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流言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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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夏的蟬鳴如碎玉投壺般砸在“掬芳樓”的雕花窗欞上,簷角銅鈴隨穿堂風輕晃,在二樓雅間外織出一片細碎的清響。薑婉拾級而上時,月白裙裾掃過朱漆欄杆,瞥見湘妃竹簾後晃動的茜色裙角與柳綠披帛——陳雨桐與王若雪坐得比平日疏遠三尺,任瑤任瑤的靛青裙裾正煩躁地蹭過桌沿,而林妙音的團扇如屏障般遮著臉,隻露出眉梢那抹若有若無的疑慮。
    “薑姐姐來了。”
    薑柔的聲音從描金屏風後飄出,甜膩中帶著刻意的輕快。她身著茜色雲錦裙款步而出,腕間紅珊瑚手串隨動作嘩啦作響,顆顆珠子在初夏的陽光裏晃出刺目的紅光,恰似她眼底藏著的暗火。碧月垂首立在身後,袖口露出半寸染墨的指尖——那是昨夜在燭光下抄錄匿名信的罪證。
    “今日可是‘閨中密語’茶會,”薑柔指尖捏起茶盞,青瓷盞底在石桌上磕出細碎聲響,“妹妹有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特來向姐姐請教。”
    薑婉挑眉落座,留意到任瑤任瑤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青瓷與石麵相撞發出刺耳的“哢嗒”聲,驚飛了簷下一隻小憩的麻雀。林妙音的團扇輕顫,扇麵上的墨竹紋在光影裏晃成一片模糊,分明是心緒不寧的征兆。
    “妹妹但說無妨。”薑婉淡笑,目光掃過雅間內緊繃的氣氛,最終落在薑柔腕間的紅珊瑚上——那是任瑤任瑤三日前剛送的“姐妹信物”,此刻卻成了刺向彼此的利刃。
    薑柔輕晃手腕,珊瑚珠子撞擊出細碎聲響:“近日京城沸沸揚揚,有人說……”她頓了頓,眼尾掃過任瑤任瑤驟然繃緊的脊背,“說姐姐為了揚名,故意挑撥任瑤妹妹與柳如煙的關係,還向太子殿下告密,壞了任瑤妹妹的姻緣。”
    雅間內頓時鴉雀無聲。王若雪手中的杏仁酥“啪嗒”墜在碟中,碎成齏粉;陳雨桐的青瓷茶盞摔在地上,裂成三瓣;林妙音的團扇停在半空,露出眼尾一抹驚詫的黛色。任瑤任瑤攥緊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這流言已如瘟疫般在貴女圈蔓延,此刻終於在她麵前撕開血淋淋的傷口。
    “原來是這事。”薑婉輕笑,從袖中取出半封焦黑的密信,信紙邊緣蜷曲如枯蝶,“昨日申時三刻,柳如煙的丫鬟翠兒與碧月在角門私語,被我的小廝聽見。”她指尖輕點信紙燒剩的邊角,“這裏麵寫著如何編造‘嫡女陰謀論’,如何讓任瑤妹妹與我反目成仇。”
    任瑤任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恐:“你是說,這流言是……”
    “是誰主使?”薑婉望向薑柔,嘴角勾起半分涼薄的笑,“任瑤妹妹不妨想想,為何每次事端,舍妹總是第一個‘聽聞’?就像上月任瑤府的茶杯破碎事件,舍妹不也恰好在場?”
    薑柔指尖的珊瑚珠突然斷裂,顆顆紅珠滾落青石地麵,在雅間內濺起清脆的回響。她彎腰撿拾時,釵環上的珍珠墜子磕在桌角,“啪”地碎成兩半,恰似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偽裝:“姐姐這是在懷疑我?我與任瑤妹妹情同姐妹,怎會做這種挑撥離間的事?”
    “情同姐妹?”薑婉輕笑,指節叩了叩桌麵,“那為何任瑤妹妹的母親每月初七去慈雲寺,給舍妹的乳母靜玄師太送十兩銀子?又為何柳明公子三日前從汀蘭院帶走的香料裏,混著避子藥粉?”
