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來香江一月有餘。
    剛開始，她還能見到曲姍幾次。
    曲姍對她挺客氣，偶爾聊幾句，問她在香江習不習慣，想不想家。
    唐雪回答得體，不卑不亢，曲姍看起來挺滿意。
    但很快，唐雪就發現，自己被邊緣化了。
    曲姍身邊有個助理，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姐。
    三十五歲左右，長得不算漂亮，但穿得體麵，化妝精致，說話做事都很利落。
    王姐跟了曲姍五六年，兩個人的關係很好，曲姍有什麽事都找她。
    唐雪來了之後，王姐表麵上對她還算客氣，但實際上一直在防著她。
    曲姍的日程安排、通告接洽、私人事務，全都是王姐在管。
    唐雪負責的事情很邊緣，幫忙拿包、訂餐、跑腿買東西，就是個打雜的。
    有一次，唐雪給曲姍送咖啡，推門進去，看到曲姍正在接電話。
    曲姍看到她，立刻捂住話筒，衝她擺了擺手：“你先出去。”
    唐雪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把咖啡放在桌上，轉身出去了。
    門關上，她站在走廊裏，聽到裏麵傳來曲姍壓低的說話聲。
    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能感覺到，那是很重要的電話。
    唐雪明白了。
    曲姍對她，還是有戒心的。
    後來，唐雪主動找了一次機會表現。
    那天曲姍要去參加一個時尚活動，王姐臨時有事，讓唐雪跟著。
    活動現場很亂，主辦方安排出了問題，曲姍的化妝間和另一個明星的化妝間挨得太近，雙方團隊在走廊裏差點吵起來。
    唐雪當時就站出來，找到主辦方的人，用很強硬的語氣交涉，最後主辦方重新安排了化妝間。
    曲姍當時看著她，眼神裏多了點什麽。
    活動結束後，曲姍在車上對她說：“小雪，你比我想的要能幹。”
    唐雪笑了笑：“姐，我就是做我該做的。”
    接下來幾天，曲姍對她的態度確實好了一些，但依然沒有讓和她走的很近。
    該避諱的時候還是避諱，該讓她出去的時候還是讓她出去。
    唐雪知道，隻要王姐在，她就永遠是個邊緣人，所以她必須做點什麽。
    她發現，王姐有個毛病，愛占小便宜。
    有一次，品牌方送了一套護膚品給曲姍，曲姍看都沒看，讓王姐處理。
    王姐拿走之後，唐雪在她的包裏看到了那套護膚品。
    還有一次，粉絲送了禮物到經紀公司，王姐去取，回來的時候包裏多了幾樣東西。
    這些都是小事，曲姍大概知道，但也不在意。
    但唐雪知道，這是王姐的弱點。
    於是她打了個電話給麻子。
    麻子在電話裏說：“需要什麽？”
    “安排個人。”唐雪說，“要靠得住的，會演戲的。”
    麻子答應了。
    ……
    兩天後，曲姍要去參加一個奢侈品牌的私人酒會。
    地點在中環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頂樓，來的都是香江名流。
    曲姍很重視，提前兩個小時就到了，在酒店的VIP休息室裏準備。
    唐雪跟著去了。
    王姐也在。
    下午五點多，王姐接了個電話。
    她走到角落裏，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然後掛斷，臉上帶著笑。
    她走到曲姍麵前：“姍姍，有個人想見你。”
    曲姍正在補妝，看了她一眼：“誰？”
    “一個做版權的，他手裏有幾個熱門IP。”王姐說，“他想和你認識一下，問能不能今天見個麵。”
    曲姍放下粉撲：“在哪見？”
    “他就在樓下的咖啡廳，說隻占用你十分鍾。”王姐說，“我看了一下時間，現在還早，酒會七點才開始，來得及。”
    曲姍想了想：“那就見一下。”
    王姐笑了：“我這就去安排。”
    唐雪在旁邊聽著，沒說話。
    等王姐出去，她跟了過去。
    王姐走進洗手間，拿出手機，又打了個電話。
    唐雪站在門外，聽到王姐壓低聲音說：“行，我待會帶她下去。”
    掛了電話，王姐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
    信封很厚。
    她打開看了一眼，裏麵是現金，一遝一遝的。
    王姐把信封塞進包裏，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來。
    唐雪已經回到休息室。
    十分鍾後，王姐回來了，對曲姍說：“姍姍，陳先生在樓下等你。”
    曲姍站起來：“走吧。”
    唐雪也站了起來。
    王姐看了她一眼：“小雪，你在這裏等著就行，我陪姍姍下去。”
    唐雪點了點頭：“好。”
    曲姍和王姐走了。
    唐雪等了一會，也跟了出去。
    電梯下到大堂，曲姍和王姐往咖啡廳走去。
    唐雪跟在後麵，保持著距離。
    咖啡廳在大堂的一側，裝修很考究，人不多。
