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人叫狄浩，是狄明的弟弟。”麻子說。
    聽到狄明這個名字，花雞的表情有了變化。
    “狄明的弟弟？”
    “對。”麻子點點頭，然後開始講述整個事情的經過。
    從狄浩來到南城說起，如何在KTV當保安，如何被老五遇到，如何拒絕幫助堅持要走自己的路。
    然後是他在建設路的崛起，建立浩天科技，一年多的成功經營，直到阿龍的背後算計和最終的洗浴中心談判。
    “他帶槍去了？”花雞皺起眉頭。
    “嗯，開槍打死了一個叫阿龍的。”麻子的語氣很沉重。
    花雞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了狄明，那個跟著楊鳴多年的兄弟，聰明能幹，做事穩重。
    怎麽他弟弟會這麽衝動？
    “現在情況怎麽樣？”
    “老五第一時間控製了現場，暫時壓了下去。但這種事情能瞞多久很難說。”麻子喝了口茶，“所以我帶他出來了。”
    “老楊怎麽說？”花雞問道。
    麻子苦笑了一下：“鳴哥的態度是不幹預。他說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狄浩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承擔後果。”
    花雞點點頭。
    這很符合楊鳴的性格，從來不強求別人。
    “但是你把人帶來了。”
    “我不能看著狄明的弟弟出事。”麻子的聲音很輕，“當年我們三個一起出來，狄明、朗安、還有我。現在朗安去了國外，狄明也死了，我總不能連他弟弟也不管。”
    花雞理解麻子的想法。
    在他們這些人心裏，兄弟的分量比什麽都重。
    即使楊鳴不管，他們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觀。
    “既然你把人帶到我這裏來了，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花雞說道。
    麻子張嘴想說什麽，花雞已經猜到了他的擔心。
    “你放心，既然他是狄明的弟弟，我有分寸。”
    麻子點點頭，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花雞雖然退出江湖了，但他的能力和人脈還在。
    更重要的是，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接下來幾天，麻子在大理待了一段時間，主要是觀察狄浩的狀態，也和花雞商量後續的安排。
    狄浩依然很沉默，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發呆。
    麻子試著和他聊天，但效果不大。
    “給他點時間。”花雞說。
    一個星期後，麻子離開了大理。
    臨走前，他拍了拍狄浩的肩膀。
    “好好在這裏待著，有什麽事情找你陳哥。”
    狄浩點點頭，沒有說話。
    麻子走後，花雞開始安排狄浩在民宿裏做事。
    主要是一些簡單的工作，打掃衛生，整理房間，幫忙接待客人。
    民宿裏原本有個服務員叫白雨，是當地白族姑娘，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清秀，性格開朗。
    她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同事很好奇，但花雞交代過不要多問，所以她也沒有打聽狄浩的來曆。
    剛開始的時候，狄浩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
    白雨主動和他聊天，他也隻是點頭或者搖頭回應。
    做事的時候很認真，但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狄，你是哪裏人？”白雨一邊疊床單一邊問道。
    “肇州。”狄浩的回答很簡短。
    “肇州哪裏？”
    “甘縣。”
    “哦，那挺遠的。”白雨沒有繼續追問，“你之前做什麽工作？”
    狄浩停下手裏的動作，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整理床鋪：“做生意。”
    “生意失敗了？”
    這個問題讓狄浩沉默了很久。
    生意失敗？
    如果隻是生意失敗就好了。
    他失敗的不僅僅是生意，還有整個人生。
    看到狄浩不說話，白雨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對不起，我是不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
    “沒關係。”狄浩搖搖頭。
    就這樣，兩個人慢慢熟悉起來。
    白雨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從來不會強迫狄浩說不願意說的事情。
    而狄浩也逐漸被她的溫暖感化，話開始多了一些。
    花雞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裏有些欣慰。
    他知道狄浩需要的不是同情或者可憐，而是一種正常的生活環境。
    白雨的存在，對狄浩的恢複很有幫助。
    一個月後，狄浩的狀態有了明顯的改善。
    雖然還是不愛說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行屍走肉。
    他開始主動和白雨聊天，也會幫花雞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陳哥，這是今天的營業報表。”狄浩把一張紙遞給花雞。
    花雞接過來看了看，點點頭：“做得不錯，字也寫得好。”
    “以前上學的時候練過。”狄浩說道。
    “讀什麽專業的？”
    “計算機研究生。”
