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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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失去了主將的指揮,山穀裏又無處可逃,夏兵們雖然被火藥猛火油幹掉了大半,可畢竟人多,剩下的紛紛棄馬上山找宋兵拚命。
    山穀裏被包進來的夏兵大約有不到一萬人,除去前鋒三千騎兵正在衝擊出口的宋軍防線,一千鐵鷂子全軍覆沒,剩下的六千左右,被宋軍第一波打擊,炸死燒死一大半,剩下的還有不到二千人,正在仰攻山上的宋軍。
    劉錡這邊,中軍加親兵、火槍兵,也就一千出頭,雖然還有二千輔兵,卻沒有什麽武器,主要用來施放滾木礌石用的。看著夏兵源源不斷的爬了上來,邊爬邊射箭,輔兵們除了在樹後躲避箭矢,卻沒有什麽好的手段反擊,不時有輔兵中箭倒下慘呼。
    幸好兩側山勢險峻,坡度很陡,攀爬不易,宋兵居高臨下,對著艱難爬上來的夏兵放箭,時不時還響起一兩下火槍的射擊聲。
    穀口。李孝忠指揮槍盾兵死死頂在前麵,堵住穀口,後方弓弩手不停放箭,直射得手臂發麻,手指都被勒出血來,箭壺也射空了!他們扔下弓弩,紛紛拔出腰間彎刀,衝上前去,和槍盾兵們一起死死的堵在穀口。
    三千夏騎已經所剩不多,在宋兵近距離的射殺下,一個一個落下馬來,就算沒被直接射死,也被長槍搠死,被彎刀砍死,或者被密密麻麻的腳給踩死。
    雙方混做一團廝殺,顧得了前麵顧不了後麵,顧得了左邊顧不了右邊,夏軍人騎在馬上,體型較大,占地方,雖然起初總數比宋軍多,但在局部卻經常麵臨被宋軍幾個打一個的局麵,雖然夏軍頗為驍勇,卻猶如踩進了泥沼,施展不開。
    宋夏兩軍的士卒們都殺紅了眼,宋軍起初的心驚膽戰逐漸被殺出來的血氣所取代。雙方士卒的數量都在逐漸減少,但夏軍傷亡更大,衝鋒的過程中就被射殺了幾百,被宋軍步卒堵住衝勢後,又被宋軍步卒後方的弓弩手近距離點射幹掉不少。大家都是拚著一腔血勇在吊著一股氣搏殺,忽然聽得“咚咚”一陣鼓響,宋軍士卒忽然如潮水般退下,原來是李孝忠看到步軍營士氣將竭,於是命令步兵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路,放夏軍剩下的幾百殘兵出穀。
    幾百夏騎大喜,趕緊策馬衝了出來。可沒跑幾步,就如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因為……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一千五百人的騎兵陣列!加上兩邊還有千餘宋軍步卒圍著,拚了命衝出來的幾百西夏騎兵,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當啷”一聲,一個騎兵扔下了手中早已破損的彎刀,滾鞍下馬,跪在了地上!
    這隊騎兵裏帶隊的先鋒官早已陣亡,見到有人帶頭,其他人便一個接一個的扔下武器,跪下投降了!
    李孝忠讓史斌、邵興帶領步兵看守俘虜,便和王猛帶著一千五百騎軍大聲喊殺著衝入穀內。
    劉錡見狀大喜,讓傳令兵吹起了嗩呐,那是進攻衝鋒的命令。爬在半山,上不得下不得的一千多夏軍,見到宋軍騎兵來援,更是無心戀戰,一個一個退下山穀,跪地投降!
    劉錡坐在穀底一塊大石上,癿秋坐在他身邊不遠處。李孝忠坐在劉錡對麵,匯報著戰果。
    此戰,李孝忠部一千五百步卒,戰死四百三十二人,重傷二百二十五人,剩下的幾乎人人帶輕傷;王猛部騎軍零傷亡;何蘚的火槍營,輕傷十七人;中軍戰死一百七十九人,重傷二百三十七人;親兵營輕傷十九個。輔兵戰死二百六十八人,重傷七百三十四人。
    劉錡的心都在哆嗦,盡管戰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自己親手操練了半年多才練出來的兵,算上重傷,一戰就去掉了兩成多。
    這還是用上了所謂的黑科技之後的效果!
