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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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舒指尖輕輕絞著絹帕,心下如揣了隻撲騰的蝶。三日前行館內那一場填詞切磋,那姓秦的少年公子筆下驚風泣露,分明在她心湖投下了石子。此刻聽丫鬟說京城來的故人之子也姓秦,怎會這般巧合?難不成真是那人?
她對著銅鏡簪了支素銀步搖,刻意壓下幾分精心打扮的痕跡,卻又在轉身時忽然換了件水藍緞麵襦裙——那是前日作詞時穿過的,不知他可會記得?
穿過垂花門時,簷角殘雪恰好墜下,碎在青石板上如碎玉。洛雲舒放緩腳步,聽見前廳傳來清談聲,那音色溫潤如良玉,偏又帶著幾分京中的疏朗,可不正是那日在行館裏讓她暗自驚心的聲線?
廳門半掩著,她隔著竹簾望去,隻見茶案邊立著個青衫少年,負手望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
正出神時,少年忽然轉身,目光掃過竹簾處。洛雲舒慌忙後退半步,絹帕卻不慎飄落,正巧被推門而出的丫鬟拾起。
"小姐。"丫鬟行禮道。
洛雲被人撞破,索性輕咳一聲,款步踏入廳內,裙裾掃過門檻時帶起一縷瓊花香氣。
"父親,女兒聽聞有貴客到訪。"她垂眸福身,餘光卻看向秦朗。
"雲舒來了,這是父親好友秦明府上的公子秦朗。"
洛洪指著客座少年,目光在女兒微笑的臉龐上稍作停留,"你們...?"
"洛小姐?"
秦朗轉身時,茶盞中的龍井泛起漣漪,"原來那日在白露書院與我切磋詞藝的,竟是..."他忽然住口,眼尾微挑,笑意裏藏著幾分了然。
洛雲舒指尖攥緊裙角,麵上卻端得從容:"前日山長帶弟子們拜訪國子監兩位夫子,有幸與秦公子切磋討教。不想今日竟在府中重逢,當真是巧。"
洛洪捋須而笑,目光在兩人間打轉:"原來如此,前日你母親還念著要給你尋個詩詞知己,不想現成的便在眼前。你二人既熟稔,便好好聊聊,我去瞧瞧後宅的瓊花釀可好了。"
說罷向秦朗頷首,"賢侄且寬坐,午間務必留下用膳。"袍角帶起的風掠過博古架,膽瓶裏的瓊花輕輕顫動,恍若會意。
待洛洪身影消失在遊廊盡頭,廳中忽然靜得能聽見漏壺滴答。
"秦公子昨夜那首"孤舟蓑笠影,獨釣一江雪",可是傳遍了揚州城了。"
秦朗望著洛雲舒,想起昨夜在聽雪閣即興所作《江雪》,墨跡未幹便被書童傳抄出去,不想竟入了她的耳。
秦朗耳尖微熱,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笑道:"不過是酒後信筆塗鴉,讓小姐見笑了。”
洛雲舒掩唇輕笑,指尖輕點案上詩稿:"信筆塗鴉便能寫出"獨釣寒江雪"的境界?秦公子若再謙遜,可要叫人疑心你藏著"推敲"的典故了。"
她抬眸時,眼尾掃過他袖口隱約的墨痕,"聽說昨夜聽雪閣的茶還未涼,公子的詩稿便被揚州城最快的飛馬傳遍了十三坊,連畫舫上的歌姬都譜了新曲呢。"
秦朗望著她眼中流轉的笑意,忽覺喉間微幹,低頭飲了口茶才道:"歌姬譜曲?莫不是將在下的《江雪》改成了《玉樹後庭花》的調子?"
"若被禦史台聽見,怕要參我"傷風敗俗"了。"
洛雲舒聞言輕咳一聲,正色道:"倒不至於如此。不過..."
