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追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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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朗快馬加鞭往江州趕,官道上的積雪被馬蹄踏碎,濺起的雪沫子打在靴筒上,很快結成了冰。他懷裏揣著那兩片合璧的瓊花書簽,指尖偶爾觸到,溫潤的玉質總能驅散幾分寒意。
    行至半途,路過一處破敗的驛站,他勒住馬韁打算歇腳。剛進門,就見角落裏縮著個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驛館見過的陳珩的親衛,胳膊上纏著滲血的布條。
    “秦公子!”那親衛掙紮著要起身,臉色蒼白如紙,“屬下奉陳將軍之命,往幽州送信,路過這裏被人劫了……”
    秦朗按住他的肩,目光掃過他傷口的形狀——是被特製的短弩所傷,箭頭淬了麻藥。這種弩箭,他在陳靖的私兵身上見過。
    “信呢?”
    “被搶走了!”親衛急得眼冒血絲,“裏麵是陳將軍查到的,陳靖與北疆部族私通的證據……”
    秦朗心頭一沉。陳靖竟敢勾結西梁?這已不是簡單的貪腐,是通敵叛國。他剛要細問,驛站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數十名黑衣人身形彪悍,腰間赫然掛著狼頭令牌。
    “抓住秦朗!”為首的漢子厲聲喝道,手裏的長刀在雪光下泛著冷芒。
    秦朗將親衛往桌下一推,反手抽出腰間軟劍。他知道,這些人定是衝著自己來的——十有八九是李嵩怕他壞了江州的事,或是陳靖急著滅口。
    劍光如雪,與刀影碰撞出刺耳的脆響。秦朗憑借前世的經驗,對付這種陣仗綽綽有餘,隻是對方人多勢眾,纏鬥間難免吃力。酣戰中,他忽然瞥見為首漢子懷裏露出的半塊木牌,上麵刻著個“嵩”字——是李嵩府裏的私記。
    李嵩果然急了。
    他心頭火氣更盛,劍招愈發淩厲,反手一劍挑飛對方的長刀,腳尖在桌案上一點,借力旋身,軟劍直指那漢子咽喉:“說!誰派你們來的?”
    漢子被劍氣逼得後退,色厲內荏道:“是……是陳將軍!他說你多管閑事,要讓你永遠留在這荒郊野外!”
    秦朗冷笑。陳靖倒想撇清幹係。他手腕一翻,軟劍纏住對方手腕,稍一用力,漢子便痛呼著跪倒在地。其餘黑衣人見狀,竟一哄而散——看來不過是些拿錢辦事的散兵,並非陳靖的死士。
    “秦公子快走!”
    親衛從桌下爬出來,“他們肯定還有後招!”
    秦朗卻沒動,他俯身從那漢子懷裏摸出個油布包,裏麵竟是份密信,字跡是李嵩的幕僚所書,赫然寫著“令王漕運拖延糧草半月,待西梁異動,再將罪責推至秦朗調度不力”。
    “倒是省了我去查。”
    秦朗將密信揣進懷裏,打暈那漢子,翻身上馬,“你往幽州去報信,說糧草七日必到,讓陳將軍安心。”
    親衛拱手應是,望著秦朗的背影消失在風雪裏,忍不住喃喃道:“這位秦公子,倒比傳聞中更厲害……”
    三日後,江州碼頭。
    漕運使王大人正站在糧船旁,看著屬下往船上搬新到的綢緞,嘴角噙著得意的笑。李嵩的信他看懂了,扣住糧草,既能打壓秦朗,又能趁機撈筆油水,何樂而不為?
    “王大人好興致。”
    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王大人回頭,見秦朗一身風雪地站在那裏,玄色衣袍上沾著冰碴,眼神卻銳利如刀。
    “秦主事?”
    王大人故作驚訝,“這麽快就到了?隻是不巧,這批糧草查驗出些問題,怕是還得再等等。”
    秦朗沒跟他廢話,直接掏出蘇瑾雪給的帖子。
    王大人看清上麵的印章,臉色驟變——那是前太師的私印,他當年能當上漕運使,全靠這位老大人提攜。
    “王大人,”秦朗語氣平淡,“前太師的門生,就是這樣為朝廷辦事的?讓北疆將士餓著肚子,就為了給你查‘問題’的時間?”
    王大人額頭冒汗,手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得罪李嵩,他還有太師這層關係;可要是得罪了太師,他這官就坐到頭了。
    “這……這是誤會,誤會!”他忙揮手,“快!給秦主事備船,糧草即刻起運!”
    秦朗看著糧船揚帆起航,才轉身對王大人道:“聽說李侍郎讓你扣下糧草,是為了給我個教訓?”
    王大人眼神閃爍,不敢接話。
    “你隻需如實回稟李侍郎,”秦朗撣了撣衣上的雪,“糧草已發,至於教訓——我在京城等著他來給。”
    說罷,他翻身上馬,往京城方向而去。風掀起他的衣袍,懷裏的瓊花書簽輕輕硌著心口,像有團暖火在燒。
    相府蘭心院,蘇瑾雪正對著棋盤發呆。翠兒匆匆進來,手裏拿著封信:“小姐,江州來信了!”
    蘇瑾雪拆開一看,是外祖父的筆跡,說秦朗已順利運走糧草,還從李嵩的人手裏截到密信,言語間滿是對秦朗的讚賞。
    “看來他真的做到了。”蘇瑾雪指尖落在棋盤上的“帥”位,那裏放著半片瓊花書簽,是她特意擺上去的。
    翠兒笑道:“小姐就等著秦公子回來,請您去望雪亭賞梅吧。”
    蘇瑾雪臉頰微紅,剛要說話,就見父親蘇賀走進來,手裏捏著份奏折,眉頭緊鎖。
    “父親?”
    “秦朗在江州查到些東西。”
    蘇相將奏折遞給她,“李嵩與陳靖勾結,借漕運之便給西梁送軍械,證據確鑿。這小子,倒是給了我個大驚喜。”
    蘇瑾雪看著奏折上的內容,心跳漏了一拍。她忽然明白,秦朗要走的路,遠比她想的更凶險。而那兩片瓊花書簽,早已不是簡單的信物,是係在兩人之間的、連著朝堂風雨的線。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望雪亭的紅梅在雪中愈發豔烈。
    蘇瑾雪將那半片書簽收好,輕聲道:“父親,該讓禦史台的人動一動了。總不能讓有些人,以為相府是好欺的。”
    蘇相看著女兒眼中的堅定,忽然笑了:“好,就聽你的。”
    李嵩府裏,李嵩正對著心腹發脾氣,茶盞摔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廢物!連個秦朗都攔不住!他帶著密信回京城,這要是落到蘇相手裏……”
    心腹忙躬身道:“大人息怒,陳將軍已派了最得力的死士,在京城外的十裏坡等著,秦朗隻要敢過那片林子,定叫他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就見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臉色慘白:“大人,不好了!禦史台的人來了,說要查……查府裏與陳靖的往來賬目!”
    李嵩眼前一黑,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到身後的書架,幾卷古籍嘩啦落地。他怎麽也想不通,事情怎麽會敗露得這麽快。
    而此刻,秦朗已快到京城外的十裏坡。他勒住馬,望著前方被風雪籠罩的林子,摸了摸懷裏的密信和瓊花書簽。風雪再大,他也要闖進去,把這潭渾水,徹底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