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出發北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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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川師徒那倉惶狼狽的身影,消失在藥鋪門口許久之後。
    凝固的空氣才像解凍的冰河,開始緩緩流動。
    碎裂的桌椅、傾倒的藥材、地麵殘留的冰霜痕跡。
    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盡的、帶著一絲虛空撕裂餘韻的凜冽寒意。
    都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卻足以顛覆風澤城修士認知的衝突。
    林鉞依舊端坐於那張唯一完好的方桌旁,仿佛周遭的狼藉與他毫無幹係。
    他提起桌上那隻素白的酒壺,為自己再次斟滿一杯。
    清澈的酒液注入瓷杯,發出細微悅耳的聲響,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端起酒杯,卻沒有立刻飲下,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簡陋的木窗,投向北方那片未知的蒼茫。
    指尖在光滑冰涼的杯壁上緩緩摩挲,腦海中。
    燕雲川所吐露的關於北原荒漠深處那座神秘大墓的情報。
    如同零散的拚圖碎片,與白玄一提供的信息,開始相互印證、重疊、拚接。
    “流沙海眼附近…靈氣異常波動…月圓之夜異光衝天…疑似上古大墓外圍禁製鬆動…”
    林鉞的思維冷靜而縝密地運轉著。
    燕雲川所言,與白玄一從特殊渠道獲知的消息核心基本一致,甚至在地點描述上更為具體了一些。
    但關鍵之處在於——這消息傳播的速度和廣度,太不尋常了。
    一個深埋荒漠、連具體位置都難以確定的上古大墓。
    其異象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如同燎原之火,從最北邊的黑沙集一直燒到風澤城這種相對靠南的邊陲重鎮?
    連雪宮這種遠在萬裏之外的勢力都聞風而動,派出了結丹後期的長老帶隊前來?
    這背後,必然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
    林鉞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勾勒出一絲洞悉世情的了然。
    “嗬,渾水摸魚麽?”
    他心中低語。
    這手法並不算多麽高明,卻往往行之有效。
    某個人,或者說某個勢力,率先發現了大墓的端倪。
    卻自知力量有限,無法獨吞這潑天機緣,又或者忌憚大墓本身可能存在的凶險。
    於是,幹脆將水徹底攪渾,將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最誇張的方式散播出去。
    當各方勢力、各路牛鬼蛇神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蜂擁而至,混亂便成了最好的掩護。
    屆時,無論是趁亂取利,還是借刀殺人,亦或是火中取栗,都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間和更大的成功可能。
    “嘖嘖,倒是一步不錯的棋。”
    林鉞指尖在杯沿輕輕一點,杯中酒液蕩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亂局,對他而言,從來不是阻礙,反而是如魚得水的所在。
    機緣之爭,本就是逆天而行,沒有一顆在混亂中攫取最大利益的強者之心,還修什麽仙,求什麽道?
    念頭至此,已無猶豫。
    林鉞放下酒杯,杯中酒液澄澈如故,映著窗外透入的天光。
    他心中已然定計——這趟北原荒漠之行,是必然要走一遭了。
    ——————
    午後,風澤城中心的城主府,少了些平日的莊嚴肅穆,多了幾分屬於深宅大院的幽靜。
    府邸深處,一處植滿了奇花異草、靈氣氤氳的庭院內,白玄一正斜倚在一張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
    她手中把玩著一枚通體碧綠、寒氣逼人的玉蟬,指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的冰藍靈力,似乎在溫養著這個小玩意。
    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落,在她明豔動人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更襯得肌膚如玉。
    “城主,林少爺求見。”
    一名身著素色宮裝的侍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庭院門口,低聲稟報。
    白玄一手中溫養玉蟬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瞬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她收起玉蟬,坐直了身體,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
    “快請。”
    片刻後,林鉞那挺拔如鬆的身影出現在庭院門口。
    依舊是那身素淨的青衫,步履從容,神色平靜,仿佛上午在藥鋪中彈指壓服雪宮長老、攪動滿城風雨的並非是他本人。
    “師弟,你來啦?”
    白玄一笑著起身相迎,語氣熟稔中帶著幾分親近,目光卻如同最敏銳的探針,不著痕跡地掃過林鉞全身。
    她試圖從這位師弟身上捕捉到一絲上午那場衝突留下的痕跡——
    無論是消耗後的氣息波動,還是心境上的漣漪。
    然而,她失望了。
    林鉞的氣息沉凝如淵,深不見底,眼神更是古井無波,平靜得令人心悸。
    這份定力,讓白玄一心中暗自凜然。
    “師姐。”林鉞微微頷首,算是見禮,開門見山道:
    “關於北原荒漠深處那座大墓之事,我考慮清楚了。若師姐行程不變,林鉞願同行一探。”
    白玄一聞言,眼中頓時爆發出明亮的神采,如同夜空中驟然點亮的星辰。
    那份發自內心的喜悅瞬間衝淡了之前的探究,讓她明豔的臉龐更添幾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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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林鉞同行!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太好了!”
