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的故事裏不能謙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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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書館的自習區很安靜,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格外清晰。梁招娣剛寫完論文的最後一個字,就被林薇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愣。
    “你到底喜不喜歡王虎啊?”林薇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卻帶著股執拗,“不喜歡就跟他說明白,別總吊著人家。”
    招娣合上筆記本,抬眼看向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我不喜歡。”三個字說得又輕又脆,像冰棱落在地上。
    林薇握著筆的手緊了緊:“你上次還說他……”
    “他是變好了。”招娣打斷她,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不打架,去上課,甚至能把微積分考及格,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但變好是一回事,過日子是另一回事。”她低頭整理著書本,指尖劃過封麵的磨損處,“我爸媽在村裏種一輩子地,最大的心願就是我能脫離以前的日子,嫁個本分人,安安穩穩過一生。他們叮囑過,不能跟混社會的沾邊,哪怕他現在洗手了,那根刺也拔不掉。”
    林薇張了張嘴,想說王虎早就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卻被招娣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你是城裏姑娘,家裏條件好,能看得開。可我不一樣。”招娣抬眼看向她,眼神裏帶著點自嘲,又帶著點堅定,“我這個月的獎學金還沒發,我得盯著點,那是我下學期的生活費。我媽上次打電話說,我弟的學費還差三百塊,得靠我兼職補上。我們家掙點錢不容易,每一分都要掰成兩半花。”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王虎以前揮金如土,送金項鏈跟送糖似的。可我要的不是這些,我甚至怕這些——我怕他哪天又變回以前的樣子,怕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找上門。我耗不起,我們家也耗不起。”
    “可他是為了你才……”
    “為了我?”招娣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點無奈,“或許吧。但喜歡不是感動,也不是同情。我看著他,還是會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在校門口帶著一群人抽煙,嚇得我繞著路走。那種害怕刻在骨子裏,不是他考及格幾門課就能磨掉的。”
    她收拾好書包站起身,看了眼窗外——王虎正蹲在圖書館門口的台階上,手裏拿著本英語詞典,手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指著念,陽光照在他光頭上,竟顯得有些乖巧。
    “你要是覺得他好,你……”招娣的話沒說完,就被林薇猛地打斷。
    “你胡說什麽呢!”林薇的臉瞬間紅透了,像被火燒似的,“我就是看不慣你拖著人家!”
    招娣看著她慌亂的樣子,眼神閃了閃,沒再往下說,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會跟他說清楚的。但不是現在——他剛考完試,別影響他心情。”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腳步輕快又堅定。經過門口時,王虎猛地抬起頭,眼裏瞬間亮了,剛要站起來,又被招娣一個冷淡的眼神釘在原地。
    他撓了撓頭,重新低下頭去看詞典,嘴角卻悄悄往下撇。
    圖書館裏,林薇看著招娣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轉頭看向窗外那個笨拙啃書的身影,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招娣說得沒錯,她是比招娣“看得開”,可這份“看得開”裏,藏著多少不敢說出口的心思,隻有她自己知道。
    林薇把一瓶生發水放在王虎桌上時,他正對著鏡子摸自己的光頭,指尖劃過新冒出的青色發茬,眉頭皺得像個疙瘩。
    “你這是……”王虎拿起瓶子看了看,一臉茫然。
    “給你抹的。”林薇靠在桌邊,看著他光頭上的旋兒忍不住笑,“你光頭的樣子是挺精神,跟廟裏的羅漢似的,但招娣未必喜歡。她上次跟我念叨,說喜歡男生留著幹淨利落的短發,看著斯文。”
    這話半真半假。招娣確實提過不喜歡太張揚的發型,但更多的是林薇自己的私心——她總覺得,這顆光溜溜的腦袋配不上他日漸清朗的眉眼,要是留起頭發,說不定能藏住幾分過去的戾氣。
    王虎眼睛一亮,趕緊把生發水揣進兜裏,跟揣了什麽寶貝似的:“真的?她真這麽說?”
