好像是有人暈倒了，好多人圍在那裏！”
    “快過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麽意外了？”
    斯圖加特猛地回頭，望著巷口那些慌亂的身影，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她站起身，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廣場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