    花雞有些意外。
    一個計算機專業的研究生，怎麽會走上那條路？
    但他沒有多問，隻是拍了拍狄浩的肩膀。
    “有文化就是好，以後可以幫我管理民宿的賬目。”
    狄浩點點頭。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很感激花雞的照顧。
    雖然不知道花雞的真實身份，但從麻子對他的尊敬可以看出，這個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
    能夠收留一個殺了人的逃犯，這份情義讓狄浩很感動。
    晚上的時候，狄浩和白雨正在打掃客房。
    這是一間標準間，客人剛剛退房，需要重新整理。
    “小狄，你覺得這裏怎麽樣？”白雨一邊換床單一邊問道。
    “很好。”狄浩在整理衛生間，“很安靜，很舒服。”
    “那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這個問題讓狄浩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待多久？
    他也不知道。
    也許一輩子，也許明天就要走。
    他現在是個沒有身份的人，沒有未來的人。
    “不知道。”他如實回答。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一直待在這裏。”白雨的聲音有些害羞，“有你在，我工作輕鬆了很多。”
    狄浩看了她一眼，心裏湧起一絲暖意。
    這個善良的姑娘不知道他的過去，隻是單純地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同事。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能夠一直這樣平靜地生活下去。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正當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花雞出現在門口。
    “狄浩，你出來一下。”
    狄浩看了看花雞的表情，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花雞的臉色很嚴肅，眼神裏有一種他很熟悉的警惕。
    “怎麽了？”白雨有些奇怪。
    “沒什麽，你繼續幹活。”花雞對白雨說道，然後對狄浩做了個手勢，“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在門口車裏等你。”
    狄浩愣住了。
    收拾東西？
    這意味著什麽？
    “陳哥，出什麽事了？”
    花雞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看手表：“十分鍾後出發。”
    說完，花雞就走了。
    狄浩站在原地，心跳開始加快。
    一個多月的平靜生活讓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逃犯的身份，現在現實又把他拉了回來。
    “小狄，怎麽了？”白雨看出了他的緊張。
    “沒事，可能有別的安排。”狄浩強裝鎮定，“你先忙著，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回到自己的房間，狄浩的心情很複雜。
    這一個多月是他成年以來最平靜的時光，沒有爭鬥，沒有算計，隻有簡單的工作和生活。
    白雨的善良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花雞的照顧讓他感受到了長輩的關愛。
    但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的東西不多，一個背包就裝下了。
    衣服、洗漱用品、還有白雨送給他的一本書。
    收拾完後，他在門口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個給了他一個多月安寧的房間。
    走到一樓的時候，白雨正在前台整理客人的資料。
    “我要走了。”狄浩說道。
    “去哪裏？什麽時候回來？”白雨抬起頭問道。
    狄浩看著她清澈的眼神，心裏湧起一陣酸楚。
    這個姑娘永遠不會知道，她麵前站的是一個殺人犯，一個逃亡者。
    “不知道。”他如實回答，“可能不會回來了。”
    白雨的表情有些失落：“為什麽？是工作不滿意嗎？”
    “不是，工作很好，你也很好。”狄浩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不用謝，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白雨站起來，“一路平安。”
    狄浩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在推開門的瞬間，他聽到白雨在後麵喊道：“小狄，如果有機會，記得回來看看。”
    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豐田，花雞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機已經啟動了。
    狄浩拉開後座的門坐進去，把背包放在一邊。
    “陳哥，到底出什麽事了？”他再次問道。
    花雞啟動車子：“一會兒說。”
    車子駛入夜色中，狄浩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民宿，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裏有他一個多月的平靜生活，有白雨的善良笑容，有花雞的默默照顧。
    現在這一切都成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