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段景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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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之後,過了幾天,出去快一年的金毛犬段景住居然回來了!
    劉錡一度以為這家夥不會再回來了呢,卻不想段景住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多寶貝。
    首先,是幾匹高大俊美的阿拉伯馬。一匹渾身黝黑,四蹄雪白的“烏雲踏雪”;一匹渾身火紅、額頭一撮白毛的“赤火駒”;一匹渾身青灰間有白色花紋的“菊花青”;還有幾匹灰色、栗色大馬,一看也不是凡品。皇甫端聽說有好馬,跑過來看,也是嘖嘖稱奇!
    其次,是好幾大車雪白雪白的鹽,和高純度的硝石。
    最後,和段景住一起回來的,還有幾個鷹鼻凹目的男女蕃人。
    劉錡很奇怪段景住是如何弄到這些好東西的,雖然段景住離開的時候,劉錡在本錢、職務便利方麵盡量給予支持,按道理也不會有這麽大利潤才是。
    安頓好貨物之後,劉錡把段景住叫到後院將府前院書房,打算細細詢問一番。
    婢女奉茶之後,段景住坐在椅子上想了好大一會,終於向劉錡拱手一揖,開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其中關竅甚多,小人須請將爺先行恕罪,才敢詳細敘說!”
    劉錡點頭道:“雖想來也不會是什麽正經路數,隻是你既然能回到軍中,足見你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漢子。但說無妨!”
    段景住涕零,起身下拜道:“得將爺如此評說,小人也不枉此行了!”
    “行了,起來說話。”劉錡笑道。
    段景住起身入座,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將爺可知,我大宋各路均用銅錢流通,唯獨川峽四路用的是鐵錢?我陝西路與川陝四路交界,商貿交易多有往來,由此,鐵錢、銅錢混用也就很正常了。”
    劉錡心道,這些事我怎麽會知道?於是隻微微點頭,卻並不言語。
    段景住接著說道:“這鐵錢過於沉重,蜀地商人就弄出了一種紙錢,在商戶之間流通,喚作“交子”。後來為了避免作假、拒付,便由官府收管、印發。”
    咦,這個倒是知道。交子,世界最早的紙幣嘛!劉錡點點頭,道:“這些本將曉得,你繼續說!”
    段景住頓了頓,又說道:“我陝西路乃宋夏邊境,常年互有攻伐,糧草消耗巨大,專靠朝廷運轉,實在是難以為繼。朝廷便推行“入中”之法,鼓勵商人運送糧草到邊關,朝廷再給予高價補償。可這補償官府如用鐵錢充抵,搬運起來實在太重,而且鐵錢在其他路州使用不便,官府保管鐵錢費力不說,也多有損耗。便仿效“交子”,印製一種“便錢公據”,標明錢數,蓋上官府印鑒和防偽暗圖,不但輕便,還節省了銅錢。入中商人拿到這“便錢公據”,便可到榷貨務兌換茶、鹽、礬、香料等鈔引。”
    段景住一口氣說了許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劉錡,留點時間讓劉錡消化一下。
    信息太多,劉錡感覺自己腦袋有點不夠用,梳理了一下,對段景住說道:“接下來呢?”
    “這“便錢公據”,是官府在京師準備本錢,印製好後撥付給西北地方官府,用以收買入中商人所運送糧草,並以此作為憑據,在京師可以領到麵值三成的現錢。”段景住說道。
    “三成?怎地這麽多?”劉錡聞之眉頭一抬,驚奇地問道。
    “如果真是運送糧草,車馬人工搬運費不少,都算進去也並不算多。關鍵是官府拿錢買了省事,說白了也是官府為了穩定邊地糧價。”段景住神秘笑道。
    劉錡點點頭道:“邊地按定價從商人手中收購糧食,商人的利潤費用再由京師貼補,以免商人胡亂哄抬糧價,造成軍心不穩。這也的確是個辦法!”
    段景住笑道:“可眼下,戰亂不止,盜賊橫行,邊地離京師又有千裏之遙,加上“便錢公據”在京師兌換手續頗為繁雜,許多商人便不願意來回奔波,是以把手中的“便錢公據”降價出售給那些膽大的或者必須回京師的商人。”
    “省去時間、回避被劫掠的風險,倒也是個法子。”劉錡道。
    “壓價壓的很低哦!最低有五成!”段景住再次神秘笑道。
    “這麽低啊!那這一進一出,相差甚遠,商戶也願意賤賣?”劉錡問道。
    “沒辦法啊!沒路數的商人拿“便錢公據”入京師兌換鈔引,無人引薦便是麻煩得很,胡亂找人引薦,更是容易被騙。必得找“交引鋪”換取交引,這中間便有好幾成折扣。另外,茶鹽商人無鈔引便拿不到實貨,便也不得不從“交引鋪”裏購買交引,這裏麵便又有加價。”段景住道。
    劉錡算是聽明白了,簡單總結道:“明白了,也就是說,“交引鋪”手裏有交引,用交引低價收便錢公據,再用便錢公據去榷貨務足額兌換其發賣的各類鈔引,再把換出來的各類鈔引加價賣給急需用鈔引購買實物貨品的各類商人。一個中間商通吃二頭啊!”