    白玄一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雀躍。
    “有師弟同行,此行把握大增!那荒漠深處凶險莫測,更有無數虎視眈眈之輩,多一個可靠的同伴,便多一分奪取機緣的底氣!”
    她這話發自肺腑。
    雖然她自身修為已達結丹中期頂峰,更不缺護身手段,但機緣之爭,從來不是簡單的擂台比鬥。
    混亂之中,被圍攻、被暗算、被當成出頭鳥集火的可能性太大了。
    沒有做好被圍攻的準備,還妄想染指大機緣?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林鉞的實力,上午那一幕已足夠證明其深不可測。
    有他在,如同多了一根定海神針,足以震懾絕大部分宵小,分擔極大的壓力。
    欣喜之餘,白玄一美眸流轉,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看向林鉞:
    “說起來,小師弟,你上午在藥鋪那一番動靜,可是傳得飛快啊。連我這深居簡出的城主都聽說了,‘雪宮長老跪地求饒,無極真傳彈指碎劍’…嘖嘖,真是給咱們無極聖地大大地長了臉麵!”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觀察著林鉞的反應。
    林鉞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仿佛白玄一說的不過是“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無關緊要的話。
    這份平淡,反而讓白玄一心中那點促狹迅速沉澱下去,化作更深沉的震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佩。
    她之前對林鉞實力的判斷,更多是源於對天璿真傳的自信和自己師弟的信任。
    要是林鉞實力不濟,絕對不會被放出來曆練的。
    直到今天,聽聞了上午那場衝突的細節——彈指破去結丹後期修士全力催動的本命飛劍!
    虛空凝月,斬裂空間!
    逼得堂堂雪宮長老跪地乞命,事後更是惶恐得如同喪家之犬……
    她才真正、直觀地認識到,這位小師弟的實力,究竟強橫到了何等地步!
    那絕非普通的結丹初期!
    甚至,很可能遠超她這個結丹中期頂峰!
    果然自家小師弟,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玄一心中感慨萬千,同時也更加慶幸自己之前的決定。
    將他推薦給師父,是她最有眼光的選擇。
    “咳……”
    白玄一收斂心神,正色道:“既然師弟決定同行,那我們便定在三日之後出發,如何?我需要一點時間安排城中事務,並準備好此行所需的一些特殊物品。”
    “可。”林鉞言簡意賅。
    “好!三日後辰時,我在北城門外等候師弟。”
    白玄一幹脆利落地定下時間地點。
    林鉞再次頷首,並無過多寒暄:
    “告辭。”
    說罷,轉身便走,青衫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蔥蘢的花木之後。
    白玄一站在原地,望著林鉞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與深思。
    她緩緩坐回軟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冰涼的碧玉蟬,心中波瀾起伏。
    林鉞的加入,讓此行成功的希望大增,但同樣,也意味著變數的增加。
    這樣一位實力超絕的同門,是福是禍,是助力還是更大的風暴中心?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思緒。
    無論如何,路已選定,便隻能勇往直前了。
    她閉上眼,開始默默推演此行的種種可能。
    ——————
    三日時光,轉瞬即逝。
    第四日清晨,風澤城北門外,晨光熹微,薄霧尚未完全散去。
    一艘通體呈現深邃暗銀色、線條流暢如刀鋒、約莫十丈長短的奇異飛舟,靜靜地懸浮在離地數丈的空中。
    舟身之上,銘刻著無數玄奧複雜的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散發出強大而內斂的空間波動。
    這正是白玄一賴以縱橫北疆的座駕——極速飛舟。
    白玄一早已立在飛舟船頭。
    她今日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銀白色勁裝,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外罩一件同色的、繡著風澤城徽記的薄紗披風,青絲用一根玉簪簡單挽起,少了幾分平日的雍容華貴,卻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利落。
    她負手而立,目光眺望著風澤城的方向。
    不多時,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現在城門甬道盡頭,步履從容,不疾不徐,正是林鉞。
    他依舊是那身素淨的青衫,仿佛隻是出門踏青,而非前往凶險莫測的荒漠深處探尋古墓。
    “小師弟,請!”
    白玄一微微一笑,抬手一招。
    飛舟側麵無聲地滑開一道光門,一道銀色的光梯延伸至林鉞腳下。
    林鉞微微點頭,足下輕點,身影飄然而起,如同沒有重量般落在光梯之上,幾步便踏入飛舟內部。
    光門在他身後悄然閉合。
    “啟程!”
    白玄一清喝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飛舟核心法陣。
    嗡!
