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冉正在宿舍整理梁平寄存在她這兒的古籍，林薇突然推門進來，手裏還拎著袋剛買的草莓，語氣比上次見麵緩和了不少。
    “吃點？”林薇把草莓往桌上一放，自顧自拉了把椅子坐下，“剛在樓下買的，挺甜。”
    曉冉看了她一眼，沒動，繼續用軟布擦著書頁：“你怎麽來了？”
    “等梁平唄。”林薇挑了顆草莓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他總不能在村裏待一輩子。”
    宿舍裏安靜了會兒，隻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林薇看著曉冉認真的側臉，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咱們倆要不是同時愛上一個男人，也許真能成最好的朋友。”
    曉冉擦書的手頓了頓，沒回頭：“說這些沒用。”
    “怎麽沒用？”林薇聳聳肩，“你看啊，你懂他那些古書裏的門道，我懂他那些圖紙裏的野心，合起來不就是完整的梁平？再說了，我瞧著你這人也實在，不像有些女生那麽多彎彎繞。”
    曉冉放下布，轉過身看著她：“所以呢？”
    “所以啊……”林薇咬著草莓蒂，眼神裏帶著點認真，“如果沒有梁平，你說你能不能再找一個？我認識不少厲害的學長，搞金融的、做建築的，人都挺靠譜，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曉冉愣了下，隨即笑了，是那種帶著點無奈的笑：“林薇，你這招挺別致。”
    “不是招數。”林薇搖搖頭，“我就是覺得，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梁平是好，可咱們倆也不差啊。你要是能碰到個讓你不用糾結的人，我還能鬆口氣呢——省得總覺得搶了你的東西。”
    曉冉看著她，突然發現這個總是張牙舞爪的姑娘，其實也藏著點別扭的坦誠。她拿起一顆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開：“感情不是換東西，不好了就能換個新的。我和梁平那三年，不是說抹就能抹掉的。”
    “那要是他最後選了我呢？”林薇追問，眼神裏帶著點試探。
    曉冉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那我就祝他幸福。但我不會馬上找新的，我得先把自己的日子過明白。”
    林薇看著她平靜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佩服。她自己向來是想要就搶，得不到就鬧，從沒試過這樣“認命”。
    “行吧。”她擺擺手，“反正話我放這兒了，真到了那一步，別一個人憋著，找我喝酒也行，介紹對象也行。”
    曉冉沒接話，隻是把擦好的古籍放回書架。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兩雙都沒說話的眼睛裏。或許真像林薇說的，若不是為了梁平，她們未必不能成為朋友——畢竟，能看上同一個男人的女人，多少總有點相似的眼光。
    隻是現在，這道坎還橫在中間，誰也繞不過去。
    林薇往前湊了湊，語氣裏沒了之前的鋒芒，反倒帶著點近乎脆弱的執拗：“曉冉，我這麽跟你說吧——我是那種沒有梁平就活不下去的人。”
    她自己都愣了下，像是第一次直麵這份瘋狂的執念，聲音低了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以前談戀愛，說分就分，從沒這麽死纏爛打過。可一想到他可能跟別人走了，我這心就跟被人攥著似的，喘不上氣。”
    曉冉握著草莓的手指緊了緊，沒說話。
    “你就別跟我爭了，行嗎？”林薇看著她，眼神裏帶著點懇求，這在她身上可是少見的，“別等他選了。你沒看出來嗎？他那眼神，明明就是想護著我們倆，怕任何一方受太大傷害，才遲遲不敢開口。”
    她往曉冉身邊挪了挪，語氣軟了許多：“他都那麽坦誠了，承認對你的感情，也沒藏著對我的心動，咱們彼此之間，還有什麽不能坦誠的？”
    “我知道你跟他有三年的情分，那是我比不了的。”林薇的聲音輕下來，帶著點自嘲，“可感情這東西，哪能按年份算？就像他研究的那些古書，有的字字珠璣，有的卻隻是廢紙，關鍵看能不能戳中心坎。”
    曉冉抬眼看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所以你想讓我主動退出？”
    “不是讓你退出。”林薇搖搖頭，“是想讓你認清楚——他看你的時候，眼裏是安穩；看我的時候，眼裏是火苗。你要的是細水長流，我要的是烈火燎原，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她指了指窗外，陽光正好落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上：“他不想我們受傷，可拖著才是最傷人的。你信我，等他真被逼到份上，選了誰，另一個隻會更痛。倒不如咱們現在說開了，你要是願意放手，我……我這輩子都記你的情。”
    曉冉看著林薇泛紅的眼眶，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她一直以為林薇是橫衝直撞的掠奪者，卻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坦誠”的話——承認自己離不開，承認梁平的猶豫，甚至願意低頭求她。
    “我需要想想。”曉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是因為爭不過你，是因為……我得想想，我到底是舍不得他，還是舍不得那三年的自己。”
    林薇沒再逼她，隻是點了點頭。宿舍裏又安靜下來，隻有窗外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兩個姑娘並排坐著，心裏都清楚，這場拉鋸戰，或許真的快到盡頭了。梁平的坦誠像麵鏡子，照出了她們各自的執念，也照出了彼此都不肯認輸的倔強。
    隻是認輸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