    “騙你幹嘛。”林薇轉身要走,又回頭叮囑,“記得天天抹,別偷懶。”
    從那天起,王虎真把生發水當聖旨似的供著,早晚各抹一次,還總拉著林薇問:“你看,長了沒?是不是快能紮小辮了?”惹得林薇總笑他心急。
    日子一天天過,王虎的頭發真就慢慢長了起來。先是冒出一層軟軟的絨毛,像剛出土的嫩芽;接著長到寸許,摸起來紮手;等過了小半年,已經能梳成利落的短發,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點眉骨的棱角,竟添了幾分溫和。
    那天在係裏的迎新晚會上,王虎作為自考班的代表上台發言。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襯衫,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站在聚光燈下,手裏緊緊攥著發言稿,聲音雖有些發緊,卻字字清晰。
    “我以前總覺得,拳頭硬才是本事……”他說著,目光下意識往台下掃,在看到梁招娣的瞬間頓了頓,又很快移開,“後來才明白,能靜下心來讀一頁書,能靠自己掙一分幹淨錢,比打贏十場架都難,也都光榮。”
    台下響起掌聲時,林薇坐在角落裏,手裏的熒光棒忘了揮。聚光燈落在他發梢,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他說話時微微抿起的嘴角,緊張時輕輕動的喉結,甚至因為常年握筆而在指節處磨出的薄繭,都像帶著鉤子,一下下撓在她心上。
    這哪裏還是那個光著膀子打架的混世魔王?分明是個眉眼幹淨、眼神認真的少年郎。
    晚會散場後,林薇在樓梯口撞見他。王虎正被幾個同學圍著請教問題,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耐心地聽著,時不時點頭。晚風從窗戶吹進來,拂動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王虎。”林薇忍不住喊了一聲。
    他回過頭,看到是她,立刻跟同學說了聲抱歉,快步走過來:“怎麽了?是不是招娣……”
    “沒什麽。”林薇搖搖頭,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就是想跟你說,你現在這樣……挺好看的。”
    王虎愣了愣,下意識摸了摸頭發,耳根瞬間紅了:“真、真的?那招娣她……”
    “她啊……”林薇故意拖長了聲音,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心裏又酸又軟,“她說你總算不像剛從號子裏放出來的了。”
    這話是她編的,卻見王虎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眼裏的光比聚光燈還亮:“那我再留長點!留到能梳成中分!”
    看著他雀躍的樣子,林薇忽然別過頭,望著窗外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
    這不就是她夢裏的人嗎?幹淨,認真,眼裏有光,還帶著點傻乎乎的執著。可這份心動,她隻能藏在那句“招娣覺得你好看”裏,連自己都不敢承認。
    王虎的追求越來越實在,卻也越來越透著股笨拙的執拗。
    知道梁招娣總在食堂吃最便宜的素菜,他就每天提前去打兩份紅燒肉,趁著她不注意往她餐盤裏塞,自己則端著碗白飯躲得遠遠的。可梁招娣每次都原封不動地把肉倒回他碗裏,眼神冷得像結了冰:“王虎,我的飯我自己會打,不用你操心。”
    他以前那幫小弟還想過來表忠心,提著水果籃在校門口探頭探腦,被王虎撞見,當場就把籃子踹翻了。“誰讓你們來的?”他指著校門,聲音冷得嚇人,“以後再敢在這附近晃悠,打斷你們的腿!都給我回家種地去,好好過日子!”
    小弟們被他吼得不敢作聲,屁滾尿流地跑了。王虎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卻沒鬆快——他把過去的尾巴一根根斬斷,就是想證明自己能幹幹淨淨地站在她麵前,可她連一個眼神都不肯多給。
    那天在教學樓後的小樹林,梁招娣終於被他堵得沒處躲,索性站定了跟他攤牌。“王虎,我上次跟林薇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她抱著書,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我不可能喜歡你,跟你是不是混社會沒關係,跟你有沒有錢也沒關係。我就是不喜歡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
    王虎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節泛白。他盯著她,聲音有些發啞:“為什麽?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不打架了,我好好上課,我甚至……”他想說自己連煙酒都戒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些在她眼裏,大概根本不值一提。
    “改不改是你的事,喜不喜歡是我的事。”梁招娣抬起頭,眼神坦然而堅定,“我要的生活很簡單,畢業,找份穩定的工作,嫁個跟我一樣踏實的人,攢錢給我弟娶媳婦,給我爸媽蓋間新房子。這些,你給不了,也沒必要給。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她說完,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王虎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樹影裏,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飄過他腳邊,他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他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裏“老頭子”的號碼,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打。以前受了委屈,他會拎著鋼管去找人算賬,可現在,他連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人家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騙他,沒吊著他,是他自己一頭撞進來,撞得頭破血流。
    晚上,他在宿舍樓下的台階上坐了很久,煙盒空了好幾個,地上堆著一地煙頭。林薇下來倒垃圾時看見他,嚇了一跳。
    “你在這兒幹嘛?想凍感冒啊?”她走過去,把手裏的暖手寶塞給他,“招娣跟你說了?”