    極速飛舟周身流轉的銀色符文驟然亮起,發出低沉的嗡鳴。
    舟身微微一震,隨即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銀色流光,撕裂開前方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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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著正北方向,以一種遠超尋常飛行法器的恐怖速度,激射而去!
    原地隻留下一圈緩緩擴散的空氣漣漪和下方人群驚羨的目光。
    飛舟之內,空間遠比從外麵看起來要寬敞舒適。
    艙室布置簡潔雅致,設有靜室和觀景台。
    林鉞直接盤膝坐在觀景台一側的蒲團上,閉目養神。
    白玄一則操控著飛舟,銀色的流光在窗外飛速倒退。
    極速飛舟的速度極快,下方的山川大地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飛速向後拉扯。
    蔥鬱的森林、蜿蜒的河流、起伏的丘陵迅速變小、模糊,最終被甩在身後。
    空氣的溫度,隨著一路向北,開始以清晰可感的速度下降。
    飛舟一路向北疾馳。
    數日之後,下方的大地色彩開始發生顯著的變化。
    濃鬱的綠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枯黃與蒼涼的灰褐色。
    植被變得稀疏、低矮,最終隻剩下一些極其耐旱的荊棘和零星的、如同老人枯骨般扭曲的胡楊樹幹頑強地紮根在裸露的砂石地上。
    真正的北原荒漠,如同一幅宏大而殘酷的畫卷,在飛舟下方徐徐展開。
    舉目望去,是無邊無際的黃沙瀚海。
    沙丘連綿起伏,如同凝固的滔天巨浪,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與灰蒙蒙的天空相接。
    沙丘的脊線在正午毒辣的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金光,而背陰處則沉澱著深邃的、如同鐵鏽般的暗紅。
    狂風是這片死寂大地永恒的主宰,裹挾著沙礫,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嗚咽。
    沙礫被卷上高空,形成一條條扭動的、渾濁的黃色沙龍,在廣袤的沙海上肆意遊走、碰撞、消散,周而複始。
    天空是另一種令人窒息的空曠。
    藍,是一種被風沙反複打磨後褪色的、近乎蒼白的淺藍。
    烈日高懸,如同一個冷漠的、燃燒著的巨大火球,無情地炙烤著下方的一切,將空氣都蒸騰得扭曲起來。
    偶爾有幾片稀薄的、如同破舊棉絮般的雲朵飄過,非但不能帶來絲毫陰涼,反而在沙地上投下快速移動的、更加令人煩躁的陰影。
    極目遠眺,地平線處,沙塵與天光模糊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令人絕望的灰黃。
    荒涼,死寂,浩瀚,殘酷。這就是北原荒漠。
    生命在這裏是極其奢侈的存在,隻有最堅韌的沙蜥在滾燙的沙礫間一閃而過,或是幾隻體型碩大、眼神凶狠的禿鷲,在極高的天空盤旋,如同幾個不祥的黑點,冷漠地俯瞰著這片死亡之海。
    在這片單調而宏大的蒼黃背景中,破空飛舟的銀色流光顯得格外醒目。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隨著他們越發深入荒漠,天際線上開始頻繁出現的其他流光!
    一道道顏色各異、或強或弱的遁光,如同劃過夜空的流星。
    從四麵八方,不約而同地朝著荒漠深處某個相同的方向匯聚而去!
    赤紅的、碧綠的、土黃的、慘白的……
    有的如同彗星般拖曳著長長的尾焰,氣勢驚人;有的則黯淡微弱,如同風中殘燭;還有的則是駕馭著形態各異的飛行法器——
    巨大的葫蘆、猙獰的骨舟、華麗的飛毯……林鉞平靜的目光掃過窗外那些流光。
    結丹修士的氣息,在這片荒漠上空已經算不上稀罕。
    築基修士的數量更是如同過江之鯽,混雜其中。
    正如燕雲川所言,此刻的北原荒漠深處,儼然成了整個北疆修仙界魚龍混雜的風暴中心。
    “看來,聞風而動的人,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多得多。”
    白玄一站在林鉞身側,望著窗外穿梭如織的各色遁光,秀眉微蹙,語氣帶著一絲凝重。
    這渾水,比她預想的還要渾濁,水下的魚,恐怕也更加凶猛。
    林鉞的目光卻穿透了那些雜亂的遁光,投向了更遙遠的荒漠深處,那片傳說中“流沙海眼”所在的區域。
    他的眼神深邃依舊,平靜無波,仿佛眼前這喧囂混亂的“盛況”,不過是一場即將拉開序幕的鬧劇背景。
    ——————
    在極速飛舟不眠不休地疾馳了七八個晝夜之後,一片突兀出現的、帶著微弱生機的景象,終於打破了視野中那永恒的、令人絕望的蒼黃。
    黑沙集。
    它如同沙漠巨獸嘴邊一顆微不足道的黑痣,孤零零地鑲嵌在浩瀚無垠的北原荒漠邊緣。
    這裏原本隻是一個依托著幾口勉強能滲出苦澀鹹水的淺井、由幾戶最頑強的沙民和偶爾過往的商隊支撐起來的小小聚居點,低矮的土坯房在風沙侵蝕下搖搖欲墜。
    然而此刻,這座原本死氣沉沉的小鎮,卻像被注入了一劑狂暴的興奮劑,徹底沸騰、膨脹、扭曲!
