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立場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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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巷的深夜,被急促的腳步聲、零星的叫罵聲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徹底攪亂。
蘇燼在迷宮般的小巷中亡命奔逃,身後是疤臉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陰冷氣息和毫不掩飾的殺意!他能感覺到,對方這次帶來的兩個幫手,實力遠勝之前!尤其是疤臉本人,速度和力量都比在地下時強了一大截,顯然傷勢已愈,甚至可能……因禍得福,有所精進?!
“真是……陰魂不散!”蘇燼心中暗罵,將“靈台”運轉到極致,感知著周圍的一切,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生機。
就在他即將被追上的一個拐角,他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靠在牆角——是那個刀疤少年,“道疤”!他似乎在……等人?還是在看戲?
蘇燼來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道疤的方向衝了過去!他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但現在,任何變數都可能是一線生機!
疤臉看到蘇燼衝向道疤,也是一愣,隨即眼中凶光更盛:“還有同夥?!一起死!”他速度不減,利爪帶著勁風抓向蘇燼的後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靠在牆角、仿佛事不關己的道疤,忽然極其隨意地伸腳,輕輕踢了一下牆角堆放的一個破木桶。
那木桶滾動的時機和角度都恰到好處,正好擋在了疤臉前衝的路線上!
疤臉猝不及防,雖然立刻強行變向,但身形還是不可避免地頓了一下!
就是這不到眨眼工夫的停頓!蘇燼已經如同遊魚般從道疤身邊掠過,再次拉開了一段距離!
“多謝!”蘇燼頭也不回地低喝一聲,迅速消失在下一個巷口。
道疤沒有回應,甚至沒有看疤臉一眼,仿佛剛才那一腳隻是無意識的動作。他依舊靠在牆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疤臉看著道疤,又看了看蘇燼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驚疑和暴戾!他摸不清這個突然出現的刀疤少年的底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他怒哼一聲,沒有理會道疤,帶著剩下的那個同伴,繼續朝著蘇燼逃跑的方向追去!
蘇燼並不知道身後的這些插曲。他隻知道,自己又一次從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剛才道疤那看似隨意的一腳,絕對是故意的!這個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他不敢多想,隻能拚命地跑,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各種障礙物,不斷地與追兵周旋。
而與此同時,書院內部那九響警世鍾帶來的餘波,也開始擴散。雖然南風巷地處偏僻,但也明顯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偶爾能看到一隊隊穿著書院服飾、氣息強大的修行者從天空掠過,或者在主要街道上巡查。
這場混亂,對蘇燼來說,既是危險,可能引來更強的敵人,但也是機會!
他需要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書院內部的時候,找到一個真正能“藏”起來的地方!
蘇燼最終還是甩掉了疤臉他們。不是因為他更快,而是因為他更熟悉這片如同迷宮般的貧民窟,也更……“不擇手段”。他甚至不惜引爆了一個堆滿易燃垃圾的小倉庫,製造混亂,才得以金蟬脫殼。
但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疤臉他們吃了這麽大的虧,絕不可能善罷甘休。而且,那個神秘的“蠍子”組織,肯定還有更厲害的後手。
他躲在一個廢棄的、散發著濃鬱酒糟味的釀酒作坊的角落裏,一邊處理著身上新增的傷口,主要是逃跑時造成的擦傷和扭傷,一邊冷靜地分析著局勢。
南風巷不能待了。書院外圍現在肯定也加強了警戒。他需要一個新的、更隱蔽、也能讓他繼續獲取信息的地方。
錢,流蘇給的銀子還剩一些,但不能隨意使用。實力,雖然恢複很快,左臂也勉強能用了,但麵對疤臉那種級別的敵人,一對一都夠嗆,更別說對方還有幫手和那個深不可測的“鷹”。
線索,“星紋”、“稷下”、“觀星樓”……這些都指向書院核心,但他現在連外院都進不去。
唯一的變數,似乎就是那個刀疤少年——道疤。
他兩次出手,雖然極其隱晦,一次傳遞消息,一次製造機會,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但他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自己?他的目的是什麽?
信任一個身份不明、動機不明的人,無疑是極其危險的。但現在,蘇燼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嗎?”蘇燼看著自己沾滿汙垢和血跡的手,“或者說,兩杯毒藥選一杯看起來沒那麽毒的?”
他決定再去找一次道疤。哪怕隻是為了弄清楚對方的目的。
可是,怎麽找?他隻知道對方在南風巷那家食鋪打雜,但現在南風巷肯定風聲鶴唳,貿然回去等於自投羅網。
蘇燼皺緊眉頭,回憶著道疤的每一個細節——他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當時所站的位置……忽然,他心中一動!
道疤當時塞給他的那張畫著蠍子和箭頭的紙條!那紙條的材質……似乎不是普通的草紙,更像是某種……專門用來傳遞信息的符紙?雖然上麵沒有能量波動,但質感很特別!而且,那個箭頭……除了指向城南,會不會還有別的含義?比如……某種接頭的暗號或者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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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拿出那張紙條,借著從破窗戶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仔細觀察。他嚐試著將“靈台”的感知力集中在紙條上……
片刻之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發現,當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時,紙條上那個指向城南的箭頭尾部,似乎……隱隱浮現出幾個極其細微、幾乎與紙張紋理融為一體的……小點?