    此話如重錘砸在任瑤任瑤心上,她“騰”地起身,裙裾掃翻繡凳:“你說什麽?”
    薑柔踉蹌半步,撞翻身後的花架,一盆素心蘭轟然倒地,露出藏在盆底的淺褐色藥粉——正是慈雲寺靜玄師太獨門配製的避子藥。她望著任瑤任瑤噴火的目光,忽然尖聲狡辯:“是她!薑婉才是幕後黑手!你們忘了詩會上她如何羞辱我?她就是見不得我好!”
    “詩會上我不過是就詩論詩,”薑婉淡笑,示意晚晴呈上一卷泛黃的證詞,“倒是舍妹,每月十五借著‘送香粉’之名出入柳府,這是柳府小廝的證詞。”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薑柔驟然慘白的臉,“香粉裏混著避子藥粉,不知舍妹是想斷了自己的姻緣,還是別有居心?”
    薑柔望著證詞上鮮紅的朱砂手印,忽然捂住耳朵後退,撞上身後的博古架,玉瓶相撞發出刺耳的脆響:“我沒有!這是栽贓!你們都被她的嫡女身份騙了!”
    林妙音猛地起身,團扇“啪”地展開,扇麵上“清正”二字刺入眼簾:“薑二小姐,我與薑小姐相交數月,她從未在背後議論過任何人的陰私。倒是你——”她瞥向地上的藥粉,“這些醃臢手段,還是收起來吧,莫汙了這滿室茶香。”
    陳雨桐拾起桌上的密信,指尖撫過燒焦的字跡:“若不是薑小姐拿出證據,我們險些成了流言的幫凶。任瑤妹妹,你可要看清誰才是真心待你的人。”
    任瑤任瑤盯著薑柔腕間的紅珊瑚手串,忽然冷笑出聲:“好個‘情同姐妹’!薑柔,你利用我除去柳如煙,又想借流言毀掉薑姐姐,好獨得太子青睞——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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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柔望著眾人嫌惡的目光,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母親李氏的話在耳邊響起:“庶女要出頭,就得比嫡女更狠。”可如今,她的“狠”換來的不是敬畏,而是眾叛親離。她猛地推開碧月,釵環歪斜地衝出門去,紅珊瑚珠子在身後灑成蜿蜒的血線,每一顆都映著她此刻的狼狽。
    “薑小姐,”王若雪湊近,聲音裏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方才真是驚心動魄,若不是您思慮周全,我們險些中了奸計。”
    薑婉輕笑,指尖撫過青玉鐲上的清荷紋,觸感溫潤如昔:“流言止於智者,何況我自問無愧於天。”她望向窗外搖曳的竹影,語氣微冷,“隻是舍妹這般行事,怕是要勞煩侯爺好好管教了——畢竟,定北侯府的名聲,容不得人這般糟踐。”
    雅間外,薑柔躲在樓梯拐角,聽著裏麵傳來的輕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地上的珊瑚珠沾著塵土,恰似她破碎的野心。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叮囑:“若不能讓所有人怕你,那就讓所有人恨你。”可此刻,貴女們看她的眼神裏,隻有不屑與嫌惡,連恨意都吝嗇給予。
    暮色浸透掬芳樓時,薑婉站在簷下,看薑柔的馬車跌跌撞撞駛出街巷,車輪碾碎了地上的珊瑚珠,也碾碎了最後一絲僥幸。晚晴為她披上披風,輕聲道:“小姐,您早就知道她會狗急跳牆?”
    “困獸之鬥,必有反噬。”薑婉望著天邊如血的晚霞,忽然輕笑,“去讓人給侯爺送封信——慈雲寺的香火,也該清清了。”
    夜風拂過巷口的槐樹,帶走最後一聲蟬鳴。薑婉輕撫腕間玉鐲,隻覺從未有過的暢快——有些路雖走得艱難,卻步步生蓮。而那些妄圖用流言掩蓋卑劣的人,終將在陽光底下,露出最醜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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