    王虎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拿起暖手寶捂在臉上,聲音悶悶的:“我是不是特傻?”
    林薇看著他耷拉著腦袋的樣子,像隻被雨淋濕的大狗,心裏忽然軟得一塌糊塗。她在他旁邊坐下,輕聲說:“不傻。喜歡一個人,想變好給她看,怎麽會傻呢?”
    “可她不喜歡。”王虎的聲音帶著點委屈,“我做了這麽多,她還是不喜歡。”
    “那也不是你的錯啊。”林薇看著遠處亮著燈的宿舍樓,輕聲說,“就像有人喜歡吃辣,有人喜歡吃甜,強求不來的。”
    王虎沒說話,隻是把暖手寶攥得更緊了些。林薇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混著點洗發水的清香——那是她上次推薦給他的牌子,說招娣喜歡這個味道,其實是她自己喜歡。
    夜風吹過來,帶著點涼意。林薇悄悄往他身邊挪了挪,心裏想著,他要是能抬頭看看,就會發現,有個人的目光,早就黏在他身上,挪不開了。可她沒說,隻是陪著他,在這寂靜的夜裏,坐了很久很久。
    梁招娣合上筆記本時,眼角的餘光又瞥見林薇對著手機傻笑。屏幕上是王虎發來的消息,問下周的選修課老師嚴不嚴,字裏行間帶著點討好的小心翼翼。
    “又跟他聊呢?”招娣往杯子裏倒熱水,語氣聽不出波瀾。
    林薇手忙腳亂地鎖了屏,臉頰有點發燙:“就、就是問點學習上的事。”
    招娣沒接話,隻是看著水汽氤氳的杯口,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是傻子。林薇最近的變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會在王虎被提問卡殼時悄悄遞紙條,會在他穿著新襯衫時多看兩眼,甚至會因為王虎隨口誇了句食堂的糖醋排骨,連續三天拉著她去排隊。
    這些細碎的心思,像春天的草芽,藏不住的。
    都是女人,誰不懂誰那點彎彎繞繞?招娣甚至能猜到林薇心裏的掙紮——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悄悄動了心的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次王虎送來了親手做的紅燒肉,說是聽林薇講招娣愛吃這口。招娣沒接,林薇卻紅著臉接了過去,還替王虎辯解:“他跟他媽學了好幾天呢,油星子濺得胳膊上全是泡。”
    那一刻,招娣看著林薇眼裏的心疼,忽然就明白了。
    她放下水杯,看向正假裝整理書架的林薇,輕聲說:“薇薇,你要是真喜歡他,不用藏著。”
    林薇的動作猛地一頓,轉過身時,眼睛都紅了:“招娣,我沒有……我就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招娣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王虎這陣子的變化,你比我看得清楚。他是個不錯的人,就是以前走了點彎路。你要是覺得他好,試著相處也沒什麽。”
    林薇咬著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你……”
    “我跟他本來就沒可能。”招娣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釋然,“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不是一路人。強湊在一起,對誰都是折磨。”
    她想起王虎每次看著自己時,眼裏那股帶著卑微的執著,心裏其實也有點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清明——她太清楚自己要什麽了,安穩,踏實,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這些,王虎給不了,不是他不好,而是他骨子裏的那股闖勁和熱烈,本就與她所求的安穩背道而馳。
    而林薇不一樣。她生長在城裏,見過更大的世界,敢愛敢恨,骨子裏帶著股子灑脫。她能欣賞王虎的勇猛,也能包容他的笨拙,甚至能陪著他一起,從泥濘裏一步步走出來。
    “你不用因為我委屈自己。”招娣看著林薇,眼神真誠,“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來。我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三句話不到就得吵起來,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林薇的眼淚掉了下來,不是傷心,是鬆了口氣,又有點愧疚:“那你……”
    “我沒事。”招娣拿起書本,語氣輕快了些,“我還等著我的獎學金呢,哪有空想這些。再說了,說不定過陣子,我就能遇上一個會算微積分、還能陪我去圖書館的學霸呢。”
    她說著,衝林薇眨了眨眼。
