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鋼渣裏的比特幣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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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火燒屁股衝進辦公室:“越南那頭的二維碼生意被卡脖子了!”
落地窗前喝黑咖的雷宜雨卻笑了。三天前,他讓徐漢卿帶著鋼渣場圖紙鑽進了武鋼廢渣場。
“我們挖礦,”鋼渣山前雷宜雨展開規劃圖,“用鋼廠的餘熱發電。”
蘇采薇皺眉:“挖礦?非法?”
雷宜雨指向鋼鐵洪流:“比黃金還硬的數字黃金!密鑰就藏在防汛牆。”
三個月後礦場運轉,監控屏上跳躍的加密符號每天吐出近萬枚比特幣。老吳扛著鋼渣問徐漢卿:“這玩意兒真比打鐵還賺?”
海關大樓的電腦突然屏幕一暗。董局急調援兵:“給我調兩個師的技術兵!”
初冬的寒氣像蛇一樣鑽進長江支付大廈頂層,雷宜雨辦公室那麵巨大的落地窗隔絕了外麵的冷冽,隻留下江城的繁華在腳下流淌。他端著那杯從不加糖加奶的黑咖啡,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望向窗外漢江的視線。身後實木辦公桌上,一台連接加密專線的軍用級筆記本電腦屏幕悄然跳動,一串串奇異的符號安靜流淌——那是新生的比特幣網絡在吐納著原始的算力硝煙。它如此陌生,又蘊含著令人心悸的未來。他微微眯起眼,深不見底的目光仿佛穿透空間,凝固在江城郊區那座終年不散白煙的龐然巨物——武鋼的方向。
“砰!”
辦公室厚重的木門被一股蠻力猛地撞開,瘦猴像一顆被扔進來的炮彈,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氣直衝到巨大的辦公桌前。他手裏捏著幾張被揉得不成樣子的紙片,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浸濕了發際線。
“宜雨哥!”瘦猴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火燎的焦躁和難以置信,“出事了!越南那頭!我們剛剛鋪開的地盤,全他媽被人拔了根!”他狠狠地將文件拍在光滑的桌麵,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央行!是央行下的死命令!暫停新增跨境二維碼服務!所有的!所有新增通道都給鎖死了!”
辦公室裏的暖氣似乎瞬間失去了作用,驟然緊張起來的氣氛逼得人呼吸微滯。蘇采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敞開的門口,深咖色羊絨大衣襯得她眉宇更加清冷凝重。她無聲地走進來,拿起桌上那幾張近乎被揉爛的報告紙,目光銳利地掃過上麵的數據和措辭嚴厲的禁令摘要。
越往下看,她的指尖越冰涼。
海關通關量暴跌百分之七十六,貨幣結算池出現異常波動風險提示,越南盾市場波動風險加劇,以及國內監管層最冰冷的警告紅頭文件……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心頭。
“這已經不是商戰層麵的打壓了,宜雨,”蘇采薇的聲音極力保持著冷靜,但透骨的寒意藏不住,“這是釜底抽薪。有人要徹底鎖死我們剛剛打開的東南亞口子!”她放下報告,指尖發涼,看向落地窗前那道仿佛凝固的身影,“所有技術擴張的努力,一夜回到原點。下一步怎麽走?支付戰場不能拱手讓人!”
瘦猴急得搓著手跳腳:“可不是嘛!咱們在那邊剛砸下去的錢還沒焐熱呢!那幫穿西裝的,根本不讓咱們玩新的啊!宜雨哥,咱得趕緊想轍啊!”
巨大的落地窗前,端著咖啡杯的身影終於動了。雷宜雨緩緩轉過身。
逆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輪廓,臉上非但沒有預料中的陰霾,反而噙著一縷難以捉摸、近乎享受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眼睛穿過蘇采薇緊鎖的眉頭,越過瘦猴焦躁扭動的身軀,仿佛已經看到了江城邊緣那片終年彌漫著硫磺與鐵鏽氣息的鋼鐵叢林深處,一個與支付格格不入的奇異計劃正孕育著破局的寒光。
“想轍?”他低沉的嗓音帶著咖啡的暖意,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有轍。”
瘦猴和蘇采薇幾乎同時一怔:“有轍?”