    曲姍戴著墨鏡和口罩，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那裏坐著一個男人。
    四十多歲，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成功的樣子。
    他站起來，衝曲姍伸出手：“曲小姐，久仰大名。”
    曲姍和他握了握手，坐下。
    王姐站在旁邊。
    男人開始說話，說自己手裏有幾個熱門IP，想談談合作。
    曲姍客氣地回應。
    唐雪站在咖啡廳門口，看著這一切。
    她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幾秒鍾後，那個男人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說了幾句，然後對曲姍說：“曲小姐，不好意思，我有個緊急電話要接，您稍等一下。”
    他站起來，走到一邊接電話。
    就在這時，唐雪走了過去。
    她走得很快，直接走到曲姍麵前。
    “姐。”
    曲姍抬起頭，有些意外：“小雪？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唐雪說，眼神掃過王姐，又看向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還在打電話，背對著她們。
    唐雪壓低聲音：“姐，這個人，你以前見過嗎？”
    “沒有。”曲姍說，“第一次見麵。”
    王姐臉色有些不自然：“小雪，你這是什麽意思？”
    唐雪沒理她，繼續對曲姍說：“我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不知道。”唐雪說，“但是我覺得不對勁。他剛才接電話的時候，我看到他包裏有東西。”
    “什麽東西？”
    唐雪頓了頓，聲音更低：“像是攝像頭。”
    曲姍的臉色變了。
    那個男人打完電話，轉身走回來。
    唐雪立刻迎了上去，擋在他麵前。
    “先生，不好意思，我能看一下你的包嗎？”
    男人愣了一下：“什麽？”
    “我懷疑你包裏有東西。”唐雪說，聲音很冷。
    男人的臉色變了：“你什麽意思？”
    “攝像頭。”唐雪說，“交出來。”
    男人後退了一步，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就是這一絲慌亂，坐實了一切。
    唐雪上前一步，伸手去抓他的包。
    男人猛地推開她，轉身就跑。
    咖啡廳裏的人都看了過來。
    曲姍站起來，摘下墨鏡，臉色鐵青。
    王姐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唐雪沒有去追。
    她轉身走回桌邊，看到桌上有個禮盒，是那個男人帶來的。
    她打開禮盒，裏麵是一瓶紅酒。
    她拿起紅酒仔細檢查，在瓶塞下麵，發現了一個小東西。
    針孔攝像頭。
    唐雪把它拿出來，放在桌上。
    曲姍看著那個攝像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唐雪深吸一口氣，又看到桌上有個信封。
    那是王姐的包裏掉出來的。
    剛才男人跑的時候，撞到了王姐，包掉在地上，信封掉了出來。
    唐雪撿起信封，打開，裏麵是一遝現金。
    她把信封放在桌上：“王姐，這錢……太燙手了。要是剛才那人拍到了什麽……”
    曲姍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個信封。
    然後她轉過頭，看著王姐。
    王姐的臉色慘白，嘴唇在發抖：“姍姍，我……我不知道他……”
    曲姍走過去。
    啪。
    一個耳光。
    “滾。”曲姍的聲音很冷，“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跟著我了。”
    王姐愣住了：“姍姍……”
    “我說，滾。”
    王姐哭了出來，撿起包，跌跌撞撞地跑了。
    曲姍坐下，深吸一口氣，手在發抖。
    唐雪走過去，遞給她一杯水。
    “姐，喝點水。”
    曲姍接過水，喝了一口，然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小雪。”
    “嗯。”
    “謝謝你。”
    “應該的。”
    曲姍睜開眼睛，看著她。
    唐雪的表情很認真，眼神裏沒有一絲雜質。
    曲姍點了點頭：“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助理。”
    唐雪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曲姍沒說話，隻是又喝了一口水。
    唐雪站在旁邊，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感激和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