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表姑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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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節的晨光透過暖花廳的冰裂紋窗格,將金磚地麵映得發亮。靖遠將軍府的十二扇紫檀屏風上,用螺鈿鑲嵌的麒麟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與牆上懸掛的《平定漠北圖》形成鮮明對比。薑婉身著淡青色纏枝蓮紋織錦裙,裙擺用銀線勾勒出細碎的稻穗暗紋,剛跨過門檻,便感受到吳表姑的目光如針尖般掃過她的鬢角。
“薑姑娘今日這身打扮倒雅致。”吳表姑端坐在酸枝木主位上,翡翠佛珠在指間撥出輕響,寶藍色織金翟衣上的九翟紋隨著動作微微起伏,“聽聞侯府嫡女皆穿蜀錦,你這纏枝蓮紋倒是少見。”
吳表姑忽然插話,佛珠猛地繃直:“侯府月例銀子怕是比尋常人家全年收入還多,薑姑娘可曾想過節儉?”
“物力維艱,晚輩雖生於侯府,卻不敢忘‘一粥一飯當思來處’。”薑婉取出隨身帕子,邊緣補丁處用金線繡著三朵雛菊,與原本的墨蘭紋相映成趣,“這帕子用了三年,破了便以碎錦補之,反倒成了府中丫鬟們效仿的‘.patchork’風尚。”
吳表姑挑眉,指尖重重按在《耕織圖》的耕牛紋上:“陸家以軍功立府,薑姑娘整日與繡繃賬冊為伴,可懂什麽是‘兵者,國之大事’?”
廳內氣氛驟然冷凝,唯有香爐中龍涎香仍在嫋嫋上升。薑婉望著畫中農人彎腰收割的場景,想起陸景淵曾在月下與她講起的屯田策:“表姑可知,漠北軍屯每年能省糧十萬石?”她轉身直視吳表姑,“治家如治軍,需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侯府每月清點庫房時,晚輩總會多備三成炭火,就像軍中預留的應急糧草。”
吳表姑眼中閃過驚訝,卻仍冷聲道:“伶牙俐齒。可會女工?”她揮手示意丫鬟捧來十二幅素白繡繃,“今日便賽個手藝,主題‘雪梅’,半個時辰為限。”
薑婉接過繃麵,見上頭隻畫了株老梅,枝頭空無一物,顯然是刻意留白。她指尖撫過繃麵,忽然取過金線與銀線,以蹙金繡法在梅枝上穿梭,不多時,枝椏間竟浮現出粒粒露珠,在燭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宛如雪後初晴的冰晶。
吳表姑猛地抬頭,佛珠“啪”地斷了線,顆顆翡翠珠子滾落滿地。她望著薑婉眼中的坦然,忽然想起自己初嫁時,也曾在丈夫的甲胄上見過類似的霜花。丫鬟慌忙拾珠,她卻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哀家年輕時,也愛躲在繡房裏琢磨針法。”吳表姑忽然開口,聲音放軟,“可人人都說,鎮南王妃該懂兵法而非繡工。”她指了指薑婉的繡繃,“你這露珠,讓我想起夫君出征前,我在他披風上繡的冰裂紋。”
薑婉取出錦盒,裏頭是她連夜趕製的雲錦料子,底色靛藍,上麵用金線繡著展翅的鳳凰:“這是給表姑的賠禮,紋樣取自南方的‘鳳凰銜穗’傳說,願表姑福壽安康。”
吳表姑撫摸著雲錦,忽然從腕間取下一支刻著並蒂蓮的銀鐲:“這是鎮南王府的老物,陪了我三十年。你戴著吧,就當是……”她頓了頓,“就當是我這把老骨頭給你的見麵禮。”
是夜,陸景淵坐在暖閣中,借燭光端詳那支銀鐲:“這是表姑的陪嫁,當年她嫁入鎮南王府時,曾戴著它整肅府中貪墨的管家。”他忽然輕笑,“看來你這一仗,打得漂亮。”
“不過是將心比心。”薑婉將銀鐲收入檀木匣,匣中還躺著陸景淵送的平安符,“表姑怕的不是我出身侯府,而是怕陸家兒媳撐不起門楣。”她頓了頓,望著窗外的臘梅,“就像你怕我受委屈,卻從不幹涉我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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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淵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抄經留下的痕跡:“明日我便出征,此去漠北凶險,若三個月後未歸……”
“不會的。”薑婉伸手按住他的唇,“你瞧這銀鐲,表姑說鳳凰銜穗能辟邪。”她從袖中取出封信箋,上麵畫著她新設計的軍屯糧倉圖,“我等你回來,一起看這糧倉堆滿新糧。”
陸景淵低頭輕笑,從懷中取出個小瓶,裏麵裝著漠北的細沙:“每到一處,我便攢些當地的沙土。等回來時,給你做個‘萬裏山河’的盆景。”
靖遠將軍府外,吳表姑的馬車緩緩啟動。她望著手中薑婉的繡繃,對丫鬟道:“去把這繃麵用金線裱起來,掛在書房的《鎮南戰圖》旁邊。”她頓了頓,“再送十箱南方蜜橘給薑姑娘,就說……就說鎮南王府的大門,永遠為懂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女子敞開。”
薑婉站在府門前,目送陸景淵的黑馬消失在雪幕中。她摸了摸腕間的銀鐲,忽然想起暖花廳裏吳表姑鬆動的眼神——那不是妥協,而是看見同類的釋然。有些試探從來不是惡意,而是深宅女子對“合格”的執念,而她慶幸自己用繡繃與賬冊,織出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雪粒子忽然飄落,打在《耕織圖》的玻璃罩上。薑婉轉身回府,路過暖花廳時,看見自己的“雪梅圖”已被掛在屏風上,露珠在月光下仍晶瑩如初。她忽然輕笑——這深宅裏的每一場試探,都是命運贈予的錦緞,隻要用心繡出自己的紋樣,終會織就屬於自己的萬裏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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