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旖旎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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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是很什麽?”
    眼見那隻素手懸在半空,沒有舉動,朱焽霎時有些忐忑,他小心翼翼將木盒捧起,放於餘幼嘉的指下:
    “拿不到嗎?”
    “還是.....比起鹹味的糕點,您的口味會更偏甜?”
    “說起來,也是因我外祖家都是中原人,所以我阿娘才會做這些,不合口味也是應該的......”
    似乎想到什麽,朱焽輕輕歎了一口氣,餘幼嘉定了定神:
    “......這倒也不是。”
    餘幼嘉幾不可查的稍稍抽開案幾下被勾住的指節,終於在朱焽略帶期盼的眼神中,指尖小心地拈起一塊,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
    “好吃嗎?”
    朱焽細問,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酥油茶香,桃仁酥脆。
    縱使餘幼嘉平素不怎麽喜歡吃糕點,也能嚐出這確實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好吃。”
    頓了頓,她又輕聲補了一句:
    “王妃的手真巧。”
    朱焽像是鬆了口氣,唇角彎起一抹柔軟的弧度,笑意自他的眼角漫開,比樹梢漏下的陽光還要明亮幾分。
    他將盛有桃酥的木盒放在餘幼嘉麵前,體貼的往前推了推,笑道:
    “喜歡就好,我再看看,這裏還有什麽,好給先生也選一份.....”
    “先生的口味如何?”
    寄奴已經安分了不少,眼尾的薄紅也早早被盡力隱去,而難以隱去的那一部分,也被他以昂首觀雨的作態隱藏的極好:
    “......隨意。”
    朱焽微微頷首,又笑著給寄奴也介紹了幾種糕點。
    餘幼嘉為事態終於走上正軌而鬆了半口氣,又為朱焽的遲鈍鬆了半口氣,正要將手中的桃酥吃完,下一瞬,隻覺自己在案幾下的衣擺微動......
    餘幼嘉:“......”
    真是沒完沒了了。
    餘幼嘉欲挪動手,可這次,他的小指意圖明確,不再是試探的輕蹭,而是如一枚溫涼的玉,直接貼上了她微曲的指節。
    那一點肌膚相貼,竟像是點燃了無形的引線。
    餘幼嘉反手捉住那隻作亂的手,那隻手指微微一顫,像是被那突如其來的、恰到好處的溫存給定住一般,沒有縮回,仿佛是暗示一般,以指尖......
    輕輕撓了她手心一下。
    這一下輕之又輕,恍若無物。
    可,可卻莫名像是撓在她的心尖一般,令心跳漏了一拍。
    幾息之後,她的指尖,終於還是沿著他指節指節的細微凸起,極緩地、又略帶粗暴地向上爬梳。
    那動作分明並不憐惜,可卻帶著一種描摹珍玩般的貪婪,令他一時間有些迷醉到魂飛魄散。
    她想往他的腕口而去,想驗證另一個猜想。
    可他的手指卻堅定而靈巧地滑入她的指縫之間,溫熱的指節緊密地貼著她指根處那一片異常柔膩的肌膚,以一種‘被迫服從’的姿態,形成一個狎昵又克製無比的嵌合,糾纏住了她的去路。
    去路被阻,她便屈起手指,用指節的內側,不輕不重,又帶著一絲緩慢研磨的力道,抵壓著他指根柔軟的凹陷......
    這是命令臣服之意。
    往常他不敢攔,可今日,這種糾纏於案幾之下的隱秘......
    太過微妙而致命。
    他第一次反抗了她,不讓她前進,卻又時不時的輕撓勾引,像在無聲詢問,又像是在索要一個模糊的承諾,用以暗示著更多、更深入的可能.......
    “沒想到先生的愛好居然如此別致.......”
    一聲歎息,驚擾這場交鋒正酣的隱秘遊戲。
    朱焽在先生處得到數道意義不明的答複之後,按照自己理解的法子,將一甜一鹹兩塊糕點用杯盞碾碎混合,放到了碟子中,將之恭敬的奉給了對座的清臒青年。
    甜鹹糕點的碎末混合在一處,看著淒慘不已,整個碟子都在散發著一種死不瞑目的氣息。
    寄奴:“......”
