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妙對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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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公府的淑景園在孟夏的晨光中舒展如詩,紫藤花架下流動著碎金般的陽光,三十六片花瓣的姚黃牡丹在風中輕顫,將薑婉的“紅妝不掩冰心潔,素麵猶存俠骨香”對聯襯得愈發雅致。蘇明月親自揮毫的墨字懸於牡丹亭中央,鬆煙墨香與姚黃的甜香纏繞,竟比江南貢茶更令人心醉。薑柔躲在朱漆柱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望著眾人圍讚薑婉的場景,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昨夜與任瑤任瑤等人徹夜謀劃的“刁難之計”,此刻竟成了薑婉的“揚名之階”。
    “薑小姐才思如泉湧,”蘇明月執起羊脂玉壺,琥珀色的茶水在盞中激起細小的泡沫,“不知能否再以園中花卉為題,即興賦詩一首?”她指尖輕叩石桌,落在一株白芍上,那花層層疊疊如碎瓊亂玉,花心露珠凝而不散,恰似珍珠嵌在碧玉盤裏。
    薑婉望向白芍,素白花瓣在陽光下泛著柔光,忽然輕笑一聲。她提起裙裾,沿青石小徑踱步,鞋尖拂過昨夜風雨打下的落花,開口吟道:“素衣疊雪碎瓊瑤,珠露凝香上碧瑤。不與夭桃爭豔色,卻將清韻付春朝。”
    “好一個‘不與夭桃爭豔色’!”陳雨桐激動得拍手,不慎碰翻了桌上的茶盞,琥珀色茶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以素衣疊雪喻其形,清韻付春朝喻其神,竟將白芍的孤高品格寫得入木三分!”
    薑柔咬碎銀牙,忽然指著數十步外的西府海棠,聲音裏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狠厲:“姐姐既擅長寫花,不妨再以‘西府海棠’為題如何?”她刻意將“再”字咬得極重,眼尾掃過薑婉,“可別讓大家覺得,您隻會挑開得最盛的花來討巧。”
    眾人目光隨她指尖望去,隻見那株海棠胭脂色花瓣半開未開,嫩蕊微顫,恰似少女垂眸含羞。薑婉輕抬衣袖,羊脂玉簪上的清荷紋在陽光下晃出細碎光芒,她忽然輕笑:“東坡先生雲‘隻恐夜深花睡去’,這海棠未眠的模樣,果然動人。”隨即開口吟道:“東風吹破胭脂色,細雨織成錦繡堆。莫怪夜深花不寐,隻因待得故人來。”
    “‘待得故人來’……”蘇明月喃喃重複,指尖輕輕撫過石桌上的海棠花瓣,眼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此詩既有易安詞的婉約,又有東坡詩的曠達,薑小姐竟能融百家之長,當真是胸藏萬卷!”
    任瑤任瑤見勢不妙,忽然指著池中睡蓮,高聲道:“光會寫詩算什麽真本事?不如比‘飛花令’!就以‘月’字為題,看誰腹中典故更多!”她暗暗得意,薑婉雖能作詩,未必能在急智上勝過她們——畢竟,任瑤任瑤自小師從鴻儒,腹中帶“月”的詩句足有三百首。
    薑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接話:“妹妹這主意甚好!我先來——‘月落烏啼霜滿天’!”
    柳如煙緊隨其後,折扇輕搖:“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李月如略一沉吟,吟道:“滄海月明珠有淚。”
    輪到薑婉時,她望向池中搖曳的月影,輕笑一聲:“月移花影上欄杆。”
    幾個回合下來,任瑤任瑤額頭滲出細汗,原本稔熟的詩句竟如斷了線的珠子,怎麽也串不起來。她咬著唇,忽然迸出一句:“月……月照花林皆似霰!”
    薑婉唇角微揚,應聲答道:“月殿影開聞夜漏。”
    任瑤任瑤臉色煞白,忽然想起邊塞詩中的名句:“月黑雁飛高!”
    “月臨秋水雁空驚。”薑婉的回答如春日溪流,清冽而從容。
    蘇明月見狀,輕輕搖頭歎息:“任瑤妹妹,你已是江郎才盡,不如請薑小姐作結如何?”
    薑婉望向天際流雲,那裏正有一輪淡月若隱若現,她開口吟道:“月痕淡處花痕重,花影深時月影輕。試向花前問明月,不知何處是歸程。”
    詩句落地的刹那,牡丹亭內寂靜如空穀。陳雨桐忽然捂住嘴,眼中泛起淚光:“這‘月痕淡處花痕重’,分明是寫盡了花月相襯的妙境,又暗含‘人生如寄’的哲思,薑小姐真乃天人也!”
    薑柔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裙裾掃過石桌邊緣:“夠了!不過是些投機取巧的文字遊戲……”
    “投機取巧?”蘇明月挑眉,目光如寒潭秋水,“二小姐若有這般‘投機取巧’的本事,不妨也吟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
    薑柔臉色驟紅,指尖的帕子早已被撕成碎片。她張了張嘴,卻聽見自己的聲音抖如篩糠:“我……我今日忽然腹痛難忍,先行告退……”說罷,她轉身就走,卻因慌亂踩中自己的金絲裙裾,“撲通”一聲摔倒在青石板上,發間的赤金步搖滾落一旁,在陽光下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
    蘇明月淡淡掃了她一眼,轉而對薑婉笑道:“薑小姐,明日我欲辦‘花詩雅集’,遍邀京城貴女共賞名花,想請您擔任主評,不知可否?”
    薑婉福禮時,目光掠過薑柔掙紮著起身的身影:“蘇大小姐抬愛,臣女自當效勞。”她望向滿園春色,心中清楚,當薑柔在泥沼裏掙紮時,她早已借著這些刁難的“東風”,在京城貴女圈站穩了腳跟。而那些曾經輕視她的人,終將明白——定北侯府的嫡女,從來不是任人拿捏的傀儡,而是能在風雨中綻放的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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