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戀人遊戲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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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鍋裏的最後一點湯汁被火烤幹,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像心跳。
    宋清音把最後一滴醬汁收進盤沿時,其餘灶台也陸續熄火。
    空氣裏浮著十幾種詭異的香氣:血腥、腐臭、焦苦、甜膩……像一場錯亂的葬禮。
    宋清音把盤子遞給他,打斷他的話:“端過去,別讓它們等急了。”
    時慕辭隨意的將盛好“美食”的盤子,放在惡鬼麵前,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抹金色的流光。
    盤子被放到惡鬼麵前時,鱔片還在微微顫動,像活著一樣。
    無人看到,惡鬼與時慕辭對視的一瞬間,縮瑟了一下。
    但很快,惡鬼嗅了嗅,青白的手指蘸了一點醬汁,放進眼眶裏“嚐”了嚐。
    下一秒,它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宋清音站在灶台前,背脊筆直,火光在她側臉投下一層柔和的輪廓。
    時慕辭站在她身後半步,指尖還殘留著鱔血。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忽然低聲笑了一下:
    “宋小姐,你做的菜……比我想的溫柔。”
    宋清音沒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惡鬼,心裏一點兒也不擔心後麵的事情。
    不管結果如何,她總能找到辦法活下去。
    況且,她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人。
    時慕辭不會讓她那麽輕易的死掉。
    【時慕辭&宋清音十分。】
    吃完宋清音做的東西,惡鬼的頭上緩緩浮起一行鮮紅的字體,似乎還滴著血。
    隨著評分的出現,懸浮的倒計時也變成了0000。
    【時間到。】
    銅鏡的聲音像指甲刮過瓷盤,愉悅得發顫。
    圓桌自動旋轉,其他人的菜被依次放在了惡鬼麵前。
    第一盤是沈寂和顧笙的。
    盲眼青年用指腹丈量完最後一點鹽粒,顧笙便替他端起瓷盤。
    盤裏是一盞“月白羹”——
    用冰櫃裏凍得發紫的鱔魚血打沫,調入花雕與冰糖,表麵浮著幾瓣剝了膜的兔心薄片,血沫在熱氣裏微微鼓動,像將圓未圓的月亮。
    沈寂看不見,卻準確地把盤子推到惡鬼裁判席前,指尖在盤沿輕輕一敲,聲音清脆。
    惡鬼之一俯身,用指骨蘸了蘸血沫,塞進眼眶裏“嚐”了嚐,喉嚨裏發出咕咚一聲,似在吞咽月光。
    頭上的血字跳了跳:
    【沈寂&顧笙:七分。】
    齊修遠與白晴的灶台離惡鬼最近,白晴的指尖一直在抖。
    他們的菜叫“胭脂扣”——
    把活鱔魚切段,塞進兔胸腔裏,澆上罐頭裏滲出的褐紅肉汁,再撒一把糖霜。
    鱔段在兔腔裏蠕動,像未死的胎兒。
    白晴端盤時幾乎端不穩,齊修遠伸手托住她手腕,聲音低得隻能兩人聽見:“別怕,我在。”
    惡鬼嗅了嗅,用斷指甲劃開兔胸腔,鱔血噴在它臉上,它舔了舔,露出滿意神色。
    【齊修遠&白晴:五分。】
    張強和李梅的菜最簡單粗暴——
    “血債血償”。
    他們把整隻剝皮兔剁成碎塊,扔進鱔魚血裏滾煮,再撒一把鹽,湯汁像凝固的傷口。
    張強端盤時,手背被鱔魚骨劃開一道口子,血珠掉進湯裏,餓鬼立刻伸長脖子去舔。
    李梅別開臉,手指掐進掌心,指節發白。
    【張強&李梅:四分。】
    吳宇和陳璐的灶台最安靜。
    他們的菜叫“蜜汁人指”——
    把毒鱔骨雕成指形,裹上糖衣,再澆一層滾燙的鱔血,糖衣在血裏迅速結晶,像琥珀封住斷指。
    吳宇端盤時,指尖一直在抖,陳璐握住他手腕,聲音輕得像羽毛:“沒事,我在。”
    惡鬼嚐了一口,指骨在齒間發出清脆的“哢噠”,像咬碎玻璃。
    【吳宇&陳璐:三分。】
    血字懸在半空,像一把剛開過刃的刀,把空氣劃得生疼。
    【吳宇&陳璐:三分——最低。】
    評分出來的那一瞬,陳璐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個幻境……成真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吳宇。