    簡陋的、由粗糙石塊和枯死胡楊木胡亂搭建起來的圍牆,早已被洶湧的人流撐破。
    無數臨時搭建的帳篷、窩棚、甚至隻是用破布和木棍支起的簡陋遮蔽物,如同肮髒的苔蘚,密密麻麻地蔓延到圍牆之外數裏之遠。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得化不開的混合氣味——汗液的酸臭、劣質靈酒的刺鼻、烤製沙獸肉的焦糊味、塵土的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所有味道都被荒漠幹燥灼熱的空氣烘烤、發酵,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屬於混亂和欲望的獨特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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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放眼望去,全是人!形形色色、奇裝異服的修士,如同決堤的洪水,塞滿了黑沙集每一條能下腳的縫隙。
    粗獷豪放、身背巨斧或門板般闊刀的北原體修,渾身肌肉虯結,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風沙刻下的痕跡,眼神凶狠如狼,大聲吆喝著,唾沫橫飛地談論著沙海深處的見聞或是對寶物的渴望。
    身著各色門派服飾的修士則顯得矜持許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雪宮的霜紋白袍、離火穀的赤紅烈焰紋、玄鐵門的玄黑重甲……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來自更遙遠地域、服飾風格迥異的修士。
    他們大多氣息凝練,目光銳利,顯然都是衝著大墓核心機緣而來。
    更多的則是形單影隻或三兩結伴的散修。
    他們穿著五花八門,有的光鮮亮麗試圖掩飾窘迫,有的則破舊不堪如同乞丐。
    眼神中混雜著貪婪、警惕、茫然和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們如同沙海中的鬣狗,在人群中穿梭遊蕩,尋找著任何可能的機會,或是試圖加入某個臨時隊伍,或是兜售著不知真假的“大墓地圖”、“破禁秘寶”。
    叫賣聲、爭吵聲、討價還價聲、靈獸的嘶鳴聲、醉漢的狂笑聲、角落裏壓抑的鬥法聲……
    各種喧囂嘈雜的聲浪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噪音洪流,衝擊著每一個初來者的耳膜,也赤裸裸地昭示著這裏的混亂與無序。
    “滾開!擋什麽道!”
    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氣息赫然達到結丹初期的光頭巨漢,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前麵幾個隻有築基修為、動作稍慢的散修。
    那幾個散修如同滾地葫蘆般摔了出去,撞翻了一個售賣劣質符籙的小攤,引起一陣怒罵和混亂。
    巨漢卻看也不看,帶著幾個同樣凶悍的同伴,大搖大擺地擠開人群,走向集市中心。
    路邊,一個眼神閃爍的幹瘦老頭,正唾沫橫飛地向幾個麵生的年輕修士兜售一張畫得歪歪扭扭的獸皮卷:
    “……絕對真品!老夫祖上三代都是沙海向導,這圖可是當年我爺爺的爺爺從流沙海眼裏九死一生帶出來的!隻要五十塊下品靈石!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那幾個年輕修士將信將疑,猶豫不決。
    不遠處,幾個氣息陰冷的黑袍人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什麽,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毒蛇,冰冷地掃視著過往的人群,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結丹如鷹,築基如狗……”
    白玄一操控著破空飛舟,在離黑沙集還有數裏之遙的半空中緩緩降低高度。
    她看著下方那如同巨大蟻巢般混亂喧囂的景象,紅唇微啟,輕聲吐出了這句無比貼切的形容。
    在這裏,築基修士的數量多如牛毛,幾乎是最底層的存在,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更強者隨手碾死。
    而結丹修士的氣息,雖然依舊引人注目,但也絕算不上罕見,隻是行走其間多了幾分底氣。
    “真是……好不熱鬧。”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一直沉默靜坐的林鉞,語氣帶著一絲複雜的感慨,也有一絲麵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凝重。
    極速飛舟的銀色流光緩緩收斂,最終懸停在黑沙集外圍一處相對空曠些的沙丘之上。
    舟身符文明滅,如同一頭暫時收起利爪的銀色巨獸,靜靜俯瞰著下方那片沸騰的、欲望與凶險交織的混亂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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