    戰果還是輝煌的,埋伏戰堵住了夏軍援兵接近一萬人,俘虜了一千七百餘人,其餘的都留在了溝穀裏。狹窄的溝穀中,到處躺臥著夏軍的屍體,猛火油的餘火還在四處燃燒。四周遍布黑色的彈坑,陶器碎片到處都是。時不時還有尚未斷氣的夏兵發出虛弱的哀嚎。
    劉錡招了招手,一個親兵跑了過來,劉錡吩咐道:“讓俘虜進來清掃戰場,救治他們的傷員,然後放他們自行離去。如果願意去鞏州的夏兵,發給憑條,去鞏州領取土地。我軍戰死的兄弟,架起柴堆,燒了取灰帶走!戰死的夏兵,也架火燒了,灰就不取了。”
    這時代,為了防止戰後瘟疫的發生,火葬的例子已經有很多了!
    劉錡又吩咐,不拋棄不放棄任何一個傷兵,隻要人還沒死,一律送回軍營救治。
    王猛跑了過來,興奮的對劉錡說道:“稟指揮使,繳獲了整整一千套人馬鐵甲啊!些許損壞也不影響使用,稍作修補即可,另外還有大量軍馬、武器。”
    “嗯,”劉錡說道:“輔兵留下,打掃戰場,所有繳獲,均登記造冊,不得貪墨,違者軍法從事。告訴兄弟們,戰後不會虧待大家,但如果有貪墨者,可千萬不要拿自己好不容易活下來的性命來試劉某的軍法嚴不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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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錡站了起來,對李孝忠說:“集合隊伍,回臧底河大營!”
    一路上,全軍上下心情沉重。
    李孝忠不解的問劉錡:“指揮使,這些俘虜帶回去也是大功一件,為何要放他們歸去?”
    王猛、癿秋等人也都有同樣疑問,看著劉錡。
    劉錡解釋道:“劉法是個忌功之人,功大並不是啥好事,上次在骨古龍不就看到了嗎?”
    王猛插言道:“可這次不同呀,我們歸屬種經略相公指揮,論功行賞也不用通過劉法那廝吧。”
    劉錡微微一笑道:“你們想啊,種大帥那邊主攻臧底河,現在還不知道打的怎麽樣呢,如果我們現在就押著幾千俘虜過去,你讓他怎麽辦?如此大的一件首功,這麽早就落在了我們的身上,他麾下的將領會怎麽想?就算不心灰意冷,首功已失,想來也是失望得很,對軍心沒啥好處。”
    見大家紛紛撇嘴不以為然,劉錡又說道:“我把俘虜放回去也有另外的打算。”
    “嗯?”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劉錡。
    “帶著這些俘虜,且不說要消耗大批軍糧,單是看押,就需要分派大量人手。如今我軍雖勝,卻也是慘勝。軍士損傷慘重,大量傷兵需要照料,人手本就緊張。如今正值大戰,再分兵看守這些俘虜,必然對我軍戰力有很大影響。”劉錡看了一眼大家,又接著說道:“同樣道理,讓這些俘虜帶著他們的傷兵回去,對夏軍來說,同樣也是拖累不是?消耗他們的糧食和藥草。”
    “倒也是這麽個理。”王猛撓撓頭,說道。
    劉錡笑了笑,又接著說道:“此戰,打出了我們的威風。這些俘虜傷兵必然會將我軍的厲害傳播開去,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必然是把我們傳的神乎其神,多少能讓夏軍產生一點“未戰先怯”的心理。”
    李孝忠接口道:“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火槍和火雷夏奴肯定未曾見過。”
    “對呀!人們一旦對未知的事物產生了恐懼,特別是在戰場之上,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劉錡故意做了一個誇張的害怕動作,逗得大家不禁莞爾。
    劉錡深知,如果不快速讓大家從悲傷氣氛中脫離出來,對軍心戰意的打擊是很大的。看到氣氛逐漸輕鬆了起來,他忽然想到,應該在軍中教授一些軍歌,用來鼓舞士氣。前世在部隊中,經常唱一些諸如“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這類的軍歌,效果那是杠杠的。
    劉錡想著想著,突然心中一動,看向王猛問道:”王將軍,你在軍中日久,有沒有什麽軍歌可以唱唱的?”
