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著深不可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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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的先頭部隊剛衝到倉庫門口,領頭的軍官突然僵住,瞳孔驟縮——倉庫對麵的貨箱上,密密麻麻捆著炸藥包,引線一直連到薑山腳下,他手裏正捏著一根火柴,火苗在風裏明明滅滅。
    “都別開槍!”軍官猛地嘶吼,聲音都劈了,“這小子想跟我們同歸於盡!沒看見倉庫對麵的炸藥嗎?他要炸了這裏!”
    衝在前麵的日軍瞬間停住,舉著槍不敢動,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誰都知道,這倉庫裏堆著半個碼頭的炸藥,一旦引爆,別說抓人,連他們這三個聯隊都得炸上天。
    一個穿黑色和服的陰陽師走上來,手裏的桃木劍指著薑山,聲音陰冷:“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們?神木大人的命令是‘活要見人’,死了……你體內的龍氣也一樣有用。”
    薑山沒說話,隻是把火柴往前湊了湊,火苗舔上引線的瞬間,他又猛地吹滅,眼裏的狠勁讓陰陽師都心頭一跳。
    “我身後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薑山的聲音很平靜,卻像錘子敲在每個人心上,“你們要的是我,放他們走。否則,咱們今天就一起上天,誰也別想好過。”
    陰陽師皺眉,剛想念咒,卻被身後的佐藤美穗攔住。她盯著薑山,又看了看倉庫裏縮在角落的沈清辭、玉姐和孩子們,還有那些護著他們的老工人——他們眼裏沒有恨,隻有恐懼和對生的渴望,像極了當初得知少川小左死訊時的自己。
    “你以為用炸藥就能談條件?”佐藤美穗的聲音還有點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神木大人要的是活的龍氣宿主,你死了,他們也活不成。”
    “我要是跟你們走,他們就能活。”薑山看著她,目光坦蕩,“我知道你們想把我運去東京,想從我身上榨取所謂的‘龍氣’。可以,我跟你們走。但必須放他們走,不準動他們一根頭發。”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讓他們先撤,我留在這裏等你們。要是你們敢追,我現在就點燃引線——反正我這條命,早就該在炮陣地沒了,多賺幾個鬼子墊背,值了。”
    倉庫裏突然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炸藥包引線的嘶嘶聲。日軍軍官看向陰陽師,眼神裏滿是詢問,陰陽師卻盯著薑山,又看了看佐藤美穗,沒說話。
    佐藤美穗的目光落在沈清辭懷裏的孩子身上,那孩子正睜著大眼睛看她,眼神幹淨得像一汪水。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東京的妹妹,要是戰爭打到東京,妹妹是不是也會像這樣,縮在別人身後發抖?
    “你……”她張了張嘴,聲音突然哽咽,“你就不怕我們反悔?”
    “怕,但我信你也懂什麽叫‘家’。”薑山笑了笑,笑得有點釋然,“你失去過丈夫,知道失去親人的疼。他們要是死了,我到了東京,也會讓你們永遠得不到‘龍氣’——大不了魚死網破。”
    這句話像針一樣紮進佐藤美穗心裏。她看著薑山手裏的火柴,看著他身後那些緊緊相擁的人,突然捂住臉,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不是之前的瘋狂或絕望,而是帶著一種說不清的酸楚——這個要殺她未婚夫的男人,此刻卻在用自己的命,護著一群不相幹的人。
    “好。”她猛地放下手,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放他們走。但你必須保證,乖乖跟我們回東京,不準耍花樣。”
    陰陽師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卻被佐藤美穗瞪回去:“這是命令!”她轉向薑山,“讓你的人從後門走,我們不動他們。”
    薑山看了看陳嘯林,陳嘯林咬著牙,眼裏全是不甘,卻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揮手讓弟兄們護著老人孩子往後門撤。
    沈清辭走到薑山麵前,把一個護身符塞進他手裏,是用紅布縫的,裏麵包著孩子的胎發:“我等你回來。”
    玉姐也走過來,把勃朗寧塞進他腰裏:“到了東京,別給中國人丟臉。”
    薑山點點頭,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後門,才扔掉手裏的火柴,舉起雙手:“我跟你們走。”
    日軍軍官剛想上前綁他,被佐藤美穗攔住:“不用綁。”她看著薑山,“我信你一次。”
    陰陽師深深看了薑山一眼,轉身對日軍說:“準備車,按神木大人的命令,做法後運往東京。”