"公子可知道,上一位能讓詩稿一夜傳遍揚州的,還是十年前那位因"滿樓紅袖招"名動江南的沈學士?"
"哦?"
秦朗挑眉,"後來如何?"
"後來他成了國子監最年輕的博士,秦公子也是國子監學子,說來還是你的師兄呢。"
洛雲舒指尖劃過書頁上"沈硯秋"三字,"不過坊間傳聞,他每次新作問世,必有一艘載滿宣紙的商船從運河入揚州——"
“哦,還有這件事,之前都沒聽別人說起過。國子監真是臥虎藏龍,到是在下孤陋寡聞了,等我會京城定要好好打聽一下,請教一下這位沈師兄。”
洛雲舒話鋒一轉,眼尾微彎:"秦公子昨夜作的"獨釣寒江雪"的孤絕,倒讓我想起去年在白鷺洲見的漁翁——雪天裏披件蓑衣獨踞船頭,連釣竿都沒下,卻讓我瞧了半盞茶工夫。"
秦朗低頭飲了口茶道:"在下不過見景生情,哪及小姐說的這般有意境。倒是《雨霖鈴》...不過是離別時胡謅的句子,讓小姐見笑了。"他刻意將"離別"二字咬得極輕,燭火在茶盞裏晃出細碎的光,映得他眼底情緒明明滅滅。
洛雲舒卻不肯放過,轉手從博古架取下自己抄錄的《雨霖鈴》:"胡謅?"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這般畫麵,怕不是在京城長亭親眼見的?"她指尖劃過"執手相看淚眼"句,忽覺不妥,耳尖發燙,"不過...這"楊柳岸,曉風殘月"倒真像極了揚州瘦西湖的景致。"
秦朗聞言失笑,索性放下茶盞,心想自己本來就是抄來的,正愁找不到理由,順著洛雲舒的話說道:"實不相瞞,那日在瘦西湖畫舫上,見老艄公搖著槳唱俚曲,竟與在下心境相合,便借了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抄本上"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的批注,"小姐批的"虛設二字,道盡人間離別苦",倒是比在下更懂詞中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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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舒被他瞧破心事,正要開口掩飾,卻見丫鬟碧桃掀著竹簾進來:“小姐,老爺請秦公子去暖香榭用膳,說是新釀的瓊花酒開了壇。”
秦朗起身,唇角微揚:“叨擾半日,倒是忘了時辰。”
“在下對酒道淺,還望小姐等會多指點幾杯。”
洛雲舒避開他目光:“秦公子連《江雪》都能信手拈來,豈會怕飲酒?”
穿過遊廊時,春雨又淅淅瀝瀝落起來。碧桃抱著食盒在前引路,廊下燈籠將三人影子拉得老長。
“秦公子可曾去過暖香榭?”
洛雲舒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日清亮幾分,“那是家父專為賞瓊花建的樓閣,四麵開窗,春雨落時,能看見花瓣順著瓦當流成簾子。”
“倒是聽說過揚州有‘瓊花雨簾’的妙景。”
“不過在下更好奇,暖香榭的瓊花酒,是否真如坊間說的‘入口即化雪’?”
碧桃噗嗤笑出聲:“公子這話該問小姐,去年釀第一壇時,小姐偷喝了半盞,醉得在廊下背了整夜《詩經》呢!”
“碧桃!”洛雲舒耳尖發燙,正要嗬斥,忽聞前方傳來環佩叮咚。暖香榭簷下,洛洪正坐著,桌上擺著青瓷酒壇,壇口飄出的酒香裏,隱約混著沉水香。
“賢侄來了。”
洛洪起身相迎。
“秦公子請坐。”
洛雲舒錯開目光,替他斟酒,琥珀色的酒液裏浮著瓊花碎瓣,“嚐嚐看,可真是‘入口即化雪’?”
秦朗舉杯,酒液入喉微甜。
“這酒...後勁倒大。”秦朗扶額。
洛洪聽聞,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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