    “不可能……”他嗓子發幹,像被火燎過,“我、我們明明——”
    話沒說完,喉嚨裏先湧出一聲哽咽。
    那聲音堵在胸腔裏,又悶又重,震得他眼眶瞬間通紅。
    雖然沒有公布本關的懲罰,也不知道會觸發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結局肯定不會好。
    陳璐比他先一步鎮定。
    他伸手扣住吳宇的腕子,指尖冰涼,卻用力得指節泛白。
    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後,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這個一直被吳宇護在身後的人,在這一刻出奇的平靜。
    “聽我說,”他聲音低而穩,仿佛要把每一個字釘進吳宇的耳膜,“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麽,別回頭,跑。”
    吳宇搖頭,喉嚨裏滾出破碎的音節:“我們一起——”
    “別廢話。”陳璐打斷他,目光掠過柵欄後已經開始蠕動的惡鬼,語速快得像在倒計時,“你活下去,就當替我活下去。”
    柵欄發出“哢啦”一聲,鐵鏽味的風撲麵而來。
    惡鬼的指甲刮擦地麵,像鈍刀割在玻璃上,刺耳得讓人牙酸。
    吳宇下意識把陳璐往身後攬,手臂在發微微抖。
    陳璐卻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輕,像雪落在睫毛上,轉瞬即逝。
    “記得嗎?剛進副本那天,你說要是能出去,就陪我去吃一次正經的冰淇淋。”
    他聲音輕得像在哄孩子,“現在先欠著。”
    他的話音剛落,搖搖欲墜的柵欄徹底斷裂開來,猙獰地惡鬼撲了過來,目標直指吳宇和陳璐兩人。
    也是這一瞬間,陳璐猛地轉身,用肩膀撞開吳宇。
    他的動作太急,掠起一陣風,送來淡淡的檀香味——那是他慣用的洗發水味道,在腐臭的空氣裏突兀得令人鼻酸。
    “陳璐!”
    吳宇踉蹌一步,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他風衣的後擺。
    布料在他指間“嗤啦”撕裂,像撕開了最後的退路。
    惡鬼的手指已經扣住陳璐的肩膀。
    那手指青白,指甲卻黑得像墨,紮進肉裏立刻滲出血珠。
    陳璐沒喊疼,隻是回頭看了吳宇最後一眼。
    那一眼裏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悲傷,隻有一句無聲的“活下去”。
    下一秒,惡鬼的嘴裂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獠牙。
    陳璐整個人被提離地麵,風衣下擺像斷翅的鳥,在風裏徒勞地撲騰。
    血霧炸開的瞬間,吳宇撲過去,卻被黑氣掃過胸口,整個人摔在料理台上。
    銀盤被撞得“咣當”落地,糖衣人指滾得到處都是,像一地碎掉的琥珀。
    “陳璐——!”
    吳宇的嘶吼卡在喉嚨裏,變成一聲撕心裂肺的幹嘔。
    他掙紮著爬起來,膝蓋在碎瓷片上劃出長長血痕,卻感覺不到疼。
    惡鬼分食的聲音黏膩而密集,像雨點砸在鐵皮屋頂上。
    陳璐的聲音淹沒在那片咀嚼裏,隻剩下一聲極輕的、被血沫嗆住的歎息。
    白晴捂住嘴,眼淚糊了妝,卻不敢發出聲音。
    齊修遠攥著香檳杯的指節發白,杯腳“啪”地斷成兩截。
    張強後退半步,撞到李梅,後者死死掐住他手臂,指甲陷進肉裏。
    沈寂側耳,盲杖在地麵敲出急促的“嗒嗒”,顧笙在他掌心寫下“別動”,指尖卻也在抖。
    宋清音站在原地,銀製的水果刀垂在身側,刀尖滴下一滴血。
    她看著惡鬼的背影,眼底一片冷寂。
    時慕辭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側,指尖擦過她手背,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救不了。”
    宋清音沒回答,隻是慢慢收緊了手指,指節泛白。
    惡鬼退場的瞬間,膳房燈光重新亮起,卻比之前更冷。
    圓桌上的殘羹冷炙還在冒熱氣,卻沒人敢再看一眼。
    吳宇跪在血泊裏,手指深深摳進地磚縫隙,指甲翻裂。
    他麵前隻剩下一截被啃得發白的指骨,上麵還套著陳璐常戴的那枚銀戒。
    銅鏡的聲音帶著饜足的愉悅:
    【恭喜諸位完成第二輪。】
    齊修遠看著麵前的一片狼藉,才恍然發現。
    原來,他們才是惡鬼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