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都是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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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衝破雲層時,梁平望著舷窗外翻湧的雲海,忽然想起維也納那場永遠淋不到的雨。拉斯維加斯的霓虹在暮色中亮起,像無數支淬了蜜糖的毒箭,將這座沙漠中的不夜城裝點成欲望的祭壇。
接機的黑色轎車駛入城區,玻璃幕牆折射出扭曲的光怪陸離。賭場門口穿著羽毛華服的女郎朝路人拋灑籌碼形狀的紙片,街角大屏幕滾動播放著"下一秒,你就是千萬富翁"的標語。梁平摸了摸西裝內袋裏那封未寄出的情書,金屬紐扣硌得他心口發疼——這次不是為了愛情,而是被家族推向拉斯維加斯的賭局,去完成一場注定失敗的聯姻交易。
深夜的威尼斯人酒店,水晶吊燈將賭桌照得慘白。荷官機械地洗牌發牌,籌碼碰撞聲與骰子滾動聲交織成詭異的旋律。梁平看著對麵戴著翡翠項鏈的聯姻對象,她眼中流轉的不是期待,而是與賭場老虎機一樣空洞的貪婪。突然,隔壁桌傳來尖叫,一個年輕人將最後籌碼砸向輪盤,通紅的眼睛裏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希望。
"看到那些人了嗎?"聯姻對象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劃過賭桌,"他們以為拉斯維加斯是夢想的跳板,卻不知道自己隻是待宰的羔羊。"她輕笑一聲,從手包裏掏出枚銀色骰子,"這顆骰子的重心偏移0.3毫米,賭場永遠是贏家。"
梁平的目光掃過賭場內閃爍的監控攝像頭,掃過每個賭客麵前記錄下注數據的微型電腦。賭桌下的通風管道裏,藏著能檢測皮膚溫度和心跳頻率的傳感器,實時分析著賭客的心理防線。這裏的每一寸空氣都彌漫著算計,連呼吸都成了精密的商業數據。
淩晨三點,他獨自站在百樂宮噴泉前。巨大的水柱隨著音樂騰空而起,在夜空中劃出轉瞬即逝的璀璨。人群的歡呼聲中,梁平想起書房暗格裏的情書——至少那些未寄出的字句,還保留著最純粹的溫度。而拉斯維加斯的每一個奇跡,都不過是精心設計的騙局,用虛幻的希望編織成的牢籠,讓無數人甘願用靈魂兌換一場注定破滅的幻夢。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梁平望著遠處沙漠中若隱若現的海市蜃樓,突然覺得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何嚐不是一場巨大的、永不落幕的海市蜃樓。而他,不過是這騙局中又一個身不由己的提線木偶。
梁平將雪茄狠狠按滅在鍍金煙灰缸裏,火星濺落在婚前協議末尾的家族印鑒上。賭廳穹頂的威尼斯壁畫正俯視著這場交易,天使們的羽翼在水晶燈下泛著虛偽的柔光。"你們用家族聯姻當誘餌,再讓手下四處放話質疑我膽量。"他摩挲著槍傷結痂的虎口,"現在又把我鎖在這談嫁妝,當我是任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賭場老板轉動著翡翠扳指,身後八名保鏢同時繃緊了肌肉。"梁老大這話說得生分,"他抬手示意舞女退下,輪盤賭桌的嗡鳴瞬間變得清晰,"小女的鑽石皇冠還壓在保險櫃,就等您親手戴上。"鎏金賭牌在他指間翻飛,映出梁平陰沉的臉色。
"激將法、聯姻、賭場股份..."梁平突然扯鬆領帶,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你們布的局倒是周全。"他抓起桌上的香檳瓶,酒液飛濺在滿牆的賭神畫像上,"當年唐人街火拚都沒這麽下作,現在倒學會用女人當籌碼了?"
水晶吊燈突然劇烈搖晃,二十名荷官持槍從暗門魚貫而出。老板慢條斯理擦拭著翡翠扳指上的酒漬:"聽說令妹最近在巴黎看畫展?"他話音未落,梁平已經掀翻賭桌,籌碼如暴雨般砸向監控攝像頭。拉斯維加斯的霓虹透過防彈玻璃滲進來,將對峙的人影切割成破碎的欲望圖騰。
梁平盯著投影幕布上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孔——左邊少女有著深邃的非洲裔輪廓,右邊則是金發碧眼的白人長相,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說要聯姻的女兒,到底是哪個?"