    王猛一時還不習慣“王將軍”這個稱呼,尷尬地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少將軍還是喚我老王吧,聽著舒坦。”
    劉錡哈哈笑道:“行,老王,我看大家頗為沉悶,軍中可有歌謠,唱來給大家鼓鼓勁?”
    王猛想了想,回道:“以前有軍中前輩倒是唱過,說是當年老沈經略相公所做,後來他被貶職後,軍中就唱的少了。我隻記得其中幾句。”
    “老沈經略相公?是哪個?”劉錡一愣,一時想不起來。
    “我記得是叫沈括來著。”王猛回答道。
    原來是他啊!劉錡恍然道。
    這沈括在北宋可是個大人物。字存中。積極參與王安石變法,曾任知延州兼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加龍圖閣學士,主持對西夏的防禦。
    宋神宗元豐五年,宋神宗為擴張領土,采納官員徐禧的建議,在銀州今陝西米脂西北)東南修築永樂城 。目的是加強對西夏的軍事壓力和奪取西夏首都關慶府。
    結果西夏受到嚴重威脅,西夏國王秉常派兵三十萬進攻,首先派出“鐵鷂子”騎兵搶渡城東無定河,憑借精良裝備與快速衝鋒擊潰宋軍防線。這支騎兵的機動性使北宋步兵難以招架,外圍防禦被迅速突破 。
    西夏主力隨後圍攻永樂城,切斷城內水源,導致宋軍因缺水喪失戰鬥力;封鎖糧道,斷絕補給;持續施壓,迫使守軍困守孤城。經過長期圍困,城內宋軍“大部分因渴死”,最終城破,徐禧等將領陣亡,軍民死傷慘重。
    此戰北宋損失數萬精銳,邊防力量大幅削弱,對西夏從此轉入戰略防禦;西夏借此鞏固西北霸權,但消耗巨大,後期逐漸衰落。
    宋神宗因此也被迫與西夏議和,終止了一直以來的擴張政策;並開始軍事改革,進行軍製調整、強化邊防設施 ,重視弓弩和重甲步兵的發展。
    此戰不僅導致主將徐禧戰死,當時負責延州防務的沈括時任延州知州)也因承擔連帶責任被貶為均州團練副使,政治生涯因此終結。
    讓劉錡開心的是,說到沈括,讓他想起來沈括所著的《夢溪筆談》,那可是一本被譽為“中國科學史上的坐標”的奇書啊!這本書的內容涉及到了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廣闊領域,具有極高的科學價值。作為穿越者的劉錡,可是大有幫助。可惜,劉錡不可能對這本書倒背如流,但畢竟已經是離現在幾十年前的人物了,如果下決心尋找,應該可以找得到這本書。
    劉錡正在暗自興奮,卻聽到耳邊響起了王猛那低沉的歌聲。歌聲斷斷續續,顯然已經不太熟練,但那曲調卻聽得出來頗有激昂慷慨之意。
    歌詞不長,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句。王猛慢慢熟練了起來,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歌聲也連貫了許多。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裏羌人盡漢歌。
    莫堰橫山倒流水,從教西去作恩波。
    這曲調簡單,歌詞本就不長,聽了幾遍,劉錡也就學會了,便跟著唱了起來。慢慢地,唱的人越來越多,幾十人、幾百人、幾千人,歌聲越來越嘹亮,越來越整齊,唱到後來,便如雷霆滾滾在山穀間不停回蕩。
    每個人都唱的熱血沸騰,一改之前的悲傷沉悶之氣,鬥誌高漲,戰意昂揚。
    劉錡滿意的點點頭,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眼前這支隊伍,雖然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卻也受到了血與火的洗禮,快速成為了一支能打仗、敢打仗的鐵血強軍。
    劉錡不由得縱聲大笑,帶頭策馬往前奔去,眾人紛紛呼喝著跟上,騎軍營和火槍營緊隨其後,步軍營和輔兵營也不甘落後,長期訓練的列隊跑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原本雜亂無章的腳步逐漸被“哢哢哢哢”的整齊跑步聲所取代。
    整支隊伍以急行軍的方式快速趕向臧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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