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當宋清音再次踏入校園時，迎接她的，是和上周五截然不同的景象。
    沒有了竊竊私語，沒有了指指點點。
    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同情、愧疚和敬佩的目光。
    那個周末，顧知遠的反擊帖在論壇上持續發酵，其影響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校園的範圍。
    君誠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函，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所有人的頭頂。學校高層被徹底驚動，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
    而蕭逸塵，則徹底成了過街老鼠。
    他策劃誹謗的錄音，把他那點陰暗齷齪的心思暴露得一幹二淨。
    之前那些幫他說話、起哄的人，此刻都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當眾扇了耳光。
    他們曾經有多追捧他，現在就有多鄙夷他。
    宋清音從人群中穿過，走廊裏的學生們，紛紛主動給她讓路。
    有幾個上周五還對她冷眼相待的女生，此刻甚至主動對她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宋清音，早上好。”
    “早上好。”宋清音禮貌地點了點頭。
    人性就是如此。
    當你被汙蔑，陷入泥潭時，他們會遠遠地躲開，甚至不介意踩上一腳。
    而當你沉冤得雪，重新站在高處時，他們又會立刻圍上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宋清音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內心毫無波瀾。
    她走進教室，班裏的氣氛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那個之前不敢看她的女生，主動湊了過來，小聲地對她說“清音，對不起啊，上周五我……”
    “沒事。”宋清音淡淡地打斷了她。
    她沒有怪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明哲保身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她不苛求別人能在危難時對她雪中送炭，隻要別落井下石就好。
    上午第一節課，就是顧知遠的數學課。
    上課鈴響，顧知遠夾著教案，準時走進教室。
    他今天穿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
    他站上講台，目光掃過全班。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所有學生都坐得筆直，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在他們眼裏，這位顧老師，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個數學教得好的老師了。
    他睿智，冷靜，手段強硬，背景神秘。
    他用一個周末的時間，上演了一場教科書級別的、驚天動地的大反轉。
    這種男人，簡直比電影裏的主角還要酷！
    顧知遠的目光，在宋清音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絲毫停留，仿佛她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上課。”
    他開始講課，聲音平穩，邏輯清晰，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仿佛那個在網絡上掀起腥風血雨、讓一個人身敗名裂的，根本不是他。
    宋清音看著講台上那個男人，心裏卻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他們之間，好像有了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巨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讓他們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牢不可破的同盟關係。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節課很快結束。
    顧知遠布置完作業，合上教案，轉身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教導主任陪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宋清音認識，是蕭逸塵的父親，一個在本地很有名氣的企業家，之前在學校的家長會上見過。
    隻不過，此刻的他，完全沒有了上次見麵時的意氣風發，臉上滿是憔?悴和卑微。
    “顧老師，請留步。”教導主任擦著汗，對顧知遠說。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門口。
    蕭父快步走到顧知遠麵前，二話不說，對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顧老師，對不起！是我教子無方，給您和宋同學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我替那個逆子，向您和宋同學，鄭重道歉！”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聲音裏充滿了悔意和……恐懼。
    顧知遠看著他，神色淡淡的，沒有說話。
    蕭父見狀，更加惶恐，他轉過身，對著教室裏喊道“蕭逸塵！你給我滾出來！”
    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蕭逸塵，渾身一顫，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整個人都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臉色蒼白，眼神躲閃，不敢看任何人。
    “爸……”
    “跪下！”蕭父猛地一聲怒喝，嚇了所有人一跳。
    蕭逸塵的腿一軟，“撲通”一聲，就這麽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給顧老師和宋清音同學，道歉！”蕭父的聲音都在發抖。
    蕭逸塵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羞恥，難堪，恐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崩潰。
    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顧老師……宋同學……對不起……我錯了……”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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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誰能想到，曾經在學校裏不可一世的蕭大少爺，會有這麽一天？
    被人逼著，當眾下跪道歉。
    宋清音冷眼看著這一幕，心裏沒有絲毫的快意。
    她隻覺得，可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顧知遠依舊沒有說話，他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蕭逸塵，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
    蕭父見顧知遠不表態，心裏更是七上八下。
    他知道，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君誠律所的王牌律師親自給他打了電話，對方的態度很明確，要麽公開道歉，賠償精神損失，然後滾出這個城市。要麽，就等著法院的傳票，讓蕭逸塵進去蹲幾年。
    他隻有這麽一個兒子，怎麽可能讓他去坐牢？
    他隻能選擇破財消災。
    “顧老師，您看……我們已經知道錯了。逸塵他……已經被學校勒令退學了，我們明天就辦手續，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您和宋同學麵前。”蕭父的腰彎得更低了，“至於您提出的精神損失賠償，我們蕭家，願意拿出百分之百的誠意……”
    “錢，我不感興趣。”
    顧知遠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教室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度。
    他看著蕭父，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隻是希望蕭總能記住一件事。”
    “您請說，您請說。”
    “管好你的兒子。”顧知遠說，“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是退學和道歉，這麽簡單了。”
    他的話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蕭父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連連點頭“是，是，我一定嚴加管教，一定！”
    顧知遠不再看他們，目光轉向了宋清音。
    “你呢？你接受他的道歉嗎？”他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宋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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