這些小點排列的方式……像是一種極其簡單的星圖?或者……某種定位標記?!
蘇燼立刻拿出流蘇給的那張南晉城地圖!雖然是簡易地圖,但也標注了城內幾個主要的區域和標誌性建築。他嚐試著將那些小點的排列方式與地圖上的位置對應起來……
很快,他的手指停留在了地圖上的一個區域——城南,靠近碼頭,一片被稱為“船塢”的、同樣混亂但更加魚龍混雜的區域!那裏似乎有一個……廢棄的舊倉庫?
“就是這裏了!”蘇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無論這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須去試一試!
深夜的南晉城船塢區,比南風巷更加潮濕、陰暗,空氣中彌漫著河水的腥味、魚蝦的腐臭味以及廉價劣酒的味道。這裏是苦力、船工、走私販和各種見不得光的人聚集的地方,充滿了混亂和危險。
蘇燼按照紙條上暗藏的“星圖”指引,避開了幾波明顯是幫派火並或巡邏的隊伍,終於找到了那個位於船塢區最偏僻角落的廢棄舊倉庫。
倉庫很大,但早已破敗不堪,屋頂塌了大半,隻有幾根柱子搖搖欲墜地支撐著。裏麵堆滿了各種廢棄的船隻零件和垃圾,散發著濃烈的黴味。
蘇燼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在外麵觀察了許久,確認沒有埋伏,才如同幽靈般潛了進去。
倉庫深處,靠近河邊的陰影裏,一個人影正背對著他,望著窗外漆黑的河麵。正是那個刀疤少年,道疤。
“你來了。”道疤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仿佛早就料到蘇燼會找到這裏。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我?”蘇燼開門見山,聲音冰冷,右手按在了腰間的骨片上。
道疤緩緩轉過身,臉上那道刀疤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平靜。“我是誰不重要。幫你……”他頓了頓,“也許隻是……看不慣某些人行事太霸道?”
“比如……蠍子組織?”蘇燼試探道。
道疤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你知道蠍子?”
“他們想殺我,我總得知道敵人是誰。”蘇燼冷冷道,“你給我的紙條,什麽意思?”
“提醒你,他們已經進城了,而且在找你。城南是他們活動的一個據點。”道疤言簡意賅。
“你和他們……有仇?”
道疤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算是吧。”他沒有細說。
“你找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蘇燼不相信對方會這麽好心。
“當然不是。”道疤搖了搖頭,“我幫你,你也得幫我。很公平。”
“幫你什麽?”蘇燼更加警惕。
“我需要一樣東西。一樣……隻有你可能接觸到的東西。”道疤看著蘇燼,一字一句地說道,“南晉書院,觀星樓裏的……一份古星圖。”
蘇燼心中劇震!觀星樓!古星圖!這家夥……到底知道多少?!
“我連書院的大門都進不去,怎麽幫你拿什麽星圖?”蘇燼立刻否認。
“我知道你現在進不去。但你……遲早會進去的。”道疤的語氣異常肯定,仿佛能預見未來,“你身上有他們蠍子組織)想要的東西,也有書院某些人感興趣的東西。你就是個漩渦,遲早會把自己卷進去。”
“作為交換,”道疤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相對安全的藏身之處,就在這船塢區地下,以前走私用的密道,很少有人知道。還可以告訴你……一些關於蠍子組織在南晉城活動的情報,以及……一個或許能讓你接近書院外圍的機會。”
安全的藏身處?蠍子的情報?接近書院的機會?
每一個條件都充滿了誘惑力!
蘇燼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臉上帶著刀疤、眼神卻深邃如海的少年,知道自己又麵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我怎麽相信你?”