雷宜雨唇邊的弧度微微擴大,將杯中最後一點苦澀的黑咖啡飲盡,醇厚的液體滑過喉嚨,聲音卻帶著一種絕對的篤定,利劍般劈開了籠罩的陰霾。
“越南的口子暫時是堵上了,但新的金礦,三天前就已經開鑿。”他把空杯子輕輕放在桌上,杯底撞擊玻璃台麵發出清脆的輕響。“想不想知道,徐漢卿這三天把自己弄成了‘礦工’?”
三天前,凜冽的寒風卷過江城遠郊巨大的武鋼廠區。
巨大的廠房排列如同鋼鐵巨獸沉睡的脊骨,高聳的煙囪噴吐著白色的熱流,連空氣都帶著一股灼熱幹燥的鐵鏽與硫磺混合的氣息。就在這工業心髒邊緣,靠近漢江支流的一處荒僻地帶,矗立著一座堪稱江城奇觀的小山——武鋼廢渣場。赤紅色的礦渣、黑色的粉煤灰、冷卻後凝固成各種扭曲形狀的鋼渣、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工業廢料堆疊在一起,綿延起伏,山體上方蒸騰著嫋嫋不絕的白色水汽,形成一層渾濁、潮濕的熱霾。這片被鋼鐵巨龍排泄出的“遺骸”,像一塊灼熱的工業傷疤,烙印在城市外圍。沒有生命能在如此酷熱而毒性的環境下生存。
兩輛沾滿泥土的悍馬越野車碾過坑窪的土路,粗暴地停下。車門打開,雷宜雨裹著一件半舊的皮夾克,利落地跳下車。
緊隨其後的徐漢卿背著一個巨大臃腫、一看就是裝著各種精密儀器的野戰背包,他一下車,厚厚的眼鏡片立刻蒙上一層白霧。他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副更厚的防毒麵罩扣在臉上,聲音在麵罩後嗡嗡作響:“咳……老板!這鬼地方,簡直是個天然的蒸汽桑拿房!能量密度太高了!”他指著渣山頂端不斷蒸騰的濃鬱白氣,“全是高壓廢熱水汽!直接排掉?武鋼一年光燃料費就虧空三千萬不止!”
瘦猴最後一個鑽出車子,被撲麵而來的熱浪夾雜著濃烈的金屬粉塵味嗆得連連咳嗽:“咳……咳咳!宜雨哥,老徐!你們哥倆搞什麽名堂?大冷天鑽這鬼地方吸鋼灰?”他拿手使勁扇著麵前帶著熱度的空氣。
雷宜雨沒回答,眯眼看著眼前蒸汽籠罩的鋼渣山。他大步向前走去,步履帶起腳下的灰色粉塵,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上。靴底踩在鋼渣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碎響。走到一處較高的渣堆前,他停住腳步,迎著撲麵而來的灼熱蒸汽風,解開了皮夾克的拉鏈,任憑熱風吹拂著襯衫領口。
“地方選好了?”雷宜雨的聲音穿透了熱風的嘶嘶聲,清晰地傳向徐漢卿。
“嘿,妥妥的!”徐漢卿像打了雞血,根本不顧廢渣山惡劣的環境,迅速打開他那沉甸甸的野戰背包,掏出平板電腦。屏幕亮起,是一幅詳細標注了各種色塊和高亮線條的規劃圖。“老板你看!”他興奮地湊到雷宜雨身邊,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劃過,“主冷卻水回流通廊就在這渣山正下方,常年不低於八十五度!那是第一熱源點!旁邊三個高爐汽機排氣管,高溫廢水汽集中排放口!地表環境溫度長年穩在三十度以上!天然的保溫爐膛啊!”
他那被防毒麵罩遮了大半的臉上,眼鏡片後麵的眼睛亮得驚人,手指著規劃圖上密集的紅色區塊,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就在這兒!就在這裏頭!我們利用鋼廠排出的餘熱來發電!這鬼地方的熱就是錢!散不出去的熱!全是沒人要的廢能源!咱們拿過來,廢物利用!”
瘦猴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那花花綠綠、布滿了隻有徐漢卿自己才能看懂的符號的圖紙,又瞅了瞅眼前這座冒著熱氣、荒涼得鳥不拉屎的廢渣山,一頭霧水,滿臉寫著懵圈:“發電?在這破地方?給誰用啊?難不成給這堆鋼渣子點亮當路燈?”
“給‘礦場’!”雷宜雨聲音低沉而斬釘截鐵,眼神如同手術刀般銳利,“就在這裏,武鋼的心髒陰影裏,挖一座超大型‘礦場’!”
