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至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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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瑤啃著油滋滋的兔腿,突然停下動作,用沾著肉汁的手背抹了把嘴:“不對啊,我們照顧你這麽長時間,怎麽沒見你給我們做過一頓飯呢?”她眯起眼睛,青銅匕首有一下沒一下敲著石塊,偽裝的皺紋裏都透著狐疑。
    梁平正將兔骨頭架在火上熬湯,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還不是因為你們?”他聲音悶悶的,往湯裏丟了把野薄荷,“從醒來就被你們用鄙視的目光看著,覺得我是個廢物。連劈柴打水都嫌我礙事,又怎麽會讓我進廚房?”
    回憶像被火烤化的鬆脂,黏膩又滾燙。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試圖幫忙淘米,被阿瑤一把推開,陶盆摔在地上濺起的水花裏,倒映著她滿臉的不耐煩;想起主動提出修補漏風的窗紙,卻被老者搖頭歎息“別添亂”。那些被否定的瞬間,比狼爪留下的傷口更灼人。
    “誰...誰鄙視你了!”阿瑤耳尖發紅,別過臉嘟囔,“明明是你自己弱得連藥碗都端不穩!”但啃兔子的動作卻慢了下來,想起梁平蜷縮在柴房角落,被虎娃丟石子砸中時默默忍耐的模樣。
    梁平攪動著咕嘟冒泡的骨湯,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紅:“在你們眼裏,我連村口的老黃狗都不如。”他突然抬頭,直視阿瑤躲閃的眼睛,“可就算是條狗,被逼急了也會咬人。”
    山林裏的風卷著火星撲來,阿瑤被他的目光刺得心頭一顫。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總被自己嘲笑的少年,藏在孱弱軀殼下的眼神,竟比她腰間的青銅匕首還要鋒利。
    “湯好了。”梁平別開視線,將熱氣騰騰的陶碗遞過去,“趁熱喝,明天還要趕路。”阿瑤接過碗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粗糙的老繭——那是不屬於農夫的、帶著戰鬥痕跡的印記。
    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梁平望著跳動的篝火,想起被家族拋棄的那個雪夜。或許從那時起,他就學會了把獠牙藏進微笑,把利爪蜷進掌心。而此刻,在這逃亡的路上,他終於有機會,讓某些人看到,所謂“廢物”,也能在絕境中開出最鋒利的花。
    阿瑤捧著喝空的陶碗,目光在梁平緊實的臂膀上遊移,偽裝的皺紋隨著疑惑的神情皺成一團:“你這一身的腱子肉分明是幹活的時候練出來的,為什麽力量會這麽弱呢?”她突然伸手戳向梁平的肱二頭肌,觸感卻不似想象中堅硬,反而帶著異常的柔韌,“就算天天躺著不動,也該有幾分蠻力吧?”
    梁平的手頓在半空,篝火的熱浪撲在臉上,卻不及心底泛起的寒意。他想起納米機器人失控時在血管裏橫衝直撞的劇痛,想起被村民按在泥地裏暴打時,明明肌肉緊繃卻使不出力氣的絕望。“這副身子...是個笑話。”他扯出苦笑,聲音混著骨湯沸騰的咕嘟聲,“就像精心鍛造的劍,看著鋒利,內裏卻是朽木。”
    阿瑤歪頭盯著他喉結滾動的弧度,注意到他脖頸處淡粉色的疤痕,像是某種器械長期壓迫留下的印記。“不對。”她突然湊近,青銅匕首的寒光掠過梁平的鎖骨,“你劈柴時握斧的姿勢,還有剛才鑽木取火的手法...根本不是普通農夫會有的習慣。”
    山林裏傳來夜梟的啼叫,梁平感覺後背滲出冷汗。他想起星際陸戰隊的體能訓練,想起在零重力艙裏被機械臂反複摔打的日子——那些刻進骨髓的戰鬥本能,如今卻成了暴露身份的隱患。“隻是些...求生的野路子。”他別開視線,往火堆裏添了根枯枝,火星迸濺間,藏起眼底翻湧的暗潮,“在這個世界,多學些沒用的本事,說不定哪天就能救命。”
    阿瑤還想說什麽,遠處突然傳來狼嚎。梁平條件反射般抄起地上的尖石,身體擺出防禦姿態,動作流暢得像是經過千百次訓練。兩人對視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少女眯起眼睛,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梁平,你藏的秘密,可比後山的老林子還深。”
    梁平鬆開緊繃的肩膀,尖石重新墜入泥土。他望著跳動的火焰,想起被家族唾棄時,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枚生鏽的勳章。或許在這個,他的秘密就是最危險的利刃,也是最致命的弱點。“秘密這種東西,”他低聲說,“知道得越多,離死就越近。”
    夜風卷起灰燼,阿瑤若有所思地哼了一聲,重新戴上歪斜的枯草假發:“行,那就等你願意開口的時候再說。不過下次遇到危險,可別又躲在我身後裝廢物。”她起身時,偽裝的駝背支架發出吱呀輕響,在寂靜的山林裏格外清晰。
    梁平望著她的背影,摸了摸胸口微微發燙的月牙形疤痕。納米機器人雖然沉寂,但那些刻進血肉的記憶不會消失。這個世界的規則,他遲早要親手改寫——哪怕要用這副被人嘲笑的孱弱身軀,撞出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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