    薑山跟著他們往外走,路過倉庫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這片被炮火熏黑的碼頭——這裏有他的家,有他的弟兄,有他要護的人。現在,他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了,但他知道,隻要這些人還在,碼頭就還在,他就還有回來的一天。
    佐藤美穗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或許真的不是“普通的碼頭工”。他身上的“龍氣”或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股寧願自己死,也要護著身後人的勁——那是她在少川小左身上,甚至在神木大人身上,都沒見過的東西。
    車隊緩緩駛離碼頭,江風裏還殘留著硝煙味,卻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薑山被帶走了,但他用自己換回了所有人的平安,而這份平安裏,藏著將來打回來的底氣。
    東京很遠,但碼頭還在,人心還在,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天剛蒙蒙亮,碼頭的引擎聲像悶雷般滾過,日軍的車隊已經在岸邊待命。薑山被押著往外走,路過倉庫時,他突然停下腳步,看向沈清辭懷裏的兩個孩子——大兒子八能站在地上,小兒子還在繈褓裏,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
    “讓我再看看孩子。”他對佐藤美穗說,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江麵。
    佐藤美穗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薑山先走到八能麵前,解開衣襟,露出貼身藏著的七片龜甲。那是他爹傳下來的,龜甲邊緣被歲月磨得光滑,帶著他常年的體溫。他拿起針線,笨拙卻仔細地把龜甲一片一片縫在八能的小褂子裏,緊貼著心口的位置。
    “這是爺爺留下的,”他摸著兒子的頭,聲音壓得很低,“七片龜甲,能鎮災辟邪。將來爹不在,它替爹護著你。”八能似懂非懂,小手抓住他的衣角,眼裏含著淚卻不敢哭。
    薑山又轉向沈清辭懷裏的小兒子,從口袋裏掏出一串東西——那是一串暗金色的鱗甲,指甲蓋大小,層層疊疊像小魚鱗,摸起來溫潤如玉,是他早年在江邊打漁時偶然撈到的,老人們說這叫“龍蛻”,是龍褪去的鱗,能保孩童平安。
    他輕輕把龍蛻掛在小兒子的脖子上,鱗甲碰撞著發出細碎的聲響。“這串給小的,”他對沈清辭笑了笑,眼裏卻有紅血絲,“龍蛻護生靈,讓他健健康康長大,別像他爹一樣,總讓你們擔驚受怕。”
    沈清辭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砸在小兒子的臉上,她哽咽著說不出話,隻能用力點頭。
    薑山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妻子和兩個兒子——沈清辭的眼睛紅腫,卻挺著背,像株倔強的蘆葦;八能攥著拳頭,小手按在心口的龜甲上;小兒子啃著龍蛻,似乎覺得那東西帶著爹的味道。
    “親愛的,”他對沈清辭說,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照顧好他們。龜甲護著八能,龍蛻陪著小的,就像我在身邊一樣。”
    他又看向兩個兒子,笑了笑,那笑容裏有不舍,有牽掛,卻沒有半分怯懦:“等爹回來。”
    說完,他沒再回頭,轉身朝著車隊走去。陽光剛好從雲層裏鑽出來,照在他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仿佛還想往倉庫的方向再伸一伸。
    佐藤美穗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渾身是傷的男人,此刻的腳步竟異常沉穩。他給大兒子龜甲,給小兒子龍蛻,把能給的庇護都留下了,剩下的,隻有他自己。
    “走吧。”薑山對押解的日軍說,臉上還帶著剛才的笑,那笑容裏沒有絕望,隻有一種“該做的都做了”的釋然。
    車隊緩緩駛離碼頭,江風卷著硝煙味撲在車窗上,薑山望著越來越遠的倉庫,仿佛還能看到沈清辭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看到八能心口的龜甲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看到小兒子脖子上的龍蛻輕輕晃動。
    他笑了笑,輕輕閉上眼。
    該走了。但他知道,那些龜甲和龍蛻會替他守著家,守著他想守護的一切。等將來,孩子們長大了,摸到心口的溫度,就會知道,他們的爹,曾為了這份平安,拚過命。
    東京軍部的會議廳裏,燈火通明,牆上的太陽旗在風裏獵獵作響。佐藤美穗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大廳中央,靴底的塵土還沒來得及擦——她剛押著薑山抵達東京,就被直接召到了這裏。
    主位上的神木大雷緩緩放下茶杯,眼裏的狂熱幾乎要溢出來:“佐藤丫頭,你立了大功!”
