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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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次日,侯府正廳的銅爐裏銀絲炭燒得劈啪作響,卻融不化眾人眉梢的霜色。陸景淵身著玄色錦袍,雙手呈上鎏金匣,匣蓋開合間,鎮南王府的朱紅密印若隱若現。侯爺李崇山掀開匣蓋的刹那,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三縷長須隨呼吸劇烈顫動。
    "這就是全部證據?"他的聲音像塊生鐵砸在青磚上,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飛遠。
    "回侯爺,"陸景淵後退半步,腰間玉佩輕撞鎏金匣,發出清越的響,"每封密信都有驛卒口供,每份糧冊均有倉管員手印,興隆布莊的周掌櫃和王管家的小廝已在偏廳候著。"
    侯爺猛地起身,紫蟒暗紋的袍角掃過桌沿,茶盞裏的冷茶潑在金磚上,蜿蜒成醜陋的痕跡:"傳王管家!"
    王管家被押進來時,月白色馬褂皺得不成樣子,往日油光水滑的辮子散了半邊,露出蠟黃的頭皮。他望著桌上的鎏金匣,喉結滾動如吞了隻活蛙,卻仍扯出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侯爺喚老朽來,可是要論功行賞?"
    "功?"侯爺拍案而起,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響,"私吞侯府十萬石秋糧,勾結鎮南王府倒賣軍糧,煽動下人造反——你管這叫功?"
    王管家臉色驟變,卻仍梗著脖子狡辯:"侯爺明鑒!這都是薑婉設的局,她跟陸世子不清不楚,想借靖遠將軍府的勢奪權!"
    "住口!"陸景淵揮手示意,兩名護衛押著周掌櫃進來。那胖子膝蓋砸在地上,發出"咚"的悶響,抬頭時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王大人,小的不想掉腦袋啊!您說鎮南王府會保咱們全家,可如今..."
    "沒出息的東西!"王管家想踹人,卻被護衛按得死死的,隻能用腳尖蹭著青磚,"不過是些賬目出入,侯爺豈會聽你們這些賤民..."
    "賬目出入?"陸景淵翻開糧冊,墨筆批注的"三房截留秋糧十萬石"赫然在目,"王管家,這字跡力透紙背,與你平日批賬的筆鋒分毫不差。"他指尖敲了敲批注旁的朱砂印,"還有這"崇山"二字,可是侯爺的表字?"
    王管家盯著字跡,右手食指不受控地顫抖——那是他握筆三十年磨出的老繭。薑婉見狀,取出支金簪,簪尾"李"字在燭光下泛著冷光:"這是李氏的陪嫁,卻出現在小廝手中。昨夜搜查她的首飾匣,唯獨缺了這支。"
    "李氏?"侯爺轉頭望向階下的李氏,後者正用帕子狠命擦汗,翡翠鐲子滑到肘間,露出道暗紅的勒痕。
    "是他!"李氏突然尖叫,指甲幾乎戳進王管家的臉,"他說隻要扳倒薑婉,就讓我兒子襲爵!還說鎮南王府會送我們良田百頃..."
    王管家忽然發出尖利的笑聲,嘴角濺出唾沫星子:"侯爺,您以為自己幹幹淨淨?當年老侯爺突然咳喘而亡,那藥裏..."
    "住口!"侯爺抄起鎮紙砸過去,卻被陸景淵抬手攔住。薑婉瞥見侯爺握鎮紙的手滿是冷汗,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金磚上,洇出暗紅的花。
    "王管家,"陸景淵取出最後一封密信,火漆印上的鎮南王府獅紋清晰可辨,"信裏說"事成封你為侯府大管家",落款日期正是老侯爺病逝次日。你若再狡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廳外的鐵甲護衛,"靖遠將軍的鐵騎就在府外。"
    王管家盯著密信,忽然像灘爛泥般癱在地上。他扯著嗓子哀嚎,露出後槽牙的煙漬:"是鎮南王府逼我的!他們拿我兒子做人質,說不配合就把他丟進護城河..."
    "夠了!"侯爺甩袖下令,"旁支三房即刻除名,李氏禁足佛堂,終身不得踏出半步!"他轉身時,腰間玉佩與桌角相撞,發出碎裂聲——那是老侯爺送他的生辰禮。
    廳內死寂如墳,唯有銅爐裏的炭塊爆裂聲格外刺耳。薑婉望著侯爺顫抖的背影,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甲掐進她掌心:"三房...賬目..."她福身行禮,喉間像塞了團浸水的棉:"叔父,父親的仇..."
    "明日我便去皇陵。"侯爺打斷她,袖口露出半道舊疤,"你父親若知道你這般出息..."他聲音漸低,轉身時已掏出帕子拭眼。
    陸景淵適時上前,單膝跪地:"如今真相大白,晚輩想向侯爺求娶薑姑娘,望您成全。"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肩甲上鍍了層金邊。
    侯爺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忽然輕笑出聲,眼角皺紋擠成一團:"陸世子親自提親,是婉丫頭的福氣。明日就送庚帖來,三書六禮須按侯府最高規格辦。"
    是夜,薑婉立在庭院裏,月光給青磚鋪了層薄霜。陸景淵走來時,鶴氅下擺掃過石徑旁的麥冬,驚起兩隻蟋蟀。他將鶴氅披在她肩頭,指尖觸到她發間銀簪:"冷嗎?"
    "不冷。"她望著正廳方向的燈火,那裏仍有衙役在查抄王管家的屋子,"隻是沒想到,父親的仇竟牽扯這麽深。"
    "邪不勝正。"陸景淵握住她的手,觸到掌心的薄繭——那是她抄經時磨的。他忽然輕笑,指著天上的星河:"知道我為何總能找到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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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
    "因為你總在細微處用心。"他捏了捏她的指尖,"比如周門房的玉佩掛反了,比如李氏的勒痕是被人威脅的跡象..."
    薑婉抬頭,撞見他眼中的星光:"原來你都知道?"
    "我的姑娘,自然要放在心尖上疼。"他輕聲道,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飛了簷角的夜梟。他指著東南方,"看到那顆星了嗎?我出征漠北時,每晚都望著它想你。"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北鬥七星正懸在侯府角樓上方,勺柄指向靖遠將軍府的方向。忽然想起他出征前塞給她的平安符,裏麵裹著漠北的細沙:"再過十日..."
    "再過十日,你就是我的世子妃。"他替她攏了攏鶴氅,"婚房裏擺了你最喜歡的桂花香爐,床頭掛著你繡的並蒂蓮帳幔。"
    牆角的蟋蟀又開始鳴叫,薑婉靠在他肩頭,聽著他胸腔裏的心跳。深宅的夜風吹來,帶著遠處鎮南王府方向的馬蹄聲——那是靖遠將軍府的鐵騎在攔截密使。她摸了摸腕間的鴛鴦玉鐲,忽然覺得所有的風雨都成了這場緣分的注腳。
    "陸景淵,"她輕聲喚他的字,"謝謝你從未放棄我。"
    "傻姑娘,"他低頭輕吻她的發頂,"從郊外驚馬那刻起,我就知道,這一輩子,非你不可。"
    月光漸濃,將兩人的影子揉成一幅畫。遠處的鍾鼓樓傳來晨鍾,薑婉望著漸白的天際,忽然輕笑——深宅裏的陰謀終將被陽光曬盡,而她與他的未來,正如這東升的旭日,必將照亮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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