“你沒得選。”道疤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蘇燼沉默了。是的,他沒得選。
“好。”最終,他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如果我將來有機會進入觀星樓,並且能拿到那份古星圖,我會給你。但前提是……我還活著,並且你提供的信息真實有效。”
“一言為定。”道疤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跟我來吧。先帶你去安頓下來。”
道疤帶著蘇燼和依舊昏迷的老夫子,七拐八繞,來到了倉庫後麵一個極其隱蔽的、被雜物覆蓋的活板門前。打開活板門,下麵是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向下延伸的石階。
“這裏是以前跑私鹽的販子挖的,後來被廢棄了。下麵連通著城裏幾條主要的下水道和一些更古老的暗渠,四通八達,但也跟迷宮一樣,不熟悉的人進去就出不來了。”道疤一邊解釋,一邊率先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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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燼背起老夫子,緊隨其後。下麵的空氣更加潮濕渾濁,但確實比待在地麵上要安全得多。
道疤帶著他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來到了一處相對寬敞幹燥的、似乎是某個廢棄下水道樞紐的地方。這裏有簡單的石床,可能是以前的看守者或使用者留下的,甚至還有一條細細的、從岩壁縫隙裏流出的、相對幹淨的地下水流。
“這裏暫時安全。蠍子的人手伸不到這麽深的地方。”道疤說道,“食物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外麵船塢區晚上能找到一些‘機會’。”
“多謝。”蘇燼將老夫子安頓好。
“關於蠍子,”道疤繼續說道,“他們在城南碼頭有一個偽裝成船行的據點,頭目是疤臉的上司,代號‘毒針’,實力比疤臉強得多,據說已經快要突破到‘凝神境’了。疤臉他們這次吃了虧,肯定會向‘毒針’匯報,你要小心他們的報複。”
凝神境?蘇燼默默記下這個詞,這應該是修行者的某個境界劃分。
“至於接近書院的機會……”道疤頓了頓,“書院外院東側,有一個專門負責處理煉丹廢料和藥渣的‘百草園’。那裏守衛相對鬆懈,而且……經常需要雇傭外麵的人進去幹些髒活累活。三天後,他們會招一批臨時幫工。你可以去試試運氣。”
“百草園……”蘇燼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裏。
“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些了。”道疤說完,似乎準備離開,“記住我們的交易。如果需要再聯係,你知道怎麽做。”他指了指蘇燼懷裏的紙條。
“等等,”蘇燼叫住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道疤沉默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那道刀疤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我隻是……一個想拿回屬於自己東西的人。”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蘇燼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滿了疑惑。但眼下,他沒有時間去深究。他有了安全的藏身之處,有了敵人的情報,還有了一個接近書院的機會!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接下來的兩天,蘇燼利用這個地下據點,全力恢複傷勢。他發現,在這地下深處,運轉“靈台”似乎更加順暢,身體吸收那特殊泉水效果也更好。左臂的骨頭已經完全愈合,隻是力量還未完全恢複。
第三天,他將老夫子安頓好,然後根據道疤的指引,悄悄離開了地下通道,前往書院外院東側的“百草園”。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遠遠觀察。果然看到那裏有一個側門,門口聚集了一些等待應征幫工的、穿著破舊的城內居民。守衛確實比正門和其他側門要鬆懈一些,隻是簡單地登記姓名,蘇燼隨口編了個假名,檢查是否攜帶危險物品。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混入了人群之中。
初探書院的藩籬,他邁出了危險的第一步。
在百草園當臨時幫工的日子,比蘇燼想象的還要……有“味道”。
這裏堆放著各種煉丹失敗的廢料、藥渣、以及處理過的實驗用動物屍體等等,散發著極其刺鼻難聞的氣味。工作極其繁重,就是將這些廢料分類、搬運、傾倒到指定的深坑中。
蘇燼憑借著遠超常人的體力和耐力,雖然他刻意隱藏了大部分,以及吃苦耐勞,主要是被生活逼出來的的精神,倒也勉強應付了下來。
他一邊幹著髒活累活,一邊如同最敏銳的獵手,觀察著這裏的一切。
百草園雖然隻是書院外院處理廢料的地方,但管理依舊嚴格。負責這裏的管事和弟子,對待他們這些臨時幫工,態度極其傲慢和刻薄。蘇燼再次領略到了書院內部森嚴的等級。
但他也有了新的發現。他注意到,這些廢料藥渣之中,偶爾會混雜著一些……似乎還殘留著微弱能量波動的、奇特的植物根莖或礦石碎片。這些東西在那些管事和弟子眼中似乎一文不值,但蘇燼用“靈台”感知,卻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某種……與他體內那股力量隱隱共鳴的東西?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極其小心地收集這些“垃圾”,藏在身上,準備等回去後再仔細研究。
除了這個發現,他還注意到,百草園的位置,雖然偏僻,但距離書院內院的某些區域,似乎並不算太遠。他甚至能遠遠地看到一座高聳入雲、被雲霧和禁製籠罩的塔樓的……一角?
難道那就是……觀星樓?!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火熱,但也更加警惕。越是靠近核心,就越是危險。
這天,他正在埋頭處理一批散發著怪味的藥渣,忽然感覺背後一寒!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再次出現!而且這次……極其清晰!
他猛地回頭!隻見不遠處的回廊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看著他——正是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實力深不可測的內院弟子,柳隨風!
他怎麽會在這裏?!是巧合?還是……專門來找自己的?!
柳隨風臉上依舊帶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似乎早已將蘇燼從這群灰頭土臉的幫工中辨認了出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對著蘇燼,做了一個極其隱晦的、示意他“跟我來”的手勢,然後便轉身,向著百草園深處一條僻靜的小路走去。
蘇燼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柳隨風!他果然還在關注自己!他找自己想幹什麽?是因為“守株”?還是因為自己身上的異常?是敵是友?
去?還是不去?
去了,可能是鴻門宴,自投羅網。
不去?以對方內院弟子的身份和實力,自己能躲得掉嗎?
蘇燼看著柳隨風消失在小路盡頭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那些麻木勞作的幫工和遠處巡邏的守衛。
他知道,自己似乎……又沒得選了。
不同的立場,不同的目的,如同無形的絲線,開始在這座龐大的書院裏交織。蘇燼,這隻誤入棋局的卒子,在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更深旋渦的同時,似乎也……看到了一絲攪動風雲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工具放下,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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