    他站起身,手裏拿著一份燙金的嘉獎令,聲音傳遍整個大廳:“你不僅把龍氣宿主活著帶回來了,更在碼頭穩住了局麵,沒有讓支那人毀了這百年難遇的機緣——軍部決定,授予你最高級別旭日勳章勳章’,這是帝國軍人能得到的最大榮耀!”
    掌聲雷動,周圍的將領們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旭日勳章,多少人拚了一輩子命都得不到,卻被這個年輕的女少佐拿到了。
    佐藤美穗立正敬禮,聲音卻有些發緊:“屬下隻是在執行命令。”
    “不,你做得比命令更好。”神木大雷走到她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在碼頭沒有殺他,知道用軍艦穩住局麵,更知道在最後關頭保護他的性命——這每一步,都做對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鄭重:“從今天起,你不用回前線了。軍部準許你留在東京,寸步不離地守著薑山。”
    佐藤美穗猛地抬頭,眼裏滿是錯愕:“守著他?”
    “對。”神木大雷指向會議廳外,那裏隱約能看到一輛黑色的囚車,“他是帝國的希望,是打開東亞命脈的鑰匙。隻有活著的龍氣宿主才有價值,你要確保他安然無恙,配合陰陽師們的研究。”
    他看著佐藤美穗,眼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之前做得很好,知道什麽時候該強硬,什麽時候該妥協——隻有你在他身邊,我們才放心。記住,他沒死,我們的希望就還在;他若有任何閃失,你知道後果。”
    佐藤美穗的後背微微一僵。她想起在碼頭時,薑山用炸藥包威脅她,卻在最後選擇自己留下;想起他給兒子縫龜甲時的溫柔;想起他被押上車時,那個沒有回頭的背影——這樣一個人,真的是他們口中“能定天下的龍氣宿主”嗎?
    可此刻,她沒有拒絕的餘地。旭日勳章的光芒在眼前閃爍,回東京的準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可她心裏卻沒有半分喜悅,反而沉甸甸的。
    “屬下……遵命。”
    神木大雷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周圍的將領們朗聲道:“諸君!龍氣宿主已到東京,帝國的輝煌就在眼前!隻要我們能從他身上引出龍氣,東亞共榮指日可待!”
    將領們齊聲歡呼,聲音震得屋頂都在響。
    佐藤美穗站在原地,看著神木大雷狂熱的側臉,突然想起薑山在碼頭說的話:“你們搶別人的家,殺別人的人,這就叫報應。”
    她不知道所謂的“龍氣”究竟能不能帶來輝煌,但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將日夜守著一個被囚禁的中國人,守著軍部所謂的“希望”,也守著一個隻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眼裏的光勳章勳章更亮。
    囚車緩緩駛向郊外的秘密研究所,佐藤美穗坐在押送的車裏,看著窗外掠過的東京街景,心裏第一次對“勝利”這兩個字,產生了一絲懷疑。
    但命令已下,她能做的,隻有走下去。隻是她沒意識到,神木大雷讓她守在薑山身邊,除了信任她的能力,還有另一層深意——或許,隻有她這個見過薑山軟肋的人,才能真正“馴服”那所謂的“龍氣”。
    一場在東京的、沒有硝煙的對峙,才剛剛拉開序幕。
    薑山住的地方,與其說是囚室,不如說是間雅致的和式庭院。榻榻米鋪得平整,窗外是修剪整齊的枯山水,每日送來的餐食精致得像藝術品——生魚片切得薄如蟬翼,味增湯上漂著嫩黃的蛋絲,甚至還有溫熱的清酒,裝在描金的酒盞裏。
    佐藤美穗幾乎每天都來,有時穿著軍裝,有時換了素雅的和服,手裏總提著個食盒,裏麵是她親手做的關東煮。“嚐嚐?”她把碗推到他麵前,語氣裏沒了往日的戾氣,倒有幾分不自然的溫和。
    薑山卻沒動,隻是靠在廊柱上,看著庭院裏的石燈籠。這些日子,他瘦了些,但後背的槍傷已經結痂,是佐藤美穗讓人每天來換藥,手法比碼頭的老大夫還輕柔。
    “我再說一遍,”他抬眼看向佐藤美穗,聲音平靜卻執拗,“放我回去。我要回家照顧妻子和兒子,八能還等著我給他講炸軍艦的故事,小兒子的龍蛻還沒戴熱乎。”
    佐藤美穗的手頓了頓,隨即把碗往他麵前又推了推:“你的家人很安全。神木大人說了,隻要你配合,將來……”
    “沒什麽將來。”薑山打斷她,“我不是你們的實驗品,也不是什麽‘龍氣宿主’。我就是個碼頭工人,我兒子胸口的龜甲,小兒子脖子上的龍蛻,是我給他們的念想,不是你們研究的材料。”
    正說著,兩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走了進來,手裏拿著紙筆,身後跟著個捧著羅盤的陰陽師。他們是來“問診”的,每天都來,問的問題千奇百怪。
    “薑先生,”研究員推了推眼鏡,“請問您小時候是否見過奇怪的光?比如打雷時,天空會出現龍形的影子?”