    段景住笑道:“確是如此,更何況,如果操作得當,於年底先用鹽鈔茶引低價批發換取糧食絹匹,其中折扣甚大,待的來年正月,隻需一二個月,糧食絹匹的價格便可翻出兩三倍之多。加上前麵說的各個環節的差價,一通操作下來,利潤可達5、6倍之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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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錡差一點拍案而起,這時代的錢原來就這麽好掙嗎?想起現代在股市裏圈錢,也不一定有這個來的快啊!
    “基本明白了。可說了這麽多,這些又與你何幹?”劉錡問道。
    “嘿嘿!”段景住猥瑣地笑道:“這就是我要向將爺請罪的地方了。”
    原來,這段景住離開鞏州的時候,去癿桑結那裏帶走了一匹白色小馬,所謂“照夜玉獅子”,打算到汴梁去賣給達官貴人弄點本錢,再想辦法弄點茶葉瓷器往邊境倒賣。
    可待他到了汴梁,卻發現無數茶葉商人到處求購茶引而不得,一番打聽,才得知榷貨務發賣的鹽鈔茶引,隻能用“便錢公據”或者西北軍隊裏才有的“現金鈔”兌換,而中原茶商難以弄到“便錢公據”,“現金鈔”就更別提了。隻有去“交引鋪”才可以高價購買到所需的鈔引,段景住一尋思,覺得這樣販賣,實在不劃算。
    一日,段景住正坐在交引鋪邊上茶樓喝茶,無意間看到這個汴梁最大的交引鋪裏前呼後擁的出來一個人,掌櫃畢恭畢敬地在後麵相送。
    段景住喚來小二,扔下一小塊銀子,指著那人問道:“小二哥,可知此人是誰?”
    小二回道:“此人可是大大有名,乃汴京榷貨務都司提領,魏伯芻、魏提轄!”又悄悄附在段景住耳邊道:“據說此人是蔡相義子,權力大的很!”
    段景住眼珠一轉,下了茶樓,騎著“照夜玉獅子”跟在了魏伯芻的官轎後麵,直跟到魏伯芻的家裏,才正式遞上拜帖求見。
    一番寒暄吹牛,加上兩顆劉錡還給段景住的大“北珠”,魏伯芻立刻成了段景住的鐵杆兄弟,但有所求,無不應允。
    要知道,如此品相的“北珠”,嗜珠如命的官家那裏恐怕都不多見。魏伯芻主管商貿,察言觀色的本事極強,段景住出手闊綽,想必來曆不凡,又看到段景住滿臉金毛的奇特長相,更是驚異,愈發賣力結交。
    聽得段景住欲做鈔引買賣,大手一揮,叫來官家,直接去剛才那個交引鋪,取來一遝交引憑證,交給段景住道:“段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兄弟可憑此物去榷貨務直接兌換鹽茶礬等各類鈔引券,就當為兄的見麵禮了!”
    段景住大喜,口中卻說:“兄弟哪裏敢當哥哥如此大禮,隻是身邊卻並未帶有“便錢公據”,卻是如何是好?”
    魏伯芻故作瀟灑,說道:“兄弟不必推讓,與兄弟所贈“北珠”相比,這點鈔引卻又如何做的了數?”
    段景住想了想,決定索性再吹個大牛,指著門外的白馬說道:“既如此,小弟就卻之不恭了!門外這匹白馬,喚作“照夜獅子”,乃金國皇子所贈,現贈與哥哥,隻望哥哥今後對兄弟多加關照啊!”
    魏伯芻喜出望外,他早就看上了這匹漂亮無比的白馬,隻是剛拿了人家的“北珠”,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開口索取,段景住既然肯主動相贈,那是再好不過了!
