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人物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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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鐵城的冰風卷著雪粒子,抽打在炮灰營的破帳篷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淩雲誌蜷縮在帳篷角落,指尖摩挲著玄冰魄碎片——那是玄冰老祖贈予的完整晶體,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藍光,映照著他右臂尚未愈合的因果鎖鏈傷痕。帳篷外傳來監軍的嗬斥聲,夾雜著修士們的咳嗽與抱怨,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緊繃的神經。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監軍的玄鐵靴踹翻了最靠近帳門的矮桌,凍硬的幹糧滾了一地。他腰間掛著沉甸甸的儲物袋,裏麵裝著從炮灰營克扣下來的寒衣與靈液,臉上的刀疤在火把下扭曲成獰笑:“冰裂穀要是守不住,你們的元嬰都得給混沌獸當點心!”
    淩雲誌低頭看著自己的寒鐵劍,劍刃上還殘留著寒鐵城之戰的血垢。炮灰營裏大多是真仙境初期的散修,甚至有幾個築基期的凡人修士被強征入伍,手裏握著的不過是凡鐵打造的兵器。他注意到角落裏一個獨臂修士正用斷肢摩挲著一枚褪色的平安符,符紙上的“七情閣”字樣已模糊不清——那是黃小蕾曾經救助過的刀修。
    “雲兄弟,”獨臂修士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聽說過‘噬靈蟲’嗎?上次獸潮,它們啃碎了整個玄冰衛的陣型,連大羅金仙都沒能全身而退。”他的斷肢處滲出黑血,那是被混沌氣息侵蝕的征兆,“監軍說有援軍,我看呐,就是讓我們填溝壑。”
    冰裂穀西側的臨時傷兵營裏,黃小蕾正用燒紅的鐵鉗處理感染的傷口。她換上了灰布軍醫袍,將七情琉璃鞭藏在袖中,情絲化作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無聲息地刺入傷員眉心。第一個被救治的修士猛地抽搐,眼中閃過清明:“我…我想起女兒的模樣了!”
    “別聲張。”黃小蕾按住他的肩膀,情絲探入其識海,將潰散的靈力重新聚攏。三天來,她已用情感共鳴術喚醒了二十七個因恐懼而道心潰散的修士,組成了臨時互助小組。此刻帳門被掀開,監軍帶著兩個親兵闖進來,目光在她沾滿血汙的白袍上打轉:“聽說你能用邪術勾引人的心魔?”
    黃小蕾垂下眼簾,將染血的繃帶扔進火盆:“隻是些安神的小手段。”監軍突然掐住她的下巴,親兵的刀鞘頂住她後腰:“昨夜有個廢物說想起了什麽‘七情閣’,是不是你搞的鬼?”情絲在袖中繃緊,她看到監軍儲物袋裏的寒衣上,繡著破情盟的暗紋。
    黎明時分,冰裂穀的地麵開始震顫。淩雲誌握著玄冰魄碎片爬上了望塔,看到地平線處湧動著黑色潮水——那是數以百萬計的噬靈蟲,它們形似蜈蚣,外殼泛著金屬光澤,口器中滴落的毒液能瞬間腐蝕玄鐵。
    “放箭!”監軍在高台上嘶吼,弓箭手射出的靈力箭在蟲群中炸開,卻隻撕開一個微不足道的缺口。噬靈蟲的前鋒已經抵達穀口,它們疊成肉山翻越冰層,最前排的炮灰營修士瞬間被淹沒,慘叫聲戛然而止,隻留下幾縷青煙與散落的骨渣。
    “結陣!”淩雲誌揮劍斬斷撲來的蟲足,冰魄心訣在體內流轉,卻因因果鎖鏈的反噬而滯澀。他看到獨臂修士被三隻噬靈蟲圍攻,斷肢處的平安符爆發出最後一道金光,將蟲群震退半步。“守住!”淩雲誌的寒鐵劍劃出冰弧,凍住蟲群的攻勢,“黃軍醫在後麵看著我們!”