    林薇破涕為笑,心裏那塊壓了許久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招娣看著她眼裏重新亮起的光,轉身走向圖書館。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知道,有些緣分,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屬於自己。與其攥著不放,不如坦然放手——既成全了朋友,也放過了自己。
    至於王虎和林薇往後會怎樣,那就是他們的故事了。而她的路,才剛剛開始。
    王虎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癱在宿舍樓下的長椅上,手裏還攥著半瓶白酒。林薇找到他時,他正對著空氣嘟囔,聲音含糊不清:“我知道……她跟我說得明明白白……可有些愛啊……從見到她第一眼就放不下了……”
    林薇歎了口氣,想把他扶起來,卻被他一把揮開。他猛地坐直身子,眼睛通紅地盯著她,像頭受傷的野獸:“你說!我怎麽了?我哪一點差了?她要踏實,我戒了煙酒戒了架;她要正經,我啃書本啃到天亮;她嫌我以前混社會,我把那幫兄弟全打發回家種地……我到底差在哪?”
    酒氣噴在林薇臉上,帶著股苦澀的味道。她看著他脖頸上暴起的青筋,看著他眼底那片碎裂的執拗,心裏像被針紮似的疼。
    “王虎,你清醒點。”她蹲下身,聲音放得很輕,“招娣不是覺得你差,她是真的跟你走不到一塊去。你們想要的生活,從根上就不一樣。”
    “不一樣又怎麽了?”王虎狠狠灌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我可以改啊!她要什麽我都能給!她想當老師,我去開學校;她想回老家,我去種莊稼……我什麽都能做!”
    “可你做這些,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自己?”林薇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總說得不到,所以更想得到。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執念的,不隻是她這個人,還有那份‘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王虎愣住了,酒意似乎醒了大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林薇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發顫:“我跟你坦白吧,王虎。你和招娣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要的是一眼能望到頭的安穩,你骨子裏卻藏著改不掉的闖勁。就算現在湊到一塊,將來也遲早要散。”
    “我知道……”王虎低下頭,肩膀垮得厲害,聲音裏帶著哭腔,“可我控製不住啊。我的心沒了,真的沒了。她跟我說清楚那天,我感覺五髒六腑都被掏空了。沒有她的日子裏,我連上課都不知道為了啥,更別說未來的目標了……”
    他抬手抹了把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以前混社會,覺得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後來想追她,才覺得每天都有奔頭——背單詞是為了能跟她聊課本,考及格是為了能站在她身邊不丟人,甚至留頭發,都是想讓她多看我一眼……現在她不要我了,我好像又變回那個沒魂的混子了……”
    林薇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又酸又澀。她伸手想奪過他手裏的酒瓶,卻被他死死攥住。他抬頭看她,眼神裏帶著點茫然的依賴:“林薇,你說我是不是特沒用?以前打架從沒輸過,現在卻連個姑娘的心都留不住……”
    “不是你沒用。”林薇的聲音軟了下來,“是緣分這東西,太強了。就像你再能打,也不能逼著不喜歡吃辣的人咽辣椒,對吧?”
    她頓了頓,從口袋裏掏出塊糖,剝開糖紙塞進他嘴裏。水果糖的甜意漫開,稍稍壓下了些酒氣。
    “招娣說,你們可以做最好的朋友。”林薇輕聲說,“或許……先退一步,未必是壞事。”
    王虎含著糖,沒說話,隻是望著遠處宿舍樓的燈光,眼神空落落的。林薇知道,這些道理他未必聽不進去,隻是心裏那道坎,沒那麽容易過去。
    夜風吹過,帶著深秋的涼意。林薇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他身上。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看著他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的模樣,忽然很想告訴他——你看,你不是沒人在意的。
    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有些傷口,得靠自己慢慢愈合。她能做的,隻有在他跌進穀底時,遞上一塊糖,披件衣,讓他知道,這世上不止有求而不得的苦,還有沒說出口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