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沾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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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子......
又是朱世子。
眾數衛低著頭半點聲音也不敢出。
青紗帳中隱隱的啜泣聲則是終於停下,帳中人影咬牙道:
“我不見他。”
“若不是他來攪渾時局,戳穿周利貞已死的事,說不準我早早已經成婚,如今他有意搶走我的妻主,我難道還得三跪九叩把他迎進門來,給他端茶敬禮嗎?”
那人都還不是正室呢!
縱使已是正室,那也得有本事,能一輩子坐穩那個位置才行!
眾人不敢作答,八叔到底是看著主子長大,了解脾性,沉默幾息,他到底隻是歎氣道:
“我看著這位世子隨行的人裏,有表小姐......”
青紗帳中的惱怒一頓,旋即又是一聲略顯狼狽的嗚咽:
“惡心至極!外頭的男人果然手段卑劣,竟還會搬救兵來逼我見他!”
“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肯定不是真的喜歡上那位朱世子,隻是覺得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眼見朱世子纏著她,又看朱世子容貌姿質俱是平平,往後也不敢妨礙她沾花惹草,所以想先找個賢惠的擺設放在家中......”
“現在和他一起來找我,沒準就是給朱世子撐腰,讓我兌現當日的承諾,讓我給她做外室......”
那......
那其實也行。
隻要她願意原諒他,日子還長,往後那位朱世子,未必就沒有會被厭棄的時候。
到時候,她的身旁,到底隻有他一個。
青紗帳後模糊的人影立起身形,八叔生怕事態不可控,想了想,便又有些尷尬的添補一句道:
“我瞧著也不太像......”
“朱世子身後除了表小姐,還跟著剛剛從城外剛剛回來的朱二公子,幾人或許是有其他事也不一定。”
隻不過,不是主子所想的‘正室’,而是,實打實的國事,正事。
但這話顯然沒有被主子聽進去,青紗中人影回返,在妝奩中翻找起什麽。
八叔與眾數衛又隻得默默歎了口氣。
這些聲音自然沒能穿透數道高牆,而周家之外的幾人,自然也不知道內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餘幼嘉跟在兩兄弟身後,盡力交代了一些言語上,以及禮節上的細則,卻還是覺得有些不足,一時間著實心力交瘁。
朱載最開始時勉強記了一些,後麵越聽越多,一時間也有些糊塗,便直接道:
“為何有如此多要記的?”
“為什麽不可坐上首位,還有端茶茶水沿不可高於主人家杯中茶水的事情都得交代一遍?”
餘幼嘉從前其實也沒有那麽注意過這些細則,純粹是靠道聽途說與猜測。
不可坐上首座,是因為上一個沒給‘謝上卿’留座的人,已經臭名昭著。
而茶水沿不可高於主人家的茶水沿,則是南地交際時的習慣,以示對主人家,對長者的尊敬。
寄奴......
寄奴總是喜歡被人被重視的感覺。
既朱焽往後或許還有求於人家,便絕對不可失禮。
當然,這些話,餘幼嘉是不可能直說的。
所以,她隻道:
“一些小禮節而已,淮南和崇安到底是有一段路,不知你們那邊風俗習慣如何,索性多交代一些。”
“你們商隊幫了我大忙,既有心拜訪,我便也將我們是如何拜訪長輩的禮節教給你們,難道不是應當?”
朱載聞言,猛地側頭,與兄長對視一眼。
朱焽微微頷首,朱載便眼神飄忽,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臉上隱約有些泛紅。
餘幼嘉倒也不在意兩兄弟的眼神官司,隻道:
“都記住了嗎?”
雖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雖她也不太了解真的寄奴,但事必完善,總會有用得上的一天。
朱焽仍是一副溫柔的笑顏:
“記住了,我一定以禮待先生。”
朱載則是嗆了一聲,方才嘀咕道:
“我想再聽一遍......”
“對了,如果能告訴我如何應付各種年齡段的長輩,那便再好不過了。”
餘幼嘉自家都沒幾個長輩,哪裏能回答的上來這個問題,隻能含糊道:
“等你們倆出來再說吧。”
“你們再在此處耽誤一陣功夫,天色便晚,說不定又錯過拜訪。”
朱載聞言驚異,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門扉,問道:
“餘縣令難道不準備同我們一起去?”
餘幼嘉比他還驚異,問道:
“我和你們同去做什麽?”
她願意為那四個字替朱焽多跑一趟路挑禮,但又不是真的吃飽了沒事幹!
況且她前幾天才剛剛打過寄奴,現在還厚著臉皮進門,無論如何看,都不合適吧!
朱載滿臉古怪:
“阿兄是世子,來拜會逐臣,朱縣令既知道地方,想來也見過先生,且已經走到此處,難道不是合該引薦作陪?”
引薦作陪,現下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一人想拜訪,或搭關係於另一人,若是直接自己寫拜帖,大部分時候都是石沉大海,不會得到回信。
如此,要麽需要一張有分量的拜帖,要麽就需要中間人引薦。
被拜訪者見中間人名帖,中間人再帶上新客,雖然名義上還是接見中間人,可實際上,中間人便隻是陪客而已。
此事通常要對兩方都有些了解,或兩方都有些麵子的人才能做......
但她餘幼嘉有什麽麵子?
打過人‘麵’的‘麵子’嗎?
她這一進去,他們能自如談話嗎?
餘幼嘉麵無表情:
“剛剛你不在,你沒看見先生其實已經架輿車準備離開崇安,如果他給我這個縣令麵子,還能離開崇安嗎?”
朱載確實是剛剛趕來,不清楚那麽多的事,聞言吃了一驚:
“先生要離開崇安?”
可是先前的書信中,分明不是這麽說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朱焽適時出來打了個圓場:
“不礙事的,隻是一件小事,我們兩兄弟自己去拜訪就好,今日已經勞累餘縣令做如此多的事,萬不能再拖累你。”
他仍是溫和,一副笑眼彎彎的模樣。
可餘幼嘉,卻抓到了那略帶些打趣意味的‘拖累’二字。
他這副笑顏與原先在田壟旁時,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重合。
餘幼嘉吃不準他是否猜到,但原先打死絕對不進周家大門的念想,到底是鬆動了一些——
她難道,真覺得那是拖累嗎?
她難道,就不想知道那段脖頸白紗下的傷勢如何嗎?
她難道,就不想看看寄奴和旁人對話的時候,真實的模樣如何嗎?
她難道......
當真不想去見一眼寄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