賭場老板轉動著翡翠扳指笑出聲,身後全息投影切換成地下金庫畫麵,金條堆疊成的金字塔在藍光中泛著冷芒:"梁老大果然好眼力。實不相瞞,我膝下雙姝,都是能掌控賭場命脈的利刃。"他抬手暫停畫麵,金條縫隙裏露出幾張泛黃的報紙,頭條赫然印著梁氏家族海外產業遇襲的新聞,"至於威脅...不過是讓令妹的航班改個航線罷了。"
"你!"梁平的指節捏得發白,槍傷處傳來陣陣鈍痛。二十年前唐人街的槍林彈雨都沒此刻窒息,賭廳空調噴出的冷氣裹著血腥氣,像極了當年倒在他懷裏的兄弟最後一口呼吸。
老板突然拍掌,穹頂壁畫緩緩升起,露出暗藏的監控屏幕。畫麵裏,阿寧正坐在巴黎某畫廊的落地窗前喝咖啡,身後黑衣人的輪廓若隱若現。"看看這賭場的流水。"他調出財務數據,跳動的綠色數字映亮所有人的臉,"隻要你點頭,三分之一股份,外加東南亞洗錢通道的控製權。"翡翠扳指重重敲在桌麵:"條件隻有一個——幫我吞下整個西海岸的地下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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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廳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輪盤轉動的哢嗒聲在空蕩的空間回響。梁平望著屏幕裏阿寧發梢晃動的矢車菊發卡,想起暗格裏永遠寄不出的情書。拉斯維加斯的霓虹穿透防彈玻璃,將兩人的影子扭曲成貪婪的怪物,在金條堆成的囚籠裏無聲嘶吼。
梁平猛地踹翻身旁的真皮座椅,金屬支架在大理石地麵劃出刺耳聲響:"拿我當槍使?你當西海岸地下錢莊是街邊麻將館?"他扯出西裝內袋裏那疊泛黃的情書,紙頁在氣浪中簌簌作響,"對方老大手上掌握著整個北美軍火走私網,你倒好,想用我家族的命去填你擴張的窟窿!"
賭場老板卻悠然點燃雪茄,煙霧在兩人之間織成灰網:"梁老大果然消息靈通。"他指尖輕點遙控器,監控畫麵切換成港口碼頭——密密麻麻的集裝箱上,毒蛇標誌若隱若現,"對方上個月剛吞了墨西哥毒梟的貨,現在槍口正對準我們的洗錢線路。與其等他們殺上門,不如..."
"不如讓我先去當炮灰?"梁平冷笑打斷,槍傷處的舊疤隨著情緒起伏隱隱作痛,"我與對方井水不犯河水,憑什麽為了你賭場的利益,把家族百年基業押在這荒唐賭局上?"他突然逼近,領口的硝煙味混著賭場特有的檀香撲麵而來,"你拿我妹妹的安危要挾,就該知道我梁平做事從來不留餘地。"
水晶吊燈突然閃爍,所有監控屏幕同時黑屏。賭廳陷入瞬間的死寂,唯有通風管道傳來細微的電流聲。老板的瞳孔猛地收縮,翡翠扳指在掌心沁出冷汗:"梁老大難道甘心看著家族產業被蠶食?隻要拿下錢莊,你的軍火生意..."
"我的生意,輪不到外人插手。"梁平扯開襯衫領口,露出猙獰的槍傷疤痕,"我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時候,就學會了一件事——永遠別相信賭桌上的承諾。"他後退半步,西裝下的槍柄若隱若現,"現在,要麽放我妹妹平安回家,要麽,我們就在這賭城地下,算清這筆血債。"
梁平盯著對方西裝領口別著的鑽石蛇形胸針,那猩紅的蛇瞳仿佛在暗處吐著信子。“聯姻?不過是你給吞並計劃裹上的糖衣!”他抄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琥珀色酒液在瓶頸晃出危險的弧度,“你當我不清楚?你那兩個女兒,一個掌控著賭場的監控係統,一個握著洗錢賬本,與其說嫁給我,不如說是派來的眼線!”
賭場老板攤開雙手,翡翠扳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梁老大把人心想得太陰暗了。”他身後的全息投影突然切換成家宴場景——鋪著蕾絲桌布的長桌上,兩位少女端著香檳淺笑盈盈,阿寧被簇擁在中間,脖頸卻戴著銀色項圈狀追蹤器,“看看這闔家歡樂的畫麵,隻要你點頭,令妹就能毫發無損地回家。”
梁平的指節捏得發白,酒瓶玻璃幾乎要被攥碎。“你用親情當籌碼,就別怪我不講情麵。”他突然鬆手,酒瓶在賭桌上滾動,紅色酒液在“21點”牌麵蜿蜒成血線,“我要你立刻解除對我妹妹的監視,再交出拉斯維加斯所有地下錢莊的控製權。”
“年輕人,別太天真。”老板按下桌邊的隱藏按鈕,暗牆緩緩升起一整排保險箱,箱門打開的瞬間,無數份梁氏家族的機密文件在藍光中翻動,“你以為我僅憑幾句激將法就敢邀你入局?這些年你在東南亞的軍火交易、瑞士銀行的洗錢記錄...隻要我一個電話,fbi的探員就會堵在你家門口。”他慢條斯理將雪茄灰彈在文件上,“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合作——你幫我鏟平西海岸的對手,我幫你漂白所有黑料,如何?”
梁平感覺胃部一陣翻湧,看著對方臉上油膩的笑意,仿佛吞了隻蒼蠅般惡心。他猛地扯開領帶,金屬卡扣“啪嗒”掉在地上:“寶貴的東西?不過是你用來控製我的籌碼!”
