璽欞真君啪的一拍明淵的肩膀，嘴裏嘖嘖有聲：“你這弟子收的可真不賴啊，換我來我也喜歡。”
    這才多大，不滿百歲的年紀就一路進階了化神，雖然身上奇遇頗多，根基還尚有薄弱之處，可能在修道一途走得長遠的修士，誰不是氣運上佳，身上都背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好運氣，運氣差的一進秘境一出門就花樣百出的死了，或是始終無法尋到機緣，生生熬盡千年的壽元，哪能挨到化神？
    淩雲道宗那一溜的弟子也不乏心性堅定並著根骨上佳的，真要論起來與顧楨也不相上下，可掰著指頭去算，能在化神境界就以劍法引動異象，哪怕隻是在極小的範圍內，也就隻有顧楨一人做到了。
    明淵餘光瞥著自己肩膀沾上的桃酥渣子並著一點油印子，就算立刻被法袍上的陣法清除了也頗感不適。
    玉振劍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思，立刻就竄起來就在璽欞真君手腕上使勁敲了一下，順便抖掉了自己劍首上掉的一點渣渣。
    璽欞真君吐信子一樣“嘶嘶嘶”的吸氣，手腕上的紅腫不過幾息就消散了，肉眼絕看不出那處剛挨了打，但他仍然緊緊捂著，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
    “至於嗎你？我就碰了一下！你完了我告訴你，我馬上就要跟你師兄告狀。”
    玉振劍幹脆利落地又敲了他一下，明淵的聲音平淡清晰：“你的通訊發不出去。”
    顧楨就和張樂縮在一邊啃酥餅吃，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自己一出聲就得被拎去喝藥了，恨不得明淵一直想不起來這事兒才好。
    但顯然明淵雖然已經千歲高齡，但以合體真君的壽元來看，也能稱得上是正值壯年，記憶力十分的好，璽欞真君的嘴終於被堵上之後，明淵的視線就轉向了顧楨。
    顧楨使勁咽了一口，感覺桃酥好像有點太幹了，怎麽就卡在嗓子口下不去呢。
    璽欞真君也看了過來，隨意擺擺手道：“嗯……陵遊說的是九味羌活湯吧？我府中就有藥房，這些不算珍奇的藥材應當是齊全的，直接叫人去抓就是，免得外頭的不好。”
    顧楨啃餅子的速度都慢了。
    九味羌活湯裏又有羌活和細辛蒼芷，還有防風和甘草，他雖然沒喝過，但用腳後跟都能想到熬出來的湯劑味道肯定是又苦又澀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甜，頓時感覺嘴巴裏都麻了。
    明淵聽璽欞真君這樣說，便也從善如流地點點頭，隻是開口說道：“我去抓藥就好，不好假他人之手。”
    璽欞真君眉頭壓了一下，剛想說什麽，就正巧見送早餐的侍女來了。
    顧楨見狀，便領著張樂往她所住的廂房裏走。
    “樂樂先和侍女姐姐去吃飯好不好？”
    張樂很乖地點了點頭，隻是有些不舍地放開了顧楨的衣袖。
    那頭的房門被輕輕掩上，璽欞真君的話頭這才冒了出來。
    “隻是抓個藥，你何必費時間？”
    還不等明淵說些什麽，他自己就搖搖頭，喃喃自語道。
    “是了，若是其他的訊息被攔下還能歸結到城外早有埋伏，可我連李青霜的家書都未曾收到了……”
    顧楨知道璽欞真君的未盡之言，家書是由自己人傳遞的，要麽是李青霜寄出去的時候就出了問題，要麽就是璽欞真君收信的時候有岔子，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家書並不算十分重要的情報，卻極為私密，想經辦人都是由李氏族中與二人相當親密信任的角色所擔任，想必璽欞真君身邊已經有了漏洞，卻久不自知。
    既然暫時查不出也想不到會是誰，明淵斷不會將顧楨要入口的藥物交由他人去辦，勢必要親力親為才算放心。
    璽欞真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怎麽就我這麽倒黴……”
    明淵已經站起身準備去他提到的藥房了，聞言，古怪地看了璽欞真君一眼。
    “你都把獨子送來淩雲道宗做親傳弟子了，你說為什麽沒人拉你入夥？”
    璽欞真君哀歎一聲，也跟著站了起來：“那能怎麽辦？不跟你們好，難道跟血魔宮好嗎？就算沒把李青霜送到李玉嶠手底下，我堅信我也不會同流合汙的。”
    “走吧走吧，我帶你去拿庫房裏好好收著的藥材好了，應當比擺在外頭的藥效好得多。”
    明淵把顧楨也拎上了，與璽欞真君一道出了門。
    隔著一道淺淺的門縫，張樂無神渙散的眼珠卻能精準地尋到三人的身影，目送著顧楨無精打采地離開了院門，消失在重重綠樹掩映之後。
    “您是覺得飯菜有些不合胃口嗎？”
    見張樂手中捏著小勺，卻遲遲不送入口中，立在一旁的侍女輕蹙眉心，有些不安地詢問道。
    張樂這才回過神，立刻搖搖頭，“沒有的姐姐，我隻是有點走神，很好吃的，我很喜歡。”
    侍女放下心來，繼續替張樂夾菜了。
    明淵和璽欞真君何其敏銳，將張樂的注視盡數收入眼中，璽欞真君疑惑道：“你撿這小孩兒什麽來頭？明明算半個目盲，卻好似能看清靈氣一般。”
    沒有靈力的普通侍女在張樂眼中模模糊糊，卻能將這三個修士看得清清楚楚。
    明淵搖頭：“不知，許是赤渙真君做了什麽，啟了她的靈智。”
    璽欞真君更疑惑了，“又與那條鯉魚有什麽幹係？”
    明淵這才想起似乎隻同璽欞真君說了墮龍一事，還未與他講明赤渙真君已然墮魔一事，便盡量長話短說，跟璽欞真君講清楚了自己所了解到的經過。
    璽欞真君皺著眉：“怎麽處處都有血魔宮的事兒？西州攪和亂了龍族，害了赤渙，中州出了個晏荊，在凡間遮掩天道使用禁術，還毀了一屆天地小會，南州搜羅起這一片的世族，我聽聞北州也不太平，早就有了魔修被吸幹修為的傳聞，十之八九也是血魔宮幹的好事。到底誰給了他們底氣，竟敢如此大肆為禍？”
    說話間，璽欞真君就帶著顧楨和明淵走到了目的地，將獨特的信物嵌入寶庫大門上鐫刻的陣法之中，大門在三人麵前徐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