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多說也無甚用處，”明淵看顧楨眼珠子一刻不停地亂轉，還得分心出來聳聳泛紅的鼻尖，還是出聲止住了話頭，“你先調息，明日再看。”
    顧楨還是有些躍躍欲試，不吝於用自己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血魔宮和這些世族的幕後交易，眼睛裏演的都是不能播的東西。
    “嗷！”
    然後就被明淵一個爆栗敲在了頭頂，疼得雙手抱頭，縮著脖子眼淚汪汪地盯著明淵。
    明淵歎了口氣，還是隔著顧楨的手揉了揉他的頭，語氣溫和許多“調息。”
    顧楨這才勉強盤膝坐好，慢慢吞吞地閉上了眼睛，順便又打了個噴嚏。
    明淵看顧楨氣息逐漸平穩安寧，周天運行也準確無誤，隻是靈力還有些空虛而已，便放下心來，剛站起身想走出去，就聽到顧楨在身後連打幾個噴嚏，又握著玉振劍默默坐回原處了。
    好在此處本就刻印有極好的聚靈陣，再加上明淵給顧楨喂的那幾顆丹藥也有加速吸收煉化靈氣的功效，一夜過去，顧楨雖然還沒有恢複到最完美的狀態，也能精神飽滿地活蹦亂跳了。
    就是噴嚏還是停不下來。
    “阿嚏！”
    顧楨揉揉鼻子，眼睛裏滿滿都是控訴，委屈地看著明淵。
    “師尊，不是說過一晚上就能好了嗎？怎麽還是——阿嚏！”
    明淵捏著顧楨的手腕給他探脈，眉心皺起來深深幾道紋路，讓顧楨幻視了一小會兒玉嶠真君。
    但是玉嶠真君的川字紋是半永久，已經焊在臉上取不下來了。
    種在練武場那頭的團花白絮被風吹到了顧楨和明淵現在所暫居的小院牆頭，跟院子裏的花樹纏纏綿綿，粉色的花瓣和著軟白的飛絮，落到了顧楨的臉上，不出所料地又惹出來好大一個噴嚏。
    顧楨喉嚨都打噴嚏打得痛起來了，隻好蔫耷耷地趴在庭院石桌上，指甲在桌麵的棋盤刻紋上摳來摳去，指甲縫裏塞進了幾顆灰色石屑。
    “我與璽欞真君傳訊吧，請他帶幾位醫修過來看看。”
    明淵終於鬆開了顧楨的手腕，雪白的腕子上都按出來兩個紅紅的指頭印。
    顧楨大驚失色，一下就直起腰來“連師尊都看不出來我得了什麽病？我是不是要完啦？”
    明淵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說道“當然是風寒之症，隻是得請醫師來開幾副藥，我雖然跟著稚陽學會了一些脈象，卻沒有學過藥理。”
    顧楨一聽還要吃藥，又趴了回去，就差自己給桌上的圍棋棋盤摳出來一條楚河漢界了。
    西側的廂房門嘎吱一聲開了，張樂探出來半個腦瓜子頂。
    顧楨轉過頭去，側臉在石桌上壓得扁扁的，嘴巴都嘟了起來。
    “樂樂，你睡好啦？餓了沒？”
    張樂還是有些害怕明淵，磨磨蹭蹭地溜到了顧楨身旁，雙手有點不安地牽住了顧楨的衣服，回答的聲音也小小的。
    “睡好啦，這裏的床睡著很舒服，軟軟的，一點都不熱，被子一直都是涼絲絲的。現在有一點點餓，但是也不是很餓。”
    顧楨斜著眼去看太陽，發現這會兒時辰還早，得再過半個時辰才會到侍女來送餐的時間，隻好解開儲物袋掏掏掏，看看裏麵裝沒裝什麽吃的。
    掏了半天，最後還真找到了一份油紙包裹好的桃酥，是上回跟著李青霜他們一起下山玩兒的時候在函蘭鎮一人買了一小提，顧楨隨手就揣在儲物袋裏了，回到山上就忘在了腦後。
    這會兒倒是正好派上用場。
    放在儲物袋裏的食物不會變質，解開油紙後，點綴著黑芝麻的開花桃酥仍舊像是剛出爐一般，酥的掉渣，顧楨聞著酥油和糖的香氣，自己也沒忍住叼了一片進嘴。
    “樂樂你先吃點桃酥墊墊，嚼嚼嚼，別吃太多了，嚼嚼嚼，等會兒小心吃不下飯。”
    張樂雙手捏著桃酥，小口小口地啃著，跟鬆鼠一樣，腮幫子一鼓一鼓。
    顧楨用一根指頭把油紙包往明淵那頭推了推，口齒不清地問道“師尊，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明淵並不很喜歡吃這些甜食，但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都在不停地嚼嚼嚼，還是伸手撚起一小塊碎掉的桃酥送入口中。
    桃酥用料極好，手藝也極好，幾乎是入口即化，油脂和糖的氣味頓時在口腔裏彌漫開來，還帶著淡淡的芝麻香氣。
    ……有點太甜了。
    但看著顧楨去摸第二塊的手，明淵又覺得挺好吃的，似乎比在曜辰真君那裏吃過的要好吃一些。
    隻是送飯的侍女還沒有來，璽欞真君倒是親自帶著一名醫修先到了。
    張樂銜著半塊桃酥躲到了顧楨的背後去了。
    璽欞真君也是絲毫不見外，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剩下那個凳子上，伸手捏起桃酥就往自己嘴裏送。
    “這桃酥味道不錯，哪裏買的？”
    顧楨咽下嘴裏最後一口，回道“是在函蘭鎮的糕點鋪子裏頭買的。”
    璽欞真君手邊上簌簌掉渣子，點點頭“那行，等李青霜回來的時候讓他帶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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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璽欞真君一同來的醫修真君不耐煩地出聲打斷他“要吃去別處吃，到底要看誰？沒人生病我就走了。”
    明淵伸手就把璽欞真君掀開了，示意醫修真君坐下。
    “陵遊真君請，是我徒兒顧楨微恙。”
    陵遊真君也不客氣，一掀衣擺就占了璽欞真君的凳子，直接把顧楨的手抓了起來，捏著脈搏就細細切了起來。
    沒一會兒，陵遊真君就說道“浮緊兼數脈，風寒束表，寒鬱化熱，脈體濡軟，經脈凝滯，氣血受阻。”
    “跟你們這些劍修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為了追求感悟在雨中練劍，一定要病了才知道老實嗎？”
    顧楨抿著嘴不敢說話，其實心裏很想問問陵遊真君，還有哪些劍修也練劍練出風寒來了。
    璽欞真君站著吃桃酥，迷茫地問了一句“可昨夜間也沒有下雨啊。”
    明淵裝作看不見璽欞真君詢問的眼神，隻向陵遊真君問“並無大礙嗎？”
    陵遊真君收回手，點點頭道“吃一副九味羌活湯便好了，劍尊不必多憂。”
    陵遊真君似乎真的很忙，囑咐完藥方後就起身欲走，臨了卻忽然轉過身來，對明淵說道“劍尊可多約束弟子，雖以化神境界能夠引動驟雨十分不易，卻會導致靈氣虧空，反倒不好。”
    明淵道了謝，陵遊真君便徑直離去了，隻留一臉懵的璽欞真君還在問。
    “誰？誰能引動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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