賭場老板卻不以為意,拍了拍手,身著性感蕾絲睡裙的雙胞胎姐妹從屏風後款步走出。兩人一黑一白的瞳孔中閃爍著冷冽的光,像極了潛伏在暗處的毒蛇。“梁老大,”老板意味深長地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就讓我的寶貝女兒們好好‘招待’你。等你們生米煮成熟飯,這層關係就更牢固了。”
梁平的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槍,卻發現槍套早已空空如也。他這才意識到,從踏入這間房開始,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金發少女遞來一杯香檳,猩紅的指甲劃過杯壁:“梁先生,別讓我們姐妹難堪。”
拉斯維加斯的夜風透過雕花窗吹進來,帶著沙漠特有的燥熱。梁平想起書房裏那支幹枯的矢車菊,想起多瑙河畔那個捧著詩集的女孩。而此刻,他卻要在這充滿陰謀與算計的房間裏,被當作獵物般吞噬。
“放心,”梁平突然露出一抹危險的笑,“我會好好‘享用’這份‘禮物’。不過你最好祈禱,等我走出這間房時,還願意聽你繼續談合作。”說罷,他猛地奪過香檳杯,將酒液潑在地上,轉身走向那張鋪著猩紅床單的大床。賭廳裏傳來的喧囂聲混著少女的輕笑,在這扭曲的夜空中,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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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的目光如鷹隼般在兩個少女身上逡巡,伸手扣住金發少女的下頜,將她的臉轉向燈光:“瞳孔顏色不同,骨骼輪廓也有細微差異——說,你們到底是誰?”溫熱的酒氣噴在少女臉上,驚得她脖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黑發少女突然嬌笑出聲,指尖劃過梁平緊繃的喉結:“梁先生好眼力。不過誰說雙胞胎一定要長得一模一樣?”她扯開鎖骨處的蕾絲,露出與金發少女相同的玫瑰刺青,“老板收養我們那天,就說要把我們訓練成最鋒利的雙子刃。”
賭桌後的老板鼓掌打斷對話,翡翠扳指在掌心跳出清脆聲響:“梁老弟還是這麽較真。”他打了個響指,暗牆滑開露出巨型保險箱,箱內密密麻麻排列著dna檢測報告,“三年前我從黑市買下這對混血孤兒,用基因編輯技術調整了外貌特征。”泛黃的文件在冷光中翻動,最上麵赫然貼著梁平的照片,“從那時起,她們的人生就隻為今天這場戲存在。”
金發少女突然掙脫鉗製,從襪筒抽出微型注射器:“老板說過,若你不肯就範...”針尖在燈光下泛著幽藍,卻被梁平反手扣住手腕,膝蓋狠狠頂向她的後頸。黑發少女旋即撲來,卻被梁平扯住長發撞向賭桌,籌碼與骰子在兩人腳下飛濺如血。
“原來連聯姻對象都是假貨!”梁平掐住黑發少女的喉嚨,將她抵在保險箱上,“你們以為用這種把戲就能困住我?”他轉頭盯著目瞪口呆的老板,嘴角勾起森然弧度,“從現在起,這場遊戲的規則,該由我說了算了。”拉斯維加斯永不停歇的霓虹穿透防彈玻璃,將糾纏的三人影子投射在dna報告上,仿佛命運寫下的荒誕注腳。
梁平的喉結艱難滾動,目光掃過兩個少女曲線玲瓏的身影,意識卻突然泛起一陣模糊。他這才驚覺掌心不知何時沁出冷汗,後腰的舊傷也開始突突跳動——那是二十年前中槍時才有的痛感,此刻卻在燥熱的空氣裏愈發清晰。
“梁先生這是心動了?”黑發少女扭動腰肢貼近,玫瑰香水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直鑽鼻腔,“老板特意準備的‘合歡引’,可不光是為了助興。”她指尖劃過梁平發燙的耳垂,身後金發少女已經擰開香水瓶蓋,淡紫色霧氣瞬間彌漫整個房間。
梁平踉蹌著扶住賭桌,籌碼在掌下發出細碎的呻吟。記憶突然閃回三小時前,機場貴賓室裏那杯服務生遞來的礦泉水。當時他還嗤笑對方手段拙劣,卻沒料到真正的殺招藏在這看似旖旎的陷阱裏。此刻藥力順著血管奔騰,眼前的人影開始重影,兩個少女的麵容竟漸漸與多瑙河畔捧著詩集的女孩重疊。
“原來從接機就開始算計了。”他扯鬆領帶,金屬卡扣崩飛撞在牆上,“這毒...會讓人把最恨的人,錯認成...”話音未落,金發少女已經跨坐在他腿上,冰涼的指尖撫過他繃緊的下頜。監控屏幕在遠處閃爍,將這扭曲的場景實時傳送到老板的手機裏。
賭場外,拉斯維加斯的霓虹突然集體爆閃。梁平在意識徹底沉淪前,最後看到的是保險箱縫隙裏露出的家族密檔,以及暗格裏永遠寄不出的情書,此刻正化作虛幻的碎片,消散在情欲與陰謀交織的血色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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