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拜訪河監——賢弟來了,一切包在哥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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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回憶起在蒙澤學堂讀書的日子,河監可是個顯眼人物。他一開口說話,那腔調可笑得很;辦起事來,總要思索一番。舉手投足間,手勢不大,聲音小小的,感情從不輕易表露。特別是臉上那謙和的微笑,深深印在莊周心裏,揮之不去。
    那時,惠施與曹商總愛拿河監打趣逗樂,可莊周每次都堅定地站在河監一邊,全力支持他,護著他。這河監姓河名監,誰能想到,如今竟真當上了監河侯。世事當真奇妙,巧合得讓人不敢置信。
    莊周尋思著,如今自己這般境遇,不如去找河監,看能不能在河務上謀個差事,或者到漆園尋個事做。要是能成,回家麵對嶽父母和家人,也算有個交代。
    在蒙澤學堂時,常聽河監說起漆園,漆園離田集也就七八十裏路,不算太遠。莊周調轉馬頭,朝東北漆園方向疾馳而去。
    七月下旬天氣,已經有些涼爽 ,暑氣還殘留著幾分。
    莊周一路風塵,趕到了戶牖邑縣城。這地方他熟悉,曾在此讀過幾年書。知道西邊與北麵四十多裏處是黃河,縣城北邊十裏便是遠近聞名的漆園。
    平日裏,他在田集種地、編草鞋、織席子,趕集也隻在周圍七八裏,很少到這幾十裏外的縣城,更別提漆園了。
    戶牖邑縣可不簡單,地處堯舜故裏商湯京畿天然淵藪偏西南六十裏,物產豐富,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歸屬也是幾經更迭,原屬宋國,後又歸過齊國、楚國、鄭國,最後到歸了魏國。到秦始皇時改名東昏,王莽覺得不吉利,又改成東明。
    莊周按照路人指點,來到戶牖邑城裏監河侯府邸。黑漆大門不算高,門楣上“監河侯府”幾個紅漆篆字卻格外醒目。
    莊周上前敲門,出來個穿粗布衣服的仆人。一打聽才知道,河監平常不住城裏,住在濮水河岸南的監河府衙。莊周一心想見河監,讓仆人帶他前往監河府衙去。
    仆人聽說莊周是監河侯同窗,不敢怠慢,帶著莊周,沿著由縣城向北的土官道前行。路邊草木隨風輕擺,似在低語。
    仆人騎馬,帶著莊周往北行去。出城沒多遠,十來裏的路兩旁,盡是一望無際的漆樹。那高高挺立的漆樹,樹皮泛著幽幽的青色,爬滿了淺裂紋,似歲月留下的斑駁印記。淡紅色的枝椏上,橢圓狀的柔毛葉子層層疊疊。葉柄兩側,排列成紅色的羽毛模樣,與田集他家院中那棵椿樹確有幾分相似。
    夕陽傾灑,溫柔地籠罩著這片漆樹林。秋風輕輕拂過,樹葉相互摩挲,發出“沙沙啦啦”的聲響,仿佛低訴著無盡的心事,無端讓人湧起絲絲悲傷來。
    兩人繼續向北,約莫走了三十裏路,前方出現一道土堤。踏上土堤,一陣順河風撲麵而來。水鳥清脆的“啾啾”鳴叫聲傳入耳中。莊周抬眼望去,波瀾壯闊的黃河水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邊際。水鳥在水麵上歡快地上下翻飛,整個景色遼闊而又迷茫,透著一種雄渾的美。
    仆人伸手往東一指:“監河府衙到了。”說罷,仆人進府衙稟報。莊周牽著馬,靜靜站在監河府衙大門前,目光四下打量。
    監河府衙建在高堤上,大門口,兩位兵士威風凜凜地站立。他們手中緊握戈戟,身穿圓領衣服,上下相連,長不及踝,衣服上繡著“河卒”字樣。腰間束著一條帶子,更顯得霸氣。
    整個監河府衙,隱匿在一片漆樹林中,透著一種古樸與神秘。
