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認可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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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廿四,雪後初霽。
靖遠將軍府的青石板路上,積雪被掃成整齊的雪堆,邊緣用竹條壓出波浪形的紋路。薑婉立在朱漆門前,素色棉裙外罩著陸景淵送的狐裘,望著遠處駛來的馬車。車簾上的金線麒麟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與昨日的冷肅不同,今日的吳表姑竟換了身暗紅色狐裘,領口處的白狐毛蓬鬆柔軟,像一團燃燒的炭火。
“薑姑娘早。”吳表姑由丫鬟攙扶下車,手中的描金漆盒上覆著織金錦帕,邊緣露出的碎錦帕角隨風輕擺——正是薑婉前日送的那方。
薑婉福身行禮,袖口的鴛鴦玉鐲與門環上的銅鈴相撞,發出清越的響:“表姑今日氣色真好,這狐裘的顏色襯得您麵上都有了暖意。”
吳表姑打量著她的素色棉裙,目光落在裙角的碎錦補丁上,嘴角微揚:“昨日走得急,忘了件東西。”她抬步向暖閣走,狐裘下擺掃過石階上的殘雪,“聽說你給下人們發年賞,連掃落葉的周媽媽都沒漏?”
“表姑記性真好。”薑婉輕笑,示意丫鬟接過狐裘,“周媽媽的孫子昨日還來謝我,說糖葫蘆的芝麻餡是這輩子吃過最香的。”
暖閣內,紅泥小火爐將四周烘得暖意融融。璃月抱著三花貓縮在美人榻上,見吳表姑打開漆盒,立刻眼睛發亮——十二塊繡著並蒂蓮的蜜糕整齊碼放,糕麵上還撒著細碎的糖霜,在火光下亮晶晶的。
“小饞貓。”吳表姑捏了捏璃月的臉,“這是鎮南王府的‘同心糕’,要和嫂嫂分著吃。”她頓了頓,看向薑婉,“哀家今日便回南方,走前想與你說些體己話。”
薑婉心領神會,示意丫鬟帶璃月去花園。木門“吱呀”關上時,暖閣內的氣氛忽然靜下來。吳表姑從袖中取出個翡翠玉佩,水頭通透,正麵刻著“持家”二字,背麵用細金絲嵌著朵蓮花。
“這是我鎮南王府的女眷佩飾,傳了五代人。”她將玉佩塞進薑婉手中,“昨日你說‘世子若不回,晚輩便等’,哀家便知道,你與那些攀附權貴的女子不同。”
薑婉指尖觸到玉佩的涼意,慌忙推辭:“表姑厚愛,晚輩何德何能……”
“拿著。”吳表姑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鴛鴦玉鐲上,“景淵這孩子,看似冷硬,實則心軟。當年他替麾下士兵挨三十軍棍,疼得冷汗浸透中衣,卻咬著牙不肯吭一聲,直到暈過去。”
薑婉輕撫玉佩,想起陸景淵左肩上那道淡褐色的疤——那是她替他上藥時見過的,如蜈蚣般蜿蜒在小麥色的肌膚上。“表姑放心,”她輕聲道,“晚輩知曉他的性子。前日出征前,他還說要給璃月帶漠北的狼牙,說那是勇士的象征。”
吳表姑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錦緞傳來,帶著歲月的繭:“哀家年輕時,也像你這般倔強。當年鎮南王出征吐蕃,我在府中撐了十年,每日親自核對軍糧賬目,手都磨出了繭子。”她指了指薑婉案頭的賬本,“你會管家、懂體諒、能等,這三樣,便是陸家兒媳的本分。”
薑婉眼眶微熱,想起昨夜寫信時,特意在糖霜杏仁裏夾了片暖爐灰——那是怕漠北苦寒,他吃的時候太涼。她轉身取出個油紙包,裏麵是曬幹的桂花,香氣混著樟腦味:“這是給表姑路上聞的,能解暈車。晚輩瞧您昨日乘車時臉色發白,特意讓廚房曬的。”
吳表姑接過油紙包,忽然輕笑出聲:“哀家這輩子,最見不得虛情假意。你這丫頭,倒像是塊實心的木頭,看著普通,實則經燒。”她從懷中取出封信箋,封口的蠟油上印著鎮南王府的獅紋,“這是給景淵的,你替我轉交。告訴他,若敢負你,哀家便扒了他的皮。”
薑婉小心將信箋收進袖中,指尖觸到內襯裏的平安符。兩人走到府門前,吳表姑忽然指著她鬢邊的銀簪:“這簪子是你自己做的?”
“是用舊銀錠融了打的。”薑婉摸了摸簪頭的稻穗紋,想起陸景淵收到時的神情——他說這稻穗像極了漠北軍屯的麥田,風吹過時,浪頭比畫裏還好看。
“果然是對實心人。”吳表姑大笑,狐裘上的白狐毛跟著顫動,“等景淵回來,讓他帶你來鎮南王府做客,哀家讓人給你做南方的桂花糖藕,那蜜漬的藕孔裏塞滿糯米,甜得能粘住牙。”
馬車啟動時,車輪碾過雪堆,發出“咯吱”的輕響。薑婉望著車簾上的麒麟紋,忽然想起昨日吳表姑通紅的眼眶——原來那些嚴厲的試探背後,藏著的是“怕你吃不上苦”的擔憂。
“姑娘,表姑送的玉佩……”綠蘿抱著暖爐過來,目光落在薑婉攥緊的手背上。
“這是信任。”薑婉將玉佩貼身收好,玉質貼著心口,漸漸染上體溫,“就像世子送的玉鐲,都是沉甸甸的心意。”她頓了頓,望向遠處的雪山,“去把給世子的包裹再檢查一遍,凍瘡膏要放在最上麵,旁邊再塞兩包暖身貼。”
是夜,薑婉坐在雕花書桌前,狼毫在宣紙上落下工整的字跡。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窗玻璃上凝著冰花,宛如一幅幅微縮的山水。她將吳表姑的信箋夾進信中,忽然想起暖閣裏那句“等至雪染青絲”,嘴角不禁揚起笑意——原來最深的認可,不是言辭奉承,而是跨越歲月的懂得。
靖遠將軍府的角門處,吳表姑的馬車忽然停住。她摸出薑婉送的碎錦帕子,裹在指尖,忽然對丫鬟道:“把車上的炭爐給薑姑娘送去,就說……”她頓了頓,望向侯府高牆內透出的燭光,“就說漠北的風再冷,也吹不涼真心。”
丫鬟領命而去,薑婉聽見角門處的動靜時,正準備吹滅燭火。她掀開窗簾,看見丫鬟抱著炭爐匆匆走來,爐子裏的炭火映得雪地通紅,像一團跳動的小火苗。她摸了摸袖中的玉佩,忽然輕笑——有些阻礙本是心牆,當真心化作炭火,再厚的冰也會消融。
雪越下越大,薑婉吹滅燭火的瞬間,看見窗外的臘梅枝上落滿雪花,卻依然亭亭玉立。她知道,在遙遠的漠北,陸景淵或許也在看雪,而她守著這盞燈,守著這些炭火般的心意,終將等到他踏雪歸來的那一日。
深宅的夜啊,從來不是隻有寒冷。當真心與真心相遇,便是寒冬裏最暖的炭火,照亮每一個等待的晨昏。而薑婉知道,她與陸景淵的故事,正在這一場場雪落雪停中,悄然寫下“終成眷屬”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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