瘦猴更懵了:“礦……礦場?這地下全是鋼渣啊老哥,能挖出個屁的金礦?”他踢了一腳旁邊被廢棄的巨大、烏黑的冷卻器殘骸,發出哐當一聲悶響,“這挖下去隻有鐵疙瘩!”
雷宜雨的目光沒有離開那灼熱的鋼渣堆,黑色的礦渣在眼前熾熱的蒸汽中仿佛微微顫動,一種無形的、屬於數字世界的脈動正從他腦海中無形的藍圖裏泵出力量。
“不是地下的礦,是飄在網上的礦,”雷宜雨語氣深邃,“一種沒人看得見摸不著,卻比任何黃金都‘硬’的東西。”他猛地伸手一指,不是指向腳下的鋼渣山,而是劃破灼熱的蒸汽,指尖定定地投向遠處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冷光的巨大漢江防汛牆。
“它的‘礦脈’,”雷宜雨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們開采出來的東西,鑰匙會藏在‘那裏’!”
三個月後。武鋼廢渣場內,那座依舊冒著白霧的鋼鐵廢墟山體的深處,已經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龐大的鋼結構廠房如同鋼鐵巨獸的心髒,在灼熱的空氣裏沉重地搏動。無數的工業風扇,發出永不停歇的巨大轟鳴,卷動著滾燙的氣流。廠房內部,一排排閃爍著幽幽綠光的黑色金屬櫃體整齊排列,形成冰冷而壯觀的方陣。每一組機櫃上方都纏繞著複雜的冷卻銅管,銀色的管壁在環境溫度下依舊泛著冰冷的寒光。這些冰冷的管線,末端無一例外,深深紮入了廠房地板上預留的深邃通道裏——那是直接接入主冷卻水回流通廊的管道口,高達八十五度的工業廢水源源不斷地被注入銅管內部,貪婪地吞噬著機器散發出的灼熱。銅管和連接它們的水泵組成了複雜的回路,將寶貴的餘熱帶走再利用,支撐著整個礦場核心設備的冷卻。
鋼鐵骨架搭起的二層平台上,一個由數塊巨型屏幕組成的監控牆是這片熾熱數據荒原的神經中樞。屏幕上沒有色彩繽紛的界麵,跳動的隻有單調而狂野的綠色字符流和冷酷無情的曲線圖譜。每一條不斷延伸的曲線,每一次指數級的飆升,都標誌著無數比特在灼熱的鋼鐵叢林深處誕生、匯聚、被捕獲。
徐漢卿站在操作台前,頂著一頭鳥窩般的亂發,眼睛裏布滿了亢奮的血絲,如同指揮千軍萬馬、攻城拔寨的偏執將軍。他身體半傾著,幾乎是趴在控製台上,手指在數個鍵盤間瘋狂敲擊,速度快得隻剩下殘影。
“輸出!看實時輸出!”他對著耳麥吼得聲嘶力竭,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風扇轟鳴聲中,“冷卻水壓力!再給我加零點一個兆帕!溫度再降一度!快!”
瘦猴站在巨大的控製屏前,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死死盯著屏幕上最醒目的那一行實時統計數字:今日已出塊數:147區塊。區塊獎勵+交易費總額:903.81 btc。
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眨了眨,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屏幕上那串還在跳動的、不可思議的數字,結結巴巴地回頭問徐漢卿:“老……老徐,這……這個是啥?九百零三?那個什麽幣?一天?就……就一天?!”他感覺自己的認知像是被扔進了高爐重熔。
“精準!903個!還在增加!”徐漢卿頭也沒抬,另一隻手抓起旁邊一塊啃了一半的硬邦邦軍用壓縮餅幹就往嘴裏塞,含糊不清地咆哮,“我們用的是最先進的asic礦機!專幹這活兒!更關鍵是這地方,熱源!免費!無上限!老板就是神!”他猛灌了一口桌上的冰鎮鹽汽水,發出呼嚕一聲,眼神狂熱地投向監控屏下方跳動的功率曲線,“咱們這礦場,效率起碼高出普通礦池三成!這能源套利,就是數字挖礦的王道!老板這腦子,”他狠狠指了下自己冒著熱氣的頭頂,“簡直就是礦機裏的神級芯片!”