    餘幼嘉:“......”
    餘幼嘉沒忍住,問道:
    “這是什麽?”
    朱焽多看了一眼餘幼嘉,似乎略微有些詫異餘幼嘉沒有聽到剛剛的話,方小聲回道:
    “先生剛剛應答我的呀,不吃甜,不吃鹹,但兩種味道都要有......”
    什麽亂七八糟的。
    寄奴不是剛剛根本沒有聽進去,就是在為難人......
    餘幼嘉心中腹誹一句,正要開口,卻感覺案幾下那隻手略微病態,又帶著不可明說的意圖,輕輕夾了她指尖一下。
    餘幼嘉:“......”
    朱焽對案幾下的混亂渾然不覺,一點點仔細收好桌上那些沒被選上的糕點,一邊整理,一邊道:
    “不過一萬個人,一萬個胃口,也都是常理。”
    “我已仔細記下先生的口味,往後我長居崇安,自己學著做款合先生口味的糕點便是。”
    這已經是朱焽第二次說要長居崇安。
    清臒青年早對朱焽有了幾分怨氣,這次再難忍耐,開口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可胸無大誌,偏安一隅?”
    “如此,我休書幾封,你明日,不,即刻便啟程,帶著其中一封前往平陽,便能得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來日你爭奪天下,自有一番助力。”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餘幼嘉掃了一眼言辭頗為堂而皇之,卻在案幾之下以令人心悸的緩慢速度,在案幾下撥弄她掌心的寄奴,到底是沒出聲說什麽。
    而一旁的朱焽,雖對為什麽先生能從糕點聊到天下的事略有些詫異,可他素來寬厚,又有一絲古樸豁達的拙氣,並不十分疑惑,隻以為是考校,便回道:
    “可是先生,焽並不擅騎射練兵,也......並不願意爭奪天下。”
    不爭奪天下?!
    餘幼嘉眉眼一跳,朱焽卻已垂下溫和的眉眼,輕聲道:
    “天下,權勢,金銀,美色......”
    “這些並非我所求。”
    “原先先生說得先有天下,才能治天下,才能給百姓帶來富庶的生活,所以我才會有些渴盼,可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這樣散漫的人,縱使得貴人們相助,有朝一日能僥幸得到天下,我這般資質,又如何能對得起百姓期許呢?”
    “所以,我思前想去很久,還是想安身於崇安,等有大造化者結束亂世,登臨皇位,再行輔佐,教化之事.......”
    寄奴微微眯起眼:
    “那你來拜訪我,也隻是散漫時的消遣?”
    不想當皇帝來找什麽他?
    隻為裝模作樣,體現仁善......?
    這,可不是就是消遣於他嗎?
    朱焽吃了一驚,連連搖頭:
    “不不,我確實拜服於先生,隻是我當真是......”
    眼見又有劍拔弩張之勢,餘幼嘉幹脆利落的伸出手去,於案幾下按住了朱焽,示意他不要再開口。
    朱焽倒是確實沒再說話。
    但餘幼嘉,卻下意識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以為她按住的是朱焽的衣袍,可似乎,按住的是一隻手。
    又一隻手的手背。
    這隻被她接觸到便驟然發僵的手,與她另一側手中握著的手不同,不細膩,不柔滑,甚至隨處都是粗糙的凍瘡與老繭......
    但是,很溫暖。
    溫暖,幹燥,寬厚,內斂......
    陽火旺盛。
    一如他其人。
    雨水在這一瞬凝滯,朱焽張了張唇角,卻又沒有開口,緩緩垂首,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隻有餘幼嘉手下按住他的那隻手,能從朱焽驟然拔高的體溫中,窺見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那一息,紛雜的念頭穿透餘幼嘉的腦海。
    她想了很多,但最終浮現在她腦海裏的,隻剩下寥寥幾句——
    還是做生意好。
    雖然也不太方便,但她起碼不用在案幾下,一邊摸一個人的手.......
    真的,很像,偷情......