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密道破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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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營援軍入城後的第三日,姑臧城的炊煙終於多了起來。民壯們在殘垣斷壁間清理磚石,玄甲軍的斥候牽著馬穿過西市,馬蹄踏過焦黑的門板時,驚起一群躲在瓦礫堆裏的鴿子。
    陳崇嶽拄著秦朗遞來的長刀,站在北城牆上。風掀起他鬢角的白發,露出頸間一道陳年的刀疤——那是三十年前與北魏人在居延澤惡戰時留下的。
    “清兒在信裏說,五皇子在京城查抄了本王在京的商號。”
    老王爺聲音裏帶著寒意,“連祖宅都被封了,理由是‘通敵資敵’。”
    陳亮站在他身側,正低頭擦拭父親的舊甲,聞言動作一頓:“大哥沒說如何應對?”
    “應對?”
    陳崇嶽冷笑,“太子在朝堂上跟五皇子吵翻了,說要徹查此事,結果被陛下罰去守皇陵思過——這是明擺著要保五皇子。”
    他轉頭看向秦朗,“秦公子,你說太子這步棋,是真輸了,還是另有盤算?”
    秦朗望著城外戈壁上盤旋的鷹,沉吟道:“太子若真要保咱們,大可不必與五皇子正麵衝突。他被罰守皇陵,反而避開了京城的漩渦,說不定……是想讓五皇子放鬆警惕。”
    “放鬆警惕?”
    陳成不知何時爬上城牆,手裏還攥著半塊麥餅,“那老狐狸現在得意得很,聽說在京營裏安插了不少親信,連大哥都被他擠得沒了實權。”
    “成兒!”
    陳亮皺眉,“軍中議事,豈容你嚼舌根?”
    陳成不服氣地哼了聲,卻也沒再頂嘴,隻把麥餅往嘴裏塞。
    “報——”
    一名斥候從雲梯上爬上來,單膝跪地:“王爺,黑風口的北魏人有動靜!拓拔烈帶主力往南去了,像是要繞開弱水河穀,走祁連山古道!”
    陳崇嶽猛地直起身子:“他要去截京營的援軍!”
    陳亮立刻道:“我帶玄甲軍去追!”
    “不可。”
    秦朗按住他的肩,“拓拔烈是故意引咱們出城。他主力一走,黑風口必定空虛,咱們正好去端他的老巢。”
    陳成眼睛一亮:“我去!我熟悉黑風口的地形!”
    “你留下。”
    陳崇嶽瞪了他一眼,“帶民壯加固城防,若拓拔烈殺回馬槍,你得能守住姑臧。”
    他看向秦朗,“秦公子,你跟亮兒去,帶東宮衛和剩下的玄甲軍,務必燒了他的糧草和投石機。”
    秦朗點頭,忽然瞥見城牆下閃過一道黑影。黑袍、銀月紋,正是那幾次出手相救的女子。她似乎察覺到秦朗的目光,身影一閃便沒入巷口的陰影裏。
    “怎麽了?”陳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看見幾個搬運石塊的民壯。
    “沒什麽。”
    秦朗收回目光,“該出發了。”
    兩日後,黑風口。
    拓拔烈的主營果然空虛,隻有些老弱殘兵在看守糧草。陳亮帶人摸到糧倉外時,正看見幾個北魏兵在篝火邊烤羊肉,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腰間掛著塊玉佩——那是陳成去年在涼州丟失的生日禮物。
    “狗東西!”陳亮眼裏冒火,拔刀就要衝上去,被秦朗按住。
    “等等。”
    秦朗指著糧倉頂上的旗幟,“那是西梁的狼旗,拓拔烈果然還在跟西梁人勾結。”
    正說著,糧倉後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秦朗拉著陳亮躲進沙棘叢,隻見十幾個西梁騎兵從暗處鑽出來,為首的人身穿錦袍,竟是西梁的三王子!
    “拓拔烈這老東西,說好分咱們五成鹽池,現在卻想獨吞。”
    西梁王子用生硬的漢話罵道,“等他截了京營援軍,咱們就趁機拿下姑臧,到時候……”
    話音未落,一支冷箭忽然從沙棘叢裏射出,正中他的咽喉。西梁王子瞪大眼,從馬上摔下來,濺起一片沙塵。
    是秦朗。
    陳亮立刻帶人衝殺出去,玄甲軍的喊殺聲驚得北魏殘兵四散奔逃。秦朗衝進糧倉時,忽然看見角落裏有個熟悉的身影——黑袍、銀月紋,正是那神秘女子。
    她正用匕首挑開一個油布包,裏麵竟是些硫磺和硝石。
    “你怎麽在這?”秦朗追問。
    女子沒回頭,隻道:“西梁人想炸掉糧倉,嫁禍給你們。”
    她將油布包扔進篝火,“拓拔烈根本沒去追援軍,他帶主力回姑臧了!”
    秦朗心頭一震:“你說什麽?”
    “陳成在黑風口設伏,被拓拔烈圍在鷹嘴崖。”
    女子轉身,輕紗下的眼睛亮得驚人,“他故意讓你我燒糧倉,好調虎離山。”
    陳亮這時衝進來,渾身是血:“秦公子,外麵……”
    “別說了,回姑臧!”
    秦朗拔刀出鞘,“去鷹嘴崖救三公子!”
    黑袍女子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涼意透過衣袖傳來:“鷹嘴崖是死路,拓拔烈設了三重埋伏。從側翼的暗河走,能繞到崖後。”
    她從懷裏掏出張地圖,塞到秦朗手裏,“這是月神教的密道圖,快去吧。”
    秦朗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問:“你到底是誰?”
    女子輕笑一聲,聲音像碎冰撞擊玉盤:“等姑臧解圍,公子自會知曉。”
    她說完,縱身躍上糧倉的橫梁,黑袍下擺的銀月紋在火光裏閃了閃,便消失在黑暗中。
    秦朗握緊地圖,對陳亮道:“跟我走!”
    鷹嘴崖的廝殺聲震徹山穀。陳成被北魏人圍在崖頂,身邊的親兵已不足百人,手裏的長槍都斷了,隻能用刀劈砍。他左臂中了一箭,血順著指尖滴在岩石上,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三公子!撐住!”
    崖下忽然傳來秦朗的呐喊。陳成抬頭,看見秦朗和陳亮帶著人從暗河裏鑽出來,刀光在陽光下閃成一片。
    “二哥!秦公子!”陳成眼睛一亮,忽然抓起身邊的火把,縱身跳向崖邊的柴草堆——那是他早就備好的火攻之物。
    “成兒!”陳亮嘶吼著衝殺上去。
    火光衝天而起,北魏人的陣型頓時大亂。秦朗趁機帶人衝上崖頂,一把將陳成拉回來。
    少年渾身是傷,卻笑得燦爛:“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救我。”
    秦朗看著他左頰的刀疤,忽然想起那位黑袍女子。他抬頭望向遠處的祁連山,雪線在陽光下泛著銀光,像極了她輕紗下的眼睛。
    姑臧城的方向,隱約傳來鍾聲。那是陳崇嶽在召集軍民——老王爺大概早就料到拓拔烈會回馬槍。
    “走!”
    秦朗扶起陳成,“回家。”
    風穿過鷹嘴崖的縫隙,帶著硝煙的味道。陳亮背著弟弟,秦朗斷後,玄甲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沒有人知道,這場仗還要打多久,但隻要他們還在,大陳的西疆就永遠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