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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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追趕而來的朱焽不知發生什麽,先是歎了一句,複又笑道:
“多謝使者傳信。”
“我們正還談起這件事,如今能進城,倒是允我們不少方便。”
二娘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兩兄弟,知道兩兄弟中長兄更好說話,便道:
“縣令隻允你們二人進城,勞煩速速收拾,好隨我們同去。”
朱焽果然沒有疑慮,可朱載聞言,卻從剛剛的香味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否定道:
“緣何隻讓我們兄弟二人入城,萬萬不可!”
崇安城遮遮掩掩不肯開城門,如今願意開城門,卻隻允他們兩兄弟同去......
如何看也知道不太對勁。
雖說現在後頭有追兵,可他們又怎知道前麵沒有伏兵?
現下親兵無法入城,他們卻能入崇安城,萬一城中有危難......
那不就是以身犯險嗎?
原先與阿兄吵架時的那抹怒氣早早消散,大事當前,朱載還是準備據理力爭,護一次阿兄,可萬萬沒想到,他還沒說出爭辯的緣由,便對上了一雙溫婉自持,沉沉如水波一般的雙目。
二娘道:
“你們既知餘縣令姓餘,可知她的餘,是哪個餘?”
此言問的突兀。
二娘也不囉嗦,直接道:
“曾主考八次正舉,三次恩科,天下門生無數,金鑾殿上犯顏直諫,被當庭杖殺,家中男丁被流放北地,更被滿門抄家......”
“餘宰輔,餘為民之‘餘’。”
不管是什麽年頭,天下又是何等殘破不堪。
聞此等忠義之臣的名號,仍能令人扼腕歎息。
二娘定了定神,繼續道:
“餘家世代清名,為百姓駐守此地,又擔起收留救治流民之舉,為的,便是心中大義。”
“崇安城門不開,既是因為好護住城中百姓,也是為了戧防別有用心之徒,錯不在我們。”
“這位公子口口聲聲說你們二人不能進城,可你們卻忘了,餘縣令早已幾次三番出城涉險見你們的事。”
“她信得過你們,又有膽識,有本事,你們兩個男子,難道就沒有?”
二娘的聲音溫柔,可一言一行,具有說不出的堅定,利落。
朱載生了十八年,雖時常也有些莽撞之舉,可何曾有過這樣被小娘子當臉細聲細氣批鬥的時候,原先就紅透的臉登時又有些臊的慌,一時間不敢抬頭,隻嘀嘀咕咕道:
“辣麽凶做什麽,就當我瞎說,蒜鳥嘛......”
“不就是一個崇安城,我又沒有怕.......”
他怕的,從始至終可都不是刀劍。
而是阿兄在身旁。
他若沒有護好阿兄,等他回到淮南,父王和母妃一定會.......
朱載臉上的紅暈漸漸消退,垂首抿唇,不再言語。
朱焽雖然看不到阿弟的神情,卻仍照舊拍了拍阿弟的肩膀:
“阿弟,沒事的,之前聽餘縣令的意思,謝上卿不是也還在城內嗎?”
“謝上卿既能平安待在城內,咱們又如何不行呢?”
朱載仍沒有言語,二娘卻想起了阿妹的囑咐,輕聲道:
“談及此事,請容卑職多嘴一句,朱縣令有吩咐,請二位去拜見謝上卿時,一定不要稱呼謝上卿為上卿,這個官職是如今這位皇帝封的......”
改動稱呼的緣由,餘幼嘉沒有囑咐的太細,是二娘自己自作主張加的。
不過她到底聰慧,用的是旁人都能信得過的緣由,又特地留了半句,留下令人遐想的空間。
鑒於狗皇帝實在太昏聵,幾乎沒有多想,兩兄弟就都明白了過來。
朱焽仍然攬著阿弟,勸慰道:
“走嘛,別生氣,你看你天天生氣,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
朱載氣急,可當著溫婉娘子的麵,又不能真和阿兄辯駁,一時間隻剩下咬牙切齒的神情。
二娘也少見感情這樣好的兄弟,彎眉笑了一瞬,但又很快回神,退步躬身,往城門口引了一引:
“如此,請二位隨卑職前來。”
溫吞青年頷首,交代親衛幾句,便含笑推著仍有些別扭的自家阿弟往開了一道縫隙的城門口走去。
朱載初時不願,可越走,越是覺得不對。
前頭仍是不自稱‘小女’而自稱‘卑職’的溫婉娘子,而身旁則是宛若田間地頭漫步,通身閑散的阿兄。
無論如何看,還是隻有自己頂用。
於是,等過城門,還是沒有見到人後,朱載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崇安和我上次來時差別很大,緣何如此?”
二娘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在帶著人走過城門口後,舉起藏在手中的呼哨,而後,一氣成鳴。
早已藏在城門草垛後的娘子軍們立馬一擁而上,略過臉色稍變的朱載,和仍溫吞閑適的朱焽,以人組柱,將厚重的城門死死封緊。
朱載沉默幾息,方啞聲道:
“都是女子?”
他原先昏迷,沒有看到流民接近崇安時的情況。
可朱焽倒是因為看到了城牆上女子們射箭的場景而多少知道一些,替二娘回道:
“沒猜錯的話,崇安城內,縱使不是全部都是女子,也應當占了大多數。”
如此,崇安城外的沃土,以及餘縣令選擇封城,才算是有了緣由。
若城內有人,哪怕是足夠多的女子,此城也不必落得一個封鎖城門的下場。
隻怕從一開始,這個城的情況就很差,差到不封城,便無法自持......
朱焽歎了口氣,卻忽略了身旁阿弟望向他時頗有些隱晦的眼神。
朱載握拳半晌,隻啞聲問道:
“這些事情,阿兄為何沒有和我說過?”
若是早知道這件事,或許,他也不會擔心的成宿難以入眠。
或許,他們早早就能入城。
為什麽不同他說這些事情呢?
他們不是親兄弟嗎?
還是,阿兄分明聰慧,隻是.....防了他一手?
朱焽聞言,微微有些詫異,旋即開懷大笑:
“我忘記啦!不過如今知道也不遲嘛?”
“阿弟,你別總是一驚一乍的,此處不會有危險的,哪怕有危險,阿兄也一定護著你!”
朱載沒有吭聲,二娘卻已合好城門,回頭道:
“世子,公子,請容卑職為你們引去謝先生家的路。”
“隻是還有一件事,需說在前頭,謝先生正在閉門謝客,卑職隻負責引路,叩門遞拜帖等雜事,需得你們自己去做。”
“既你們有心拜訪名臣,無論能不能見到,也還請不要輕慢於他。”
朱焽臉上笑意仍在,一一記了,方才道:
“自然應當如此。”
“隻是今日,為何沒有見到餘縣令?”
? ?來啦來啦!又是準時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