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陸星野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把愛意揉進了生活的細枝末節。他會在清晨五點騎著二手單車，穿越半座城買阿寧愛吃的桂花糕，用保溫袋裝著送到她樓下，額角的汗珠浸濕了校服衣領；也會在圖書館悄悄占位，在她常看的書本裏夾上手繪的小插畫，有時是偷瞄到她發呆時畫的側臉，有時是笨拙勾勒的並肩小人。
    周末，陸星野騎著載滿畫具的電動車帶阿寧去郊外寫生。車子半路沒電，他就推著車走了三公裏，任阿寧坐在後座嘰嘰喳喳吐槽他挑的路線，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到了目的地，他手忙腳亂地支起畫架，顏料蹭花了臉也渾然不覺，卻把阿寧倚在楓樹旁的模樣，畫得比任何專業畫作都生動。
    平安夜那天，陸星野在寒風中站了三個小時，就為了買到限量款草莓蛋糕。當他捧著蛋糕出現在阿寧麵前時，睫毛上結著霜花，說話都帶著顫音“跑了五家店才買到，還好沒化”阿寧咬下第一口時，嚐到的不僅是甜膩的奶油，還有他藏在蛋糕夾層裏手寫的小紙條，字跡被水汽暈染，卻比任何情話都滾燙。
    這些沒有精密計算、充滿意外的瞬間，讓阿寧第一次嚐到了戀愛最本真的滋味。陸星野不會背浪漫的情詩，卻會在她痛經時，笨拙地熬一鍋薑茶，守在床邊給她揉肚子；不懂製造驚喜，卻記得她隨口提過的每個喜好，用沾滿顏料的手，把細碎的溫柔一點點攢成璀璨的星河。
    梁平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監控畫麵裏的場景，指間的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畫麵中，阿寧穿著簡約的白色連衣裙，紮著隨意的馬尾，正坐在街邊的塑料凳上，麵前擺著冒著熱氣的烤冷麵和章魚小丸子。陸星野小心翼翼地用竹簽戳起一塊章魚小丸子，吹了又吹，才遞到阿寧嘴邊。
    阿寧笑著張嘴咬下，醬汁沾到了嘴角。陸星野慌忙抽出紙巾，卻因為緊張擦到了她的鼻子，惹得她笑得前仰後合，順手抓起烤冷麵喂到他嘴裏。路燈昏黃的光暈籠罩著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他們的身影在地上交疊，全然不顧周圍來來往往的路人。
    梁平掐滅雪茄，不禁搖頭輕笑。作為黑幫老大，他給阿寧準備過米其林三星的法式大餐，收藏過價值連城的頂級紅酒，可妹妹卻願意拋開奢華的生活，跟著這個窮小子擠在嘈雜的夜市裏，吃著幾塊錢一份的街邊小吃。那些煙火氣十足的瞬間，比任何精心策劃的約會都要鮮活。
    他想起小時候，阿寧最喜歡跟著他在幫派地盤裏亂竄，最愛吃巷口張嬸做的糖畫。如今，那個總愛黏著他的小姑娘長大了，開始在平凡的煙火裏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梁平望著窗外繁華的夜景，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梁平摩挲著手機，突然撥通心腹電話，聲音帶著少見的輕快"叫上老刀、阿虎他們，把倉庫裏那箱二十年茅台搬出來。今晚不搞什麽紅酒牛排，就去碼頭那家大排檔，記得讓老板把烤生蠔爐子支起來。"
    半小時後，八輛黑色suv齊刷刷停在夜市入口，西裝革履的漢子們往塑料凳上一坐，瞬間把簡陋的大排檔襯出幾分黑幫慶功宴的架勢。梁平解開襯衫領口，端起紮啤杯跟兄弟們碰得震天響，餘光卻一直留意著不遠處的動靜。
    阿寧正踮腳給陸星野擦去嘴角的孜然，轉頭看見這熟悉又荒誕的場景，差點笑嗆了汽水。梁平衝她挑眉舉杯，陸星野緊張得打翻了醋碟，惹來老刀他們的哄笑。"小子別怕！"阿虎拍著他肩膀，"老大這是想蹭你們小情侶的浪漫！"
    炭火劈啪作響，烤串的香氣混著茅台醇香。梁平咬了口焦香的牛油，突然覺得這種煙火氣十足的熱鬧，比幫派慶功宴的鮑魚龍蝦更對胃口。阿寧悄悄挪到他身邊，遞來一串烤雞翅"哥，其實大排檔的烤茄子，比米其林的鵝肝還好吃。"
    梁平接過雞翅，看著妹妹眼底藏不住的雀躍，忽然舉起酒杯"敬最接地氣的幸福！"夜市的霓虹映在每個人臉上，分不清誰是叱吒風雲的黑幫大佬，誰又是貪戀人間煙火的普通人。
    月光被大排檔的彩燈攪得細碎，梁平舉著酒瓶晃悠悠站起來，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西裝下擺還沾著烤串的油漬。他眯著眼指向縮在阿寧身後的陸星野，舌頭都捋不直"小小子！想想娶我妹沒那麽容易！"
    "哥！你喝多了！"阿寧慌忙去扶他，卻被梁平大手一揮推開。周圍兄弟東倒西歪地跟著起哄，老刀抱著啤酒箱傻笑，阿虎癱在塑料凳上直打嗝。夜市老板戰戰兢兢地看著這陣仗，攥著圍裙的手都在發抖。