    傷兵營裏,黃小蕾的情絲正通過傷員們的手傳遞。她教他們用最基礎的情感共鳴術:“想著你們最在乎的人,把‘希望’傳給身邊的兄弟。”第一個響應的是被喚醒記憶的刀修,他握著旁邊少年修士的手,聲音嘶啞卻堅定:“我女兒還在寒鐵城等我回家。”
    金色的情感光絲在傷兵營中蔓延,原本絕望的修士們眼中漸漸燃起光芒。一個失去雙腿的老修士用靈力撐起上半身,將最後的符籙扔向穀口;兩個素不相識的修士背靠背站起,用身體堵住防線的缺口。黃小蕾望著這一切,袖中的七情琉璃鞭微微發燙,她知道,這些被視為“螻蟻”的小人物,正在用情感凝聚起對抗黑暗的力量。
    “妖女!竟敢擾亂軍心!”監軍的斬馬刀劈向黃小蕾,刀風撕裂了情感光絲。他身後的親兵舉起弓箭,箭頭直指那些剛剛站起的傷員。黃小蕾的情絲鞭突然暴漲,纏住監軍的手腕,情絲探入其識海——她看到他將克扣的寒衣賣給黑市,用修士的屍身喂養噬靈蟲的蟲卵。
    冰裂穀的防線在蟲群衝擊下搖搖欲墜,淩雲誌的寒鐵劍已布滿缺口。當一隻噬靈蟲的尾刺即將刺穿獨臂修士的丹田時,他終於做出決斷——將玄冰魄碎片按在眉心,強行引動冰魄心訣的極限。
    “嗡——”
    冰晶金丹在丹田內劇烈旋轉,玄冰魄的極寒之力順著經脈奔湧,與誅神劍碎片共鳴。淩雲誌雙掌按地,冰裂穀瞬間凝結出百米高的冰牆,藍色的冰層中凍結著數以萬計的噬靈蟲,它們的口器還保持著撕咬的姿態,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那是…冰魄金丹?”獨臂修士望著冰牆上蔓延的冰晶紋路,眼中充滿震驚。淩雲誌的頭發在極寒之力下凝結出白霜,他咳出一口黑血,卻笑了:“告訴黃軍醫,我們守住了。”冰牆的反光中,他看到黃小蕾的情絲正從傷兵營延伸而來,與冰牆上的紋路交織成奇異的圖案。
    監軍的刀被冰牆擋住,他看著那些原本任他宰割的炮灰竟在黃小蕾的影響下重整旗鼓,眼中閃過瘋狂:“給我放箭!把這些叛徒和蟲群一起射死!”親兵的箭雨剛要落下,卻被情感光絲纏住——那些被救下的傷員們擋在了黃小蕾身前,用身體組成人牆。
    “你才是叛徒!”獨臂修士的斷肢指向監軍,冰牆上的冰晶突然射出無數冰棱,將親兵的弓箭全部凍碎。黃小蕾的情絲鞭卷住監軍的脖頸,將他拖到冰牆前:“看看這些你視為草芥的修士,他們比你更懂什麽是‘道’。”
    監軍在情感光絲的衝擊下崩潰,他看著冰牆中噬靈蟲的蟲卵,發出絕望的哀嚎:“我隻是想活下去…”話音未落,冰牆突然炸裂,被凍結的噬靈蟲蟲卵在玄冰之力與情感光絲的雙重作用下化為齏粉。淩雲誌的聲音從冰霧中傳來:“活下去,也要有底線。”
    獸潮退去時,冰裂穀堆滿了噬靈蟲的屍骸與修士的遺體。淩雲誌拄著斷劍站在冰牆殘骸上,看著黃小蕾帶著傷員們清理戰場。獨臂修士用斷肢撿起一枚完整的噬靈蟲甲殼,遞給旁邊的少年:“這東西能換些仙晶,夠你買把好劍了。”
    黃小蕾走到淩雲誌身邊,情絲輕輕拂過他蒼白的臉。他的冰魄金丹因過度使用而黯淡,因果鎖鏈的紋路卻淡了少許。“我們做到了。”她輕聲說,掌心的玄冰魄碎片與他眉心的冰紋產生共鳴。
    遠處傳來玄冰宮的號角聲,援軍終於姍姍來遲。但此刻,冰裂穀的修士們眼中已沒有了對強者的敬畏,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看著那些騎著靈犀獸的玄冰衛,目光平靜而堅定。
    “他們來了。”淩雲誌握緊黃小蕾的手,“但這場勝利,是我們自己掙來的。”
    冰裂穀的寒風依舊凜冽,但陽光透過冰霧照在修士們的臉上,映出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那是被情感喚醒的希望,是屬於小人物的、卻足以撼動天地的力量。而在冰裂穀深處,一塊被冰魄之力包裹的混沌獸晶正在悄然發光,裏麵封存著一絲純淨的時空法則,等待著被真正懂得“守護”的人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