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常委會的會議室裏，煙霧繚繞。楊進京將一摞照片"啪"地拍在桌上——那是黃河灘區孩子們赤腳上學的畫麵，是洪水漫過土堤的瞬間，是張奶奶那碗發餿的野菜糊糊。
    "同誌們，"楊進京的聲音不大，卻像悶雷滾過會場，"隻要我當一天縣委書記，黃河灘區的發展就不能停一天！"
    周衛國第一個站起來"我支持楊書記的意見。"
    "我提議成立黃河灘區發展指揮部。"楊進京環視眾人，"我任指揮長，周縣長任常務副指揮長，其他常委各管一攤。"
    劉誌強皺著眉頭"那縣裏其他工作"
    "照常運轉。"楊進京翻開筆記本，"我粗略算了筆賬，灘區三大產業搞起來，三年內能讓兩萬群眾脫貧。"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宣傳部長張誌強突然舉手"我申請負責柳編產業宣傳！"
    "好！"楊進京眼前一亮，"老張的文筆我信得過！"
    會議結束不到一小時，"開州縣黃河灘區發展指揮部"的牌子就掛在了縣委大院最顯眼的位置。楊進京親自擬定的第一條工作紀律是指揮部成員每月駐村不少於七天。
    第二天清晨，楊進京就帶著三大車柳編產品直奔省城。副駕駛上坐著劉家窪的村支書劉老根，老漢緊張得直搓衣角"楊書記，這玩意兒真能賣出去？"
    "放心，"楊進京拍了拍身邊的樣品，"省外貿公司的王經理是我老戰友。"
    省外貿公司的大樓氣派得讓劉老根不敢進門。楊進京卻扛著一大包柳編籃子，大步流星地走進去，引得前台小姐直皺眉。
    "同誌，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楊進京亮出工作證，"但我相信王總願意見我。"
    果然，不到五分鍾，王經理就小跑著迎出來"老楊！聽說你當縣委書記了？"
    樣品室裏，王經理仔細檢查著柳編產品"工藝不錯，就是款式老了點。"
    "所以我們帶了老師傅來。"楊進京拉過劉老根，"劉支書是柳編世家，可以根據市場需求隨時調整。"
    當天下午，省外貿公司就簽下了五萬元的試訂單。劉老根捧著合同，手抖得像篩糠"五、五萬？夠全村人吃半年了！"
    楊進京卻並不滿足。離開外貿公司，他又帶著樣品跑遍了省城的各大商場。在人民商場，他現場演示柳編籃子的承重能力，裝滿了二十斤蘋果還穩穩當當。
    "我們要五百個！"采購部主任當場拍板，"但月底必須交貨。"
    "沒問題！"楊進京一口答應，"質量不合格，我楊進京親自來賠！"
    回縣裏的路上，楊進京讓司機繞道去了農科院。水產研究所的李教授看到黃河鯉魚的樣品時，眼鏡都滑到了鼻尖"這魚品質太好了！完全可以申請地理標誌產品！"
    "李教授，"楊進京趁熱打鐵，"能不能派個技術組幫我們規範養殖？"
    "明天就去！"李教授爽快答應。
    一周後，黃河灘區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景象。柳編培訓班的婦女們加班加點趕訂單；水產技術員指導村民挖塘引水；枸杞種植基地完成了土地平整。最讓人振奮的是，省水利廳特批的堤防加固工程也開工了。
    但麻煩也隨之而來。這天楊進京正在工地搬沙袋，周衛國的電話打了過來"老楊，快回來！地區檢查組來了，說我們挪用防汛資金！"
    檢查組組長是地區水利局副局長孫德海，一見麵就興師問罪"楊書記，防汛資金專款專用，你們拿來發展產業，太不像話了！"
    楊進京不慌不忙，拿出一遝資料"孫局長，我們沒挪用一分錢。這是銀行流水，防汛工程全部按計劃進行。"
    "那這些產業"
    "是群眾自籌加扶貧貸款。"楊進京又拿出一份文件，"這是鄭書記的批示，鼓勵我們"防汛扶貧兩手抓"。"
    孫德海一時語塞。檢查組臨走時，楊進京特意送上一箱黃河鯉魚"孫局長，嚐嚐我們灘區的特產，給提提意見。"
    魚是收下了，但更大的風波還在後麵。柳編產品第一次交貨時，商場反饋有三分之一不合格。楊進京連夜趕到劉家窪，發現是幾個村民偷工減料，用了生柳條。
    "全部返工！"楊進京當場宣布，"不合格的，我親自背回省城道歉！"
    村民們慌了神。劉老根蹲在地上直掉眼淚"楊書記，是俺沒管好"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楊進京抄起柳條，"我跟你一起編！"
    通宵達旦的趕工後，合格的柳編產品終於湊齊。楊進京帶著劉老根再次來到省城，不僅補交了貨，還當麵道歉。商場領導被這份誠意打動，不但沒索賠，反而追加了訂單。
    回程路過黃河大堤時，楊進京讓司機停車。夕陽下的堤壩上，施工隊正在澆築混凝土；遠處的灘區，新挖的魚塘泛著粼粼波光；村口的空地上，婦女們一邊說笑一邊編織。
    劉老根突然跪在堤壩上，重重磕了個頭"楊書記，您是我們灘區人的大恩人啊！"
    "快起來！"楊進京一把扶起老人，"要謝就謝黨的好政策。"
    吉普車繼續前行，楊進京望著窗外漸漸亮起的燈火。他知道，黃河灘區的明天，一定會比今天更亮堂。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這光亮照進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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