    陸星野咬咬牙，挺直脊背迎上梁平銳利的目光。他伸手接過阿寧手裏的解酒茶，低聲說了句"別怕"，然後抓起桌上的白酒瓶，仰頭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燒得他眼眶發紅，卻還是穩穩地把酒瓶往桌上一砸"梁哥，我我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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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有種！"梁平癲狂地大笑，酒瓶與酒瓶重重相撞，酒水濺在兩人臉上。阿寧急得直跺腳，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知道哥哥看似胡鬧，實則是在用最霸道的方式，替她試探這個男人的真心。
    酒過三巡，梁平突然安靜下來，眼神卻愈發清醒。他歪頭盯著滿臉通紅、強撐著不倒下的陸星野，一字一頓道"記住今天這酒不是考驗你酒量是讓你知道，以後要是敢讓阿寧掉眼淚這酒，我讓你拿命來賠！"說罷，這位叱吒黑道的大佬，竟像個孩子似的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阿寧紅著眼眶撲過去，輕輕擦去哥哥嘴角的酒漬。陸星野晃了晃腦袋，強撐著起身，小心翼翼地給梁平披上外套。夜市的喧囂漸漸遠去，他望著懷中的少女，在心裏默默發誓就算拚盡一切，也要給她一世安穩。
    晨光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斜斜灑進來，梁平握著鋼筆的手猛地頓住，藍黑色墨水在合同上洇開一團。阿寧站在真皮辦公桌前，手指絞著裙擺，陸星野局促地站在她身後半步，掌心還殘留著剛剛攥出汗的畫稿。
    "哥，我我不來公司上班了。"阿寧咬著唇，聲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想和星野一起創業。"
    鋼筆"啪嗒"掉在桌麵，梁平猛地站起身，身後的真皮轉椅滑出老遠"創什麽業？！"他扯鬆領帶，脖頸青筋暴起，"我手下現成的策劃團隊、運營渠道，直接給你一家上市公司不好嗎？非要跟著這小子瞎折騰！"
    陸星野深吸口氣，上前半步"梁哥，我們想開一間藝術工作室，把阿寧設計的首飾和我的畫作結合"
    "夠了！"梁平拍得桌麵震顫，茶杯裏的普洱潑出大半，"你知道創業要冒多大風險？市場波動、資金鏈斷裂、同行打壓"他轉向妹妹，眼底翻湧著怒其不爭的痛色，"你從小連賬本都沒碰過，以為開公司是過家家？"
    阿寧突然抬頭，睫毛上還沾著倔強的水光"正因為什麽都有了，我才想自己試試看！"她攥住陸星野微微發抖的手，"星野教我畫設計圖，我們一起跑市場調研，連工作室選址都是蹲在路邊吃泡麵定下來的"
    梁平看著妹妹眼中跳動的火苗，恍惚間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攥著蠟筆，非要在幫派牆上畫彩虹的小女孩。喉結滾動了半晌，他抓起桌上的雪茄狠狠嘬了一口，煙霧繚繞中甩出一串冷笑"行，翅膀硬了。但醜話說在前頭——"他眯起危險的眸子，煙灰簌簌落在昂貴的西裝上，"賠得血本無歸那天，別來求我。"
    阿寧破涕為笑，拽著陸星野轉身就跑。辦公室的門被撞開的瞬間，梁平盯著兩人交疊的背影，默默摸出手機"老刀，給我盯著城西文創園，最近有個新注冊的"星寧工作室""
    三個月後的傍晚，阿寧風風火火闖進梁平的辦公室，手裏舉著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動著節節攀升的銷售數據。陸星野抱著一摞設計圖跟在後麵，雖然眼底藏著疲憊，但嘴角始終掛著笑。
    “哥！你看！”阿寧把平板懟到梁平麵前，“我們工作室接了三個品牌聯名，上個月淨利潤破十萬了！”她身上還沾著顏料，頭發隨意紮成馬尾，整個人卻比戴著鑽石項鏈時更耀眼。
    梁平掃了眼數據，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語氣冷淡“不過是運氣好。”可他的目光卻忍不住落在妹妹身後的設計圖上——那是將幫派暗紋元素重新解構的首飾係列，既有阿寧的靈動，又藏著陸星野的細膩筆觸。
    等兩人離開後，梁平按下內線電話“讓市場部把後續的合作資源放一放，別讓他們太順了。”掛了電話，他又調出監控畫麵，看著星寧工作室的成員們擠在狹小的辦公室裏加班，陸星野正爬上梯子掛宣傳海報，阿寧踮腳給他遞膠帶。畫麵裏傳來陣陣笑聲，比他會議室裏的慶功宴熱鬧百倍。
    深夜，梁平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城市霓虹。他想起自己暗中安排的人脈引薦、悄悄撤下的競爭對手，還有那些被他壓下的惡意投訴。“幼稚。”他低聲罵了句，可嘴角卻不受控地上揚。手機突然震動，是阿寧發來的照片——工作室牆上貼滿便簽，寫著“下個目標開分店”。
    梁平放大照片，看見陸星野在角落裏偷偷比耶，阿寧對著鏡頭笑得燦爛。他保存下照片，默默把手機揣回口袋。窗外的夜風吹動窗簾，他突然覺得，或許有些路，真該讓她自己跌跌撞撞地走。畢竟，那些沾滿汗水的成功，才是青春最滾燙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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