    府衙大門西邊堤口處,豎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大禹治水處”幾個大字。石碑後邊,是用柳枝、方磚、石頭泥土築成的堤壩,堅固而厚實。濮水,這古黃河流入戶牖邑段,滔滔滾滾從西南方向奔騰而來,在此處折了個大弓樣的彎兒,又向東南流去。順著河流,是一道奇特的土山嶺,由西南彎向東北,再折向東南。這座土山嶺,名叫“南華山”。
    南華山西起今東明縣高村,經過菜園集鎮,東到今鄄城縣臨濮集,東西走向,綿延幾十裏,是一座高大的土山。山上及山坡,漆樹鬱鬱蔥蔥,生機勃勃。
    南華山在戶牖邑境內,宛如彎弓背一般。河堤巧妙借著南華山的土嶺修建,既省了人力、物力、土料,又節省了錢財,古人治河的智慧實在令人驚歎。
    莊周站在那裏,心潮澎湃。此地風景如此秀麗,壯闊的黃河水,繁茂的漆樹林,古老的府衙,還有承載著智慧的堤壩和土山。他本就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此刻心想,若能在此處謀個差事,便把家搬到漆園。漆園風景如畫,北臨濮水,閑暇時可賞景、可釣魚,還能擺脫嶽父殷切期望帶來的壓力,過上無拘無束的日子,實在是美事一樁!
    “子休賢弟,讓我想得好苦啊!” 河監那兩道八字眉舒展著,顯現著和藹的神情。目光滿是熱切,盯著剛到的莊周。他手裏還握著濕漉漉的頭發,匆匆忙忙就從監河府衙大門迎了出來。
    一人趕緊接過莊周的馬韁繩,另一個人利落地拿起行李包裹。莊周趕忙迎上前去,規規矩矩地要施禮。河監動作更快,一下子拉住莊周的手,急切道:“兄弟不必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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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心裏一動,想起周公“一沐三握發,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的佳話,瞧眼前河監這般模樣,還真有周公當年禮賢下士的遺風。
    兩人站在監河府衙門口,手緊緊握著,像是失散多年的至親。他們顧不上進府裏坐下慢慢聊,就這麽站著,思緒飄回到一起在夢澤學堂讀書的時光。
    那時候,他們在學堂裏,聞著墨香,聽著先生講學,課餘還在草地上追逐嬉鬧,探討學問。如今回憶起來,一樁樁、一件件,如數家珍。
    說完過去,又講起別後的日子。莊周講著自己四處遊曆的見聞,言語間毫不掩飾地透露出對這片土地的喜愛。
    河監聽著,臉上笑意更濃,順著八字眉和藹地看看莊周,說道:“如果子休有意,愚兄可為學弟選地建房。南華山兩旁數裏,就連河灘都歸監河衙門管轄。愚兄有這個權力。”
    莊周一聽,大喜過望,忙道:“我隻盼河監兄,給我找個憑氣力吃飯的營生。”
    “賢弟來了,一切包在哥哥身上。”河監拍著胸脯保證。
    此時,西半天映在河中的霞光倒影,像極了一塊燒得通紅的鐵板,那紅焰熱烈得很。可這會兒,紅焰慢慢消退。堤樹上,鳥兒歸巢。
    “稟侯爺,飯菜齊畢,請大人與客人用餐。”一個多髯的年青人快步走來,恭敬地說道。
    河監和莊周手挽著手,順著藍方磚鋪就的寬道,走進監河府衙。
    大院內,一條東西走向的甬道橫在中間。甬道南邊,一排住房與倉庫錯落有致。身著印有“河卒”字樣紅馬甲的人,正席地而坐吃飯。
    赤霞的餘暉灑在他們臉上,黑紅的臉膛泛著質樸的光,那是勞作後的顏色。
    倉庫前,鐵鍁、木車、杠子、繩索等雜物隨意堆放著,雜亂中透著一股生活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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