    拿到厚厚的一摞交引,段景住去榷貨務換了鹽引,淮南米賤,便用鹽引在淮南低價換了大批的糧食,送到江浙,直接用糧食換成了絲綢絹布,這倒手之間,價值便已翻了數倍。
    段景住又帶著絲絹直奔廣州,帶著魏伯芻的舉薦信,找到廣州市舶司的提舉市舶官,一包金銀珠寶獻上,便暢行無阻,優先在蕃商中挑選貨物。
    結果段景住又把絲絹換成了價值最高的琉璃器、香料、南珠等奢侈品,帶回汴梁出售,廣州市舶司提舉官居然還開具路引,讓段景住跟隨蕃商,沿路由地方軍隊護送,一同回京。
    錢自然是掙了不少,可最讓劉錡高興的是,段景住這次帶回來的一家子大食琉璃匠人。
    段景住因廣州市舶司提舉官的關係,同廣州蕃人巨商蒲亞利頗為交好。一日在蒲府中飲宴,蒲亞利帶著段景住參觀,正看到宅中有一個小型的琉璃作坊,幾個奴仆正在吹製琉璃器,段景住大感興趣,問這問那。
    蒲亞利為人豪爽,加上廣州那邊製作琉璃器的原料頗為難得,家庭小作坊產量極小,養著匠人實在不劃算,便直接將匠人和作坊工具全都送與段景住,隻是要求帶同家眷一同離開。
    段景住臨回汴京的時候,蒲亞利還去他的馬場挑了十幾匹好馬,讓段景住帶去用來打點關係,畢竟段景住的名聲經廣州市舶司提舉官的有心傳播,在蕃商圈子裏那是大的很。
    沒想到這段景住簡直就是一個生意奇才,這次撿到寶了啊!
    段景住又讓人搬進來幾個木箱,打開一看,全是金銀錠。
    居然能掙這麽多!劉錡心裏著實是興奮不已,想了一想,卻對段景住說:“這次立了大功,辛苦你了!貨物本將留著,這些錢財,也是用你的私產所掙,本將分文不取,你收著留作本錢。”
    段景住一愣,突然對劉錡深深一躬,叉手行禮道:“將爺果然非比常人,景柱之前也曾想過,是否還要回來?之所以決定回來,一是皇甫兄弟尚在營中,不忍相忘;再就是……”段景住頓了頓,正色道:“再就是,將爺沒把我們送去衙門按律治罪,也算是救了我們兄弟一命,活命之恩自當終生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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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錡慨然,大聲道:“段景住聽命!”
    段景住抱拳應道:“在!”
    “本將命你為秦鳳軍第三將軍機處督監,掌管各類情報、間探安插、經營往來等一應事務,乃秘密部門,僅對我一人負責。一應具體事務由你自決,事後報我備案即可!”
    段景住沉聲道:“末將,領命!”
    劉錡打算在童軍營裏挑選一批機靈聰明的孤兒出來,十二三歲,男女均可,由自己親自加以秘密的特種訓練,作為影子親軍,執行一些機密任務,並對自己和劉家絕對效忠。
    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什麽忠君愛國的政治覺悟,容易洗腦,好好培養一下,可以成為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有的時候甚至可以扭轉乾坤。
    劉錡作為前世的特種教官,憑記憶就很快就整理出了一套訓練方法。更是畫出了厚厚的一遝各種特種裝備的圖樣,交給胡奎秘密打造。
    折可鸞和明月接受了去童軍營挑人的任務,名義上是為將府挑選婢女和小廝。
    童軍營成立時間不長,平時有軍中老卒負責組織訓練,不分男女,一視同仁。雖說強度不算大,但也把這一二千個孩兒練的精神抖擻,身體素質都還不錯。一套科目考核下來,就篩選出來好幾百個訓練達標的。
    折可鸞和明月又按頭腦靈活的、模樣俊俏的標準再加以篩選,能看上眼的居然還有快二百個人。二人一商量,幹脆湊了個二百整數,全部帶回將府。
    男女各自分組,女孩住在前院的二樓,男孩住在前院的兩側廂房。
    折可鸞、明月對這些孩子們嗬護的無微不至,這些孩子們每天吃得飽穿的暖,住的是全軍營裏條件最好的青磚瓦房,又都是孤兒,被如此親情溫暖,沒多久便將她們視作自己母親一般。
    而劉錡嚴厲而有效的洗腦教育,也讓大家知道自己這次能被將爺看中,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情。從此以後,自己便是將爺的心腹之人,因此一個個拚命訓練,唯恐被將爺淘汰出去。
    因為劉錡說了,三年之後,他們這群人中會有一半人被淘汰。
    日子一天一天在殘酷的訓練中過去,現代化的訓練科目、先進的思維方式、淵博的科學知識,讓劉錡在這些孩子們心中,慢慢地變成了無所不能、神一般的人物!隻能仰望、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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