廠房大門口方向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老吳穿著一身沾滿暗紅色鋼渣粉塵的藍色工裝,肩上居然還扛著一塊半融化的廢鋼板,吭哧吭哧地走進來。他那張被歲月和高溫鍛造得溝壑縱橫的臉上,第一次麵對這棟廠房的“產品”充滿了茫然無措。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嗡嗡作響的綠光機櫃,走到徐漢卿旁邊,把肩上的鋼板“哐當”一聲丟在地上,震得地板微顫。他湊近盯著監控牆上那詭異的、不斷上漲的數字和符號流,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我說老徐,”老吳粗獷的嗓門在機櫃的風扇噪音中努力拔高,語氣裏全是難以置信的困惑,“你們弄出來這……這一屋子的‘數字金礦’,就靠燒這些沒人要的破煤灰和廢熱氣?比老子當年在軋鋼車間揮汗如雨地打鐵鑄鋼,弄出來的真家夥還……還賺得多?”他伸出粗糙布滿硬繭的手指,又不敢真碰那些嗡嗡運行的東西,隻能隔空點了點屏幕上那個恐怖的增長數字,“這……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著的,真能當飯吃?”
徐漢卿終於從屏幕前猛地抬起頭,亂發下的眼睛閃爍著極致的亢奮光芒,幾乎是吼出來的:“何止是飯!吳伯!這是金山!數字金山!老板看準的東西,能差?趕緊叫兄弟們,多倒騰點廢渣來!咱們熱源越足,機器就越歡實!挖的就越多!”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咆哮,監控牆主屏幕猛地一跳!一個新的關鍵峰值刺破了統計曲線。
今日已出塊數:155區塊。區塊獎勵+交易費總額:1008.92 btc!
四位數的冰冷字符在刺眼的屏幕上凝固。礦場的鋼骨似乎也在那一刻承受了某種無形的重量,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龐大的數據吞吐正在通過無形的通道湧向某個更巨大的秘密。那個秘密,深埋在漢江岸邊厚重的防汛牆深處。
漢江岸線,蜿蜒曲折的老防汛牆旁。
董天站在高處平台,放下軍用望遠鏡。風有些大,吹動著他那身筆挺又嚴酷的黑色行政夾克。身邊是省廳網絡安全總隊的幾位核心專家。他們腳下那片加固中的老舊防汛牆工地,巨大的水泥罐車如沉默的機械巨獸,正發出陣陣沉悶的轟鳴。剛剛被澆築進去的特殊速幹混凝土在重力作用下沿著模板流動、沉降,如同活物。
“核心密鑰組植入完成?”
“確認無誤,董局。”專家聲音平板無波,但眼底深處難掩震撼,“徐漢卿設計的物理隔絕封裝體。抗高壓、抗腐蝕、抗強磁幹擾,耐溫範圍零下四十五度至一百五十度。完全嵌入結構主承重節點。”他停頓半秒,聲音低了幾度,“……理論上是這樣。但這種體量……簡直匪夷所思。”
董天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投向那片正在凝固的水泥森林,冰冷又帶著一絲探究。“匪夷所思的,從來就不是技術。是魄力。”他嘴角似乎彎了一下,但沒形成笑容,“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讓價值數億、甚至數十億美金的東西,唯一的入口隻鎖在一堵牆裏?備份矩陣在哪?”
“這……”專家語塞,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現場……沒有檢測到其他異常物理節點或能量殘留,除了這片牆……”
董天正要再開口,懷中那部紅色的、造型極其厚重堅固的加密軍用電話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蜂鳴聲!聲音尖銳到不似尋常來電。
他眼神一凜,迅速接通電話,剛應了一聲“講”,聽筒裏立刻傳來一個壓抑著極度緊張的聲音:“報告!海關總署數據中心二號核心機房,所有屏幕在三十秒前……全部藍屏!現場初步判斷……國家級斷網攻擊!來源不明!”
董天的臉色驟然凝重如鐵。海關總署和眼前這堵埋著恐怖財富密鑰的牆,在瞬息之間被一條無形的線扯緊。他猛地握緊電話,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聲音低沉壓抑,卻帶著千軍萬馬般的爆發力。
“知道了。立刻啟動‘長城’最高級別響應預案!封閉所有外部接口!物理斷網!”他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釘,“立刻給我調兵!兩個師級編製的……技術兵!”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空間,牢牢釘在不遠處那一片正在凝固、吞沒了巨大財富密鑰的冰冷混凝土森林。新的戰場沒有硝煙,無形的刀鋒已然在鋼鐵澆築的根基下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