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江州灘險,狼牙遇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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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過江州地界時,運河水麵忽然寬了許多,像被一把巨斧劈開的玉帶,兩岸的黃土坡上偶見廢棄的烽火台,殘垣斷壁在風裏立著,透著股邊關才有的蒼涼。
秦朗晨起練劍,剛挽了個劍花,就見趙承德從艙內匆匆出來,手裏捏著片帶血的狼牙——那是幽州幽王死士的信物,昨夜巡船時在船尾的纜繩上發現的。
“看來幽州的人,比青州更急。”
秦朗用布擦著“破風”短刀的刃,晨光落在刀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冷意,“陳墨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跟來了。”
柳如是披著件素色披風站在艙門口,手裏拿著張從狼牙下解下來的字條,上麵用朱砂畫了個殘缺的“幽”字,墨跡淋漓,像是剛寫上去的。
“這是警告,也是試探。他們想知道,鎮南王府的人跟你說了什麽。”
溫清悠抱著本《幽州方誌》走過來,指著其中一頁“幽州漕運碼頭有個‘鬼市’,夜裏專做見不得光的買賣,幽州的密線常在那裏交接。咱們昨夜泊船時,離鬼市不過三裏地。”
林詩允正幫著夥夫收拾早飯,聞言探出頭“那要不要告訴官船的護衛?讓他們多派些人守著?”
“不必。”
秦朗將短刀歸鞘,“越是緊張,越要如常。他們若真想動手,不會隻留片狼牙。”他看向趙承德,“去查查陳墨留下的《江州水脈圖》,幽州段有沒有標什麽特別的地方。”
趙承德很快翻到相關頁麵,圖上用朱筆圈了個不起眼的渡口,旁注“亂石灘,水淺,夜泊需避”。
柳如是指尖點在“亂石灘”三個字上,忽然笑了“鎮南王倒是‘貼心’,連幽州人可能動手的地方都標出來了。”
秦朗看著那朱筆圈記,若有所思“陳墨說‘別拿自己當劍’,或許不隻是警告。鎮南王與幽王麵和心不和,他未必不想借咱們的手,讓幽州吃個暗虧。”
午時剛過,官船行至亂石灘,果然如地圖所注,水麵驟淺,船速慢了許多。兩岸的蘆葦比別處密,風一吹,葦葉翻卷,露出後麵影影綽綽的黑影——竟是幾艘偽裝成漁船的快船,正悄無聲息地往官船靠攏。
趙承德拔刀護在秦朗身前,低聲道“是幽州的狼牙衛!船上有弩箭!”
柳如是忽然指著左側的淺灘“看那裏!”
眾人望去,隻見灘塗上立著塊半露的石碑,碑上刻著“永元沉船處”——那是前朝的一艘運糧船沉沒的地方,水底下全是礁石。
秦朗立刻明白過來,對掌舵的船工喊道“往左!靠淺灘走!”
船工雖不解,還是依言調轉方向。官船剛駛入淺水區,後麵的快船就追了上來,弩箭“嗖嗖”射來,卻被官船的木甲彈開。
領頭的狼牙衛見官船往淺灘去,罵了句“找死”,揮令快船加速追趕。
“就是現在!”
秦朗對趙承德道,“把陳墨送的那箱《江州水脈圖》搬到船舷邊!”
趙承德雖疑惑,還是指揮護衛將木箱推到船邊。
秦朗拔出“破風”短刀,一刀劈斷箱繩,滿箱的圖紙傾瀉而出,飄在水麵上。那些快船的船夫隻顧著追趕,沒留意水麵上的圖紙,等發現時已來不及——幾艘快船“砰砰”撞上水下的礁石,船底瞬間裂開,艙內的狼牙衛驚呼著落水。
“這才是陳墨真正的禮物。”
柳如是望著水裏掙紮的人影,輕聲道,“他早算到幽州會在這裏動手,那箱圖看著是水脈,實則標著暗礁的位置。”
秦朗看著漂在水麵上的圖紙,有幾張正覆在礁石上,恰好擋住了狼牙衛的視線。他忽然想起陳墨臨走時說的“別拿自己當劍”,原來不是勸他收斂,而是教他借勢——借對方的刀,借水流的力,借隱藏的礁石,讓銳不可當的鋒芒,藏在看似無害的風浪裏。
官船漸漸駛離亂石灘,岸上的蘆葦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追逐從未發生。
林詩允遞給秦朗一塊帕子擦手,笑道“這鎮南王的嫡子,心思比柳姑娘還細!”
柳如是挑眉“哦?那我倒要問問,他和我,誰的心思更難猜?”
林詩允吐了吐舌頭,躲到溫清悠身後。溫清悠翻著《幽州方誌》,忽然道“陳墨在圖上標了處‘呂梁洪’,說那裏水流最急,是運河險段,讓咱們明日卯時再過。”
“卯時?”
趙承德道,“尋常船過呂梁洪,都選午時水緩的時候,他為何特意選卯時?”
秦朗走到船尾,望著漸漸遠去的亂石灘,水麵上的圖紙正被水流卷向深處。他忽然道“因為卯時,呂梁洪的水會反湧。”
眾人都看向他,他解釋道“《水經注》裏寫過,呂梁洪‘朝夕兩汛,水勢逆轉’。午時水緩,是給商船走的;卯時反湧,卻是給熟悉水道的人留的捷徑——陳墨是想告訴我們,過了呂梁洪,就有鎮南王的人在接應。”
柳如是恍然大悟“他既不想讓幽州得逞,又不想明著幫我們,隻能用這種隱晦的法子。鎮南王這步棋,走得可真夠繞的。”
暮色降臨時,官船泊在一處無名渡口。溫清悠在艙內教林詩允辨認星圖,柳如是在燈下補著被弩箭劃破的船帆,趙承德帶著護衛在船周巡邏,秦朗則坐在甲板上,手裏摩挲著那塊刻著“墨”字的黑檀木牌。
水麵上的月光碎成一片,像撒了滿地的碎銀。他忽然想起在揚州時,徐夫子說的“少年如星火”,那時隻當是激勵,此刻才懂,這星火不僅要湊在一起,還要懂得彼此映照——你借我的光,我引你的路,才能在暗夜裏不迷失方向。
“秦朗。”
柳如是走過來,手裏拿著片剛繡好的蘆葦葉,針腳細密,倒有幾分像江州的蘆葦,“明日過呂梁洪,需得有人在船頭看水勢。我和你輪流守著?”
秦朗點頭,接過她手裏的蘆葦繡片“柳姑娘也懂水文?”
“望江樓的分號,開遍了運河沿岸。”
她望著水麵的月光,“我十三歲那年,跟著賬房先生走水路,在呂梁洪見過船翻人亡。那時就想,若能看懂水勢,或許能多救幾個人。”
秦朗沒再問,有些過往,就像運河的暗流,不必說透,自有重量。他將繡片放進袖中,與徐夫子的《大陳會典》、葉寒舟的短刀、洛雲舒的《漕河考補注》放在一起——這些來自不同地方的物件,此刻都成了過險灘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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