    薑山皺眉:“我小時候在江邊放牛打雷雷就躲進山洞,隻見過烏雲,沒見過龍。”
    研究員卻眼睛一亮,趕緊在本子上記:“烏雲……龍藏於雲,符合古籍記載!”
    另一個陰陽師接著問:“那您觸摸流水時,是否會感覺指尖發麻?像是有電流通過?”
    “流水?”薑山想起在碼頭扛活,夏天總愛把手泡在江裏降溫,“就覺得涼,沒別的。倒是冬天摸鐵,麻得厲害,你們也研究這個?”
    陰陽師愣了一下,隨即撫掌大笑:“妙啊!‘陰極生陽’,鐵屬陰,冬為陰,陰盛而麻,這不正是‘氣’的流動嗎?之前一直解不開的‘寒麻之謎’,原來如此!”
    薑山看著他們激動的樣子,隻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人每天圍著他,問些不著邊際的話——他爹去世那天的風向,他第一次扛貨時的重量,甚至他給八能縫龜甲時用的線是什麽顏色。他不耐煩地應付著,有時懶得回答,就閉著眼裝睡。
    可他不知道,他隨口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東京的陰陽學界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說“漲潮潮前三天,蘆葦會往岸上倒”,被陰陽師們奉為“地脈流動的具象”,解開了困擾他們多年的潮汐汐與地氣”之謎;他講“給小兒子戴龍蛻時,總覺得那鱗片摸著像江邊的鵝卵石”,讓研究員們突然頓悟“龍氣藏於平凡”,推翻了之前“龍氣必顯於異象”的論斷。
    每次他答完問題,那些人都會相視一笑,眼裏的狂熱藏都藏不住。那笑容裏有找到答案的欣喜,有對“龍氣宿主”的敬畏,更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這個碼頭工人的樸素經驗,竟成了他們打開古老學問的鑰匙,把陰陽領域的研究往前推了整整三十年。
    這天,佐藤美穗又來送宵夜,正好撞見研究員們圍著薑山,興奮地記錄著什麽。薑山皺著眉,似乎在說他小時候怎麽用艾草驅蟲。
    “夠了。”佐藤美穗突然開口,把食盒重重放在桌上,“他不是標本,你們問這些有什麽用?”
    研究員們愣了一下,隨即訕訕地退了出去。
    庭院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月光灑在石燈籠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你真的想回去?”佐藤美穗問,聲音很輕。
    “當然。”薑山看著她,“你們要的‘龍氣’,我沒有。我有的,隻是想回家的心。”
    佐藤美穗沒說話,隻是看著他手裏那根被摩挲得發亮的木簪——那是沈清辭給他插在發髻上的,他一直帶在身邊。她突然明白,那些研究員們研究的“龍氣”,或許根本不是什麽玄妙的東西,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東西:對家的執念,對平凡的渴望,對守護的倔強。
    這些東西,她在少川小左身上沒見過,在神木大雷身上更沒見過。
    “我會再跟神木大人說的。”她站起身,轉身往外走,“宵夜……趁熱吃吧。”
    薑山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精致的宵夜,突然覺得有些荒誕。他一心想回家,卻成了別人眼中的“學術突破者”;他隨口說的家常話,竟被當成解開謎題的鑰匙。
    他拿起木簪,輕輕放在唇邊,像是能聞到沈清辭頭發上的皂角香。
    “等著我。”他在心裏默念。
    窗外的月光,和碼頭的一樣亮。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越是想做個普通人,在那些陰陽師眼裏,就越是藏著深不可測的“秘密”。而這